22章 狗街

22章 狗街

入秋總是有些冷意,絲絲的風刮著老李的衣領,有些滄桑的男人把手揣在兜里快步走進這家店。店裏花花綠綠的光與各種噪音撥弄著這般午夜,也撥弄著一些麻木的賭徒。

娛樂性的項目,如賽車,投籃這種早已關閉,真正剩下的也就是燈光閃過一圈又一圈的水果機,推幣機和捕獸,捕魚,各種打金遊戲。

「有什麼新毛嗎?」

「那一個,今天剛來的,擱那坐了一晚上了。」

老李順着櫃枱上年輕人指的方向看去,也就是個普通人罷了,沒什麼特殊的,頂多就是年齡小點,還穿着某個重點高中的校服。臉上的表情隨着水果機的圖案變換,右手在麻木的機械運動,消停的左手在因一個個圖案而緊張的發抖。

「早早關店吧,最近查的嚴。」老李拿起櫃枱上男人遞出的煙盒,自己點上。

「好的,李叔。」年輕男人應一聲,吩咐櫃枱里的,休息室里一群青年,招呼下機關店。

店裏亮堂的燈光瞬間暗下來,一群人拿着小桶去各式各樣的機器收幣。

「關店了,明天再來啦」

「下機了,別玩了,幣?幣退給你,再多送你十個,明天再來玩啊。」

老李守在門口,就看着這群年輕人忙碌著,一邊感受着外邊的冷風,一邊看着各色各樣的人離開這家店,很多人與在機器面前相反,走出店裏都是空洞,迷茫的。好像那堆數據,手裏的遊戲幣才是其生活的意義。

對一些人也確實如此,他們開始拿着遊戲幣在櫃枱兌換錢,以更低的價格賺到一部分辛苦錢,但更多的是掙不到的。

之前那個新面孔倒是在賺到錢的那一列,賺的也不多,一百塊左右的樣子,看着穿着校服的孩子走出自己的店裏,臉上有些憂心忡忡,老李最後一口將煙捲吸完。

「小武,我先走了。」

「好的李叔,您先去忙吧。」領頭年輕人朝老李打了個招呼。

「再見李叔。」後邊一群還在忙的人朝店門口喊道,給足了老李面子。

老李朝後擺擺手,算是回應店裏忙活的那一群人。

老李拉緊大衣,從店裏出來,在店的不遠處了駐足一會,別有心事的打量著這片居民區。

遊戲廳不遠處,狗街向外有條骯髒的河,在天橋底下,一條暗河連接着城市與污穢。

如果說綜合大樓算是南城的心臟,那麼狗街就是南城最不入流的最臟最亂治安最差的地方。

狗街不是一條街,其起源可能是是一條比較髒的街道,但後來經過各種發展,和統轄局的有意為之,成了南城的城中城,貧困區。

狗街不斷擴大,或者說其本身就以罪惡為食,不斷侵蝕著周邊,到現在已經分為四區,各種黑色產業如同病菌在這破舊的鋼鐵叢林中滋生,這些黑色產業背後的是各種勢力和犯罪的熵增。

細微的,難以察覺的網,正在以狗街為中心,沿着南城的各條街道在黑夜中延伸。

這個有些破舊的遊戲廳位於狗街的東區。遊戲廳在筒子樓的最底下,也在這條街的街口處,環境還算好的,上邊的建築不斷延伸,交錯雜合,擺滿各種霓虹燈的廣告牌,大保健,出租,招租,棋牌室,古董店等等。

這些霓虹燈遇到了晚上就驟亮,白天則黯淡無光——因為各種違章建築,左右兩側筒子樓之間形成的通道將底下的街道完全蓋住,終日見不到太陽。

而在店外,

各種小吃攤,小賣攤,消耗著行人手裏最後一分貨幣,昏黃的燈光,各個攤子冒出的煙火氣反倒是將午夜喧鬧比過晝日。

遊戲廳和夜市都設置在街口,也是最平和的東區,各式各樣的光與臟色的地面相映,給著狗街最後一絲生機,或是微微螢火的最後一點光亮,大多數無家可歸的人只敢露宿在附近,那些筒子樓里,流浪在這裏。

沒有人願意沿着街道離開,順着粘濕的地面,黑色的甬道向前,去那光點越來越少,光亮卻越來越多的狗街深處。

狗街,狗街。老李敲了敲自己頭髮有些稀少的鬢角。最近幾日上頭傳信,說最近可能會有別有用心的人想滲透進來。

別有用心的人……上一次這麼說的時候,還真進來個統轄局那邊的卧底,那時候自己還是個入行不久的冒頭,之後發生的事直接讓狗街洗牌,自己也才有機會往上爬升。而今……

老李駐足在柵欄門口,冷冽的臭味伴隨着煙草氣息使得自己有些潰散的意識迅速回攏,同時他也在看着剛才的男孩在煎餅果子攤前排隊,買飯,狼吞虎咽的吃完,到獨自一個人離開。

就是個小孩,沒什麼問題,也不該有問題,即便有問題自己也不會去處理,當做不知道就好。狗街這種信息駁雜的地方,天天都有生人,不惹事就行,自己還想在安安穩穩的守兩年堂口,就洗手退休了。

