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

「主子，我們得罪了花蕊夫人，我們是不是要死定了？」

「主子，要不我們收拾東西逃走吧，雖然大家都是皇上的人，平分秋色，但是那個夫人確實夜夜被寵幸，我們鬥不過她，都說好狗不擋道，哦不，她們才是狗。」

「主子，奴婢不是挑唆您，那皇上一身貴氣，英明神武，論長相也不輸一般王侯將相，您又何必非得守着自己這款塊清涼地呢，從了皇上又何妨，只要您願意，哪裏還有那個花蕊夫人的事兒……」

我癱坐在椅子上，身上的疼痛輕了很多，小太監送來的白粥稍微喝了幾口，接連幾日的沒有食半粒米，也不敢放肆吃太多。心裏有數不清的無解，我有一搭沒一搭的接她的話頭，又怕她察覺我已經失憶，便裝作疲憊敷衍著。直到天快黑了，我才明白我到底是誰。

一一我叫張含玉，是民間有名的女醫科大夫，被皇上接進宮來給後宮三千佳麗治療隱疾。而這個皇上並不是真的討厭我，怪不得花蕊夫人不敢動我的臉。後宮其他妃子見花蕊夫人得寵，一個個去上趕着巴結她，唯獨我聽信他人讒言與她作對。尤其是送去的美容膏險些讓她毀了容貌，出手自然也比別人狠，我被她帶來的宮女太監狠狠毒打了一頓，醒來就挨打，以至於再一次醒來就忘記了所有。

「我從進宮到今天有多久了？」我不知道時日，不禁問道。心裏有些擔憂，怕這個還分不清是皇上的人還是我的心腹的丫頭，會發現我失憶。

「哎，主子，我看您是真的被打混了頭，您來了半月之久了，還不算被困得這幾日。這皇宮裏裏外外，不說您去的妃嬪才人的房子……就是被抬進皇上龍床的次數，都多了去。枉皇上對您一往情深，您卻連正眼都不看一下，花蕊夫人次次都是被您走了后召進去，她恨您，也怪不得這次對您能下那麼狠的刑罰……主子您每日除了藥材就是研製美容膏，其他人都認為您是故作矜持勾引皇上，其實您更喜歡去民間不是，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啊……」這晴兒忠心不忠心還未知，可是她沒心沒肺就真的看出來了，如果不是沒學過書，恐怕她能給我講出幾百年前的事情。

趙光義……這個人連模樣都記不得了。女人真的只會因為爭風吃醋就這樣做嗎，似乎花蕊夫人那樣的女人不會這麼膚淺，彷彿忌憚什麼一樣，我身後有什麼會讓他們害怕……皇上又白般想把我留在這裏……他們想做什麼，有為什麼要對我這樣？我不願去想，腦袋想得頭脹，就算絞盡腦汁也是無用功，一時間失憶怎麼會這麼快恢復。只是覺得所有皇上都是殘暴的，暴君。

「晴兒，就聽你的，我們逃走。」我忽而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地給她說。既然如此提心弔膽地在皇宮苟活，我何不出去瀟灑自由？既然我不是皇宮裏面的人，我何不去外面做一隻阿貓阿狗更快樂？命和富貴，自然是前者更重要。

「主子，我只是說說而已。私自出宮是要殺頭的。」

晴兒愣住，嘴巴張了半天，後面的話都忘了說，滿臉的不可置信。

我對她微微一笑，找出宮女衣服，三兩下換好，又故意摘下首飾，推開門低着頭出去。

「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了。你跟我走還是留下，都可以。」

我沒有強迫她，只是小聲寬慰她，此時已經準備就緒，晴兒站在屋內，臉上帶着猶豫不決，最終她還是選擇跟我走。

深夜皇宮內只有侍衛巡邏的腳步聲，能來回走動的也只有宮女太監，巡邏的也不會太留意，只是盤問幾句。我帶着晴兒快要走到城門處，身後突然圍滿了官兵。我站住，只覺身後已經站着一個男人，回頭看去，應該是個將軍。他揮手，身後的侍衛已經把我們團團圍住，晴兒心中一急，想要跪下，對着男子磕頭。我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別動。

「張才人，你可知私自出宮是個什麼罪名？」男人模樣俊美，威嚴地站在我的對面，卻沒有對我行禮，說話更是沒有半點禮數。

晴兒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我按着她的肩膀，若是不快點解決，怕天亮了就真的要被殺頭了。我一邊飛速想辦法，一邊嘴上迂迴著，套著袖子，說，「將軍做得好，只管看我一個小小的才人，而別人是如何斗得你死我活的，將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出宮又怎麼樣？也好過將軍貓捉老鼠，只捉我一個人的好。」

那男子明顯沒想到我會說這話，頗有些訝異地看了我一眼，彷彿我不該說這樣的話，我也不該出現在這裏，眼睛裏劃過一絲惻隱之心，頓了頓，還想說什麼，我突然把晴兒推向她的懷裏，時間太短，耗不下去了，我急着說，「晴兒是被我脅迫出宮的，她已經勸了我很久，是我故意拿着刀子逼她做擋箭牌，不要為難她……」用力一推，晴兒只能撲過去，我便往後快退幾步，跑出門。

有人過來，男子自然是要抓住的，剛好將晴兒抱在懷裏。見男子沒有傷害她，我一顆心放了下來。

「嚴將軍，求您放過我家主子，她只是一時想不明白……」晴兒被他推到一邊，着急忙慌的跪下磕頭求情，臉上焦急不已。

「嚴將軍，是我自己逃走的，晴兒根本攔不住我。只求不要加罪於無辜的人，如實稟告皇上。含玉定會記得這份恩情，他日必報此恩。」我雙手抱拳說，朝着他行一大禮，轉身沖向門外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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