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蕭江川一回府，美樂就聽說了。老王妃和姬側妃都知道了，府里就三個女主人，個個都很關心蕭江川。

姬側妃這邊讓人暗中注意著牡丹院的動靜，她不敢主動招惹蕭江川。美樂這邊以為蕭江川會來牡丹院看看，專門梳洗打扮了，還做了蕭江川愛吃的飯菜，蕭江川一直忙，根本沒空去牡丹院。

老王妃等著蕭江川來給她請安，她想把美樂的事情給蕭江川個解釋，別為了這點小事母子更生分了。

一直等了一天，蕭江川都沒有去內院。美樂的心情跌入谷底。她嘆了口氣，一個人用了晚膳，吩咐關門，早早歇息了。

蕭江川書房裏掌了燈，看了一天了，眼睛酸脹，美樂大概知道他回府了，也不來看看。蕭江川在書房用了晚膳，想起斂秋派人來說美樂的貼身丫鬟竟然差點被福壽院的給賣了，美樂受了大委屈了。蕭江川從抽屜里拿出早前畫好的樣式，叫來朝起，

「去銀樓打一支這樣的發簪。」

朝起接過圖紙，只見上面是蕭江川親手繪製的千層牡丹花簪。牡丹花瓣層層疊疊，脈絡清晰，花蕊嬌吐。

朝起明了蕭江川的意思，轉身出去辦了。

蕭江川吐槽了美樂一句「沒良心。」他想着她，她卻不知道關心關心他。

蕭江川繼續看，他發現禁軍中有一人的身份值得推敲。這人名叫：呂良，上面寫着他家住在東城雜水巷。

雜水巷蕭江川去過，那裏有一座擷芳樓，在京城名氣很大，裏面的姑娘精通琴棋書畫，個個容貌出眾。

李成冀是擷芳樓的常客，暗地裏包了裏面的一個叫秦思的清倌人。

呂良怎麼會住在雜水巷？雜水巷裏除了擷芳樓還有好幾家那樣的去處，街面上十分熱鬧，因此，地價也貴。一般百姓買不起，達官貴人卻看不上那裏的環境。住在那裏的十戶有九戶都是做和花樓有關的營生的。

「派人去查查這個呂良。」

皇帝身體還沒有恢復，一連幾天都沒有上朝。趁著這個機會，蕭江川把所有和建樓有關的人都摸了一遍底，去查呂良的人也回報了，這個呂良果然有問題。

所有建樓的禁軍都暫時關押在北大營隔出來的營帳里，蕭江川帶人直奔北大營。

在北大營關押的禁軍中卻沒有叫呂良的這個人。蕭江川把禁軍一個一個盤問了，確實沒有叫呂良的人，而且，禁軍一千人，一個不少，都在北大營。

蕭江川讓人立刻去禁軍的營地查閱禁軍花名冊。花名冊上並沒有叫呂良的人，建樓的禁軍名單上卻有呂良的名字。名字後面住處一欄寫得清清楚楚：雜水巷。

朝起帶人直撲雜水巷呂良的住處，這裏哪是民房，分明是一處花樓的後院。

朝起不死心，敲開花樓後院的門進去查了，沒有人認得一個叫呂良的人，花樓的客人里也沒有叫呂良的。

呂良從天而降又憑空消失，這個人不簡單。預知了皇帝想做的事，臨時安排的這樣縝密，這個對手不簡單！

蕭江川命人繼續在禁軍中挖消息，一定有人和呂良說過話打過交道，他張什麼樣子，肯定有人見過。

皇帝的身體似乎一直沒有起色，京城裏似烏雲壓頂，越是官位高的人家越謹言慎行，生怕行差踏錯一步。

黃太師黨的人活動頻繁，黃太師養的那些門客不時穿行在各位大臣的府上，黃太后想要垂簾聽政，黃太師勸說大臣們不要阻撓太后參政。

若是黃太后垂簾聽政成了，李成冀日後繼承皇位也是個傀儡，蕭江川等忠臣絕不答應。

宮裏傳來個消息：蘇嬪有孕了，月份尚小，不敢外傳。等到蘇嬪誕下麟兒，黃太后就有了依仗，到時候，景文帝的生死不重要了，她也許更想抱着襁褓中的嬰兒坐在龍椅上。

李成冀還在宮裏，蕭江川不得不多派人手，保障他的安全。

美樂數着日子：蕭江川回王府已經十日了，從沒到牡丹院來。

蕭江川忙得沒空去牡丹院，他也沒有去福壽院。老王妃竟然縱容身邊的人隨意發賣美樂的貼身丫鬟，蕭江川明面上不會指責老王妃，但是他得讓老王妃自己記得美樂是他的王妃，在王府里，任何人不能欺了她。

老王妃心裏哪能不知道蕭江川在向她示威，她的兒子到底還是向了自己的王妃。老王妃心下失落，想了想去，卻不能再和兒子生分了，於是讓人給牡丹院送了些綾羅綢緞去，指望着美樂能識大體，給她個台階下。

美樂日思夜想蕭江川，雖然都在一個府里，她已經沒有勇氣去見蕭江川了。美樂不知道蕭江川是不是厭了她，回想起嫁進王府的日日夜夜，她越發自慚形穢。言行舉止，衣飾儀態，她似乎從沒有勝任過王妃的身份。

唉！美樂坐在窗前嘆了口氣，老王妃都看不上她，她從來沒有給蕭江川掙過臉面，蕭江川大概也看不上她了吧。

美樂想起蕭江川的臉，他溫暖的手，他的聲音，心裏很疼，心口處像有人狠狠抓了一把，揉搓了幾下，再捋平。疼得一抽一抽的。

美樂讓小葉子在卧房留了一盞燈，早早睡了。

宮裏突然傳來消息：景文帝晚上胃口打開，用了兩碗清粥。蕭江川心裏沒有喜悅卻「咯噔」一下。他吩咐府里不要落鑰，門房上安排了人時刻警醒，一旦宮裏來人立刻報道書房來。

蕭江川換上了王爺上朝的黑底蟒袍，晚膳多用了些，叫來了府里的大管家，吩咐他今夜多安排些值夜的人，特別是牡丹院和福壽院多派些身手好的人。

蕭江川又讓人把斂秋叫來，

「王妃的安危就交給你了，你可以隨時指派荊明做事。必須保護好王妃的安全。必要時，把老王妃接到王妃的院裏來。」

斂秋鄭重的接了命令，轉身時一個漂亮的迴旋，原來她有武藝在身。

蕭江川坐在書桌前假寐了一會兒，戌時剛過，宮裏的人來了，請蕭江川立即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