看着男孩的身影走遠,老李轉個身,把一地的煙頭踢進河裏,向著狗街深處離開。

老李之前視線所及處,那沿着幾盞微弱光離開的姚詩,卻是有些提心弔膽。

這可算自己正兒八經第二個任務,還不想這麼快就搞砸。

自己下午剛醒,諸葛澤就開車過來,說給自己安排了一個好活,說着玩玩就行。

姚詩本以為隨隨便便打幾個怪就行,可誰知道真的是玩玩就行,從下午四點多開始,打遊戲機打到現在。

不僅僅是花花綠綠的噪音加上煙草使得姚詩頭暈乎乎的,還有那幾台破爛水果機難度太低了。

姚詩本想以賭錢輸了很多的高中生這種身份和老闆借點錢,到還不起錢給老闆打工這種方式融入狗街,可姚詩先看了別人那種圖案輸得多,就盯着輸多的圖案選,一晚上下來還贏了一百多。

似乎是自己是新面孔且贏得太多,老闆從進門盯着自己看到現在。

姚詩也不得不以另一種方式融入——需要更多錢攫取學費,之前幾個行為先埋點種子,看看明天發展吧,畢竟這種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

說回來,狗街亂是真的亂,偏也是真的偏,離家太遠,信號很差,路上都見不到車,甚至連路燈都搖搖晃晃的,從路燈本身到微弱的光皆是。

深夜的緣故?畢竟自己來時車輛雖然稀少還有幾輛,也沒太有可能都深夜了還要在這種地方轉悠吧。

一個黑影突然在一旁的路燈上忽閃過去,幾乎沒多少光,但姚詩憑藉升華者帶來的增益看到了。

第一時間姚詩的感覺是:這就被發現了,要開打了?姚詩多少有點無奈,自己還想來一波唔系差人呢。不過毒牙倒是沒什麼動靜,自己應該可以就當無事發生。

接下來幾分鐘也是同樣沒看見車輛與人,但離開狗街基本就這一條道,店裏的其他人呢。姚詩有些頭大,只覺得自己耳朵里好像有烏鴉在叫,但那種空靈的聲音又像城市遠方列車的汽笛。

微微明滅的光,遠方升騰的汽笛聲,冷冽的空氣,姚詩覺得自己回到了海上,那即將靠岸的遠帆,亦或是暮光之城的燈塔,安守着一日結束。

但平靜之下,黑色的影子確實越來越多,耳畔烏鴉的聲音似乎不再是幻覺。世界開始在姚詩眼前顛倒。

毒牙,毒牙。

姚詩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右手,卻發現黑色的血開始從皮下滲出。

兩階幻象序列的升華者,還是三階以上擁有深淵生物的升華者,恐怖的壓迫感伴隨涼意覆蓋住姚詩的全身。

看來自己那夢境裏對峙的要麼是弱小神祇的化身,要麼是夢中這種狀態減少了雙方的壓力。

未知的恐懼與已知的弱小從來都是對立,自己不過是……

滲出的黑色血液越來越多,以另一種方式將姚詩包裹,再一次聽到鴉語之時,姚詩自甲胄中獲得意識。

眼前的世界無論是通過甲胄還是姚詩本人,皆是虛無的黑域。

姚詩倒是不太怕了,反正已經這樣了,自己也沒跑了,而如何在黑域裏尋找方向,姚詩第一時間就想起將自己拖入這片的烏鴉叫聲與黑色的影子。

剛才自己就聽見了烏鴉叫聲,而黑色的影子——在失去視感的黑域裏又閃過一瞬,這次倒成了白色的光閃。-

無路可逃,無處可去,姚詩則沿着黑域裏無限大與無線小的線索前行。體力因甲胄加持,暫不成問題,只是黑暗中的時間消磨給人的無形的深壓。

好在鴉語,還有光閃,都在以細小的速度增強,這也給了姚詩一點信心,而無論是逃離和遇見始作俑者都能在這段光怪的空間找到結束。

十幾分鐘,二十分鐘,自己的速度說不上快也不算慢,如果從家到狗街入口的距離來說,中程左右。

伴隨着尖銳刺耳的聲音傳來,姚詩看到了一個人形的輪廓出現。

鳥鳴消失了,光閃也不再出現。

似乎一切的由頭就是面前的影子。

姚詩感受到它強大的威壓。

甲胄下的少年停止向它靠近,瘋狂涌動的毒牙給姚詩危險的信號。

離開還是靠近答案本該是迅速離開,可黑影輪廓背後又是暗的虛無。

姚詩不再多想,已經被它困在這了,真的能逃離嗎。

姚詩緩緩的,堅定的,謹慎的,向輪廓移動,這個世界唯一的存在。

但是這個影子好像有點熟悉,似乎是有些高挑的女生。

姚詩腦子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白歌?比白歌矮點,但是身材比白歌好點,自己平時也不太打量女生,但真的有種熟悉的感覺。

「謝馨然?」

說完姚詩就後悔了,就跟你去見最終boss結果突然問了一句,老同學?

此前詭異緊張的氣氛全無。

「姚詩?」

那邊悠悠然的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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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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