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提前預知非好事
想起今早做的那個噩夢。
原本應該說要注意發電房進水，水龍頭斷裂，以及井架倒塌的事。
但無憑無據的，如今又毫無徵兆，說了誰會相信？
無奈之下，只能死死壓在心裏。
不是他不相信人。
就好像昨天他說會發生井噴，不但沒人信，反倒被人各種嘲笑。
這還不算。
就算井噴真的發生，依舊沒有落下好，還把責任推給自己，說自己既然知道，為何還會犯錯誤？
終於發現，能夠預知未來，並不是好事。
如果無法做主，反倒更加難受。
事情沒發生前，說了沒人信，會當成胡說八道。
等真的發生了，又已經晚了，還不如不說。
發電房他剛才專門去看了，毫無徵兆。
距離井場幾十米遠，誰又會想到半天過後，地底下會冒出水，引起發電房塌陷后爆炸？
井架底座是水泥澆築而成，誰又會想到會塌陷倒塌？
思前想後，沒有合適的理由解釋。
只能隨口應付。
說會儘快配置加重泥漿，強行下鑽，搶接方鑽桿，恢復循環，組織壓井，儘快修復封井器。
從值班房出來后，辛無垢再顧不上別的，帶着唐子學把防噴器的全封閘板恢復正常。
把井強行關了，一幫人這才鬆了口氣。
只有辛無垢更加擔心。
雖然關了井，如果不能平衡地層壓力，災難依舊會照常發生。
他被人算計，已經莫名其妙成了主要責任人之一。
如果噩夢再次成真，死了這麼多人，撤職都是輕的，很可能會判刑坐牢。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這一天的時間，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避免災難再次發生。
如果他是主要領導，那就都好說。
先關井一個月，把周邊的注水井停止注水就行，就不信壓力會降不下去。
但他說了不算。
一個鑽井隊每天的花費數以十萬計，誰會給這麼多時間讓你一直拖下去？
甲方也不會允許，只會催促儘快壓井，處理事故。
無法避免，只能在事情將要發生前及時挽救，先把人救下來再說。
這實在為難人。
井上所有工作都需要電，現在把發電機停了挪個位置，倒是來得及。
但自己沒權力，想說服人又沒證據。
明明知道災難馬上來臨，卻無力阻止。
愁的他把頭髮都扯下來了好多。
卻全無良策。
唐子學把責任推給他后，倒是恢復了此前的態度，師傅長師傅短的跑前跑后聽他指揮。
辛無垢被這小子陰了一下后，身體不允許當場翻臉，只能冷著臉不搭理。
繼續思索解決之法。
思之再三，只能先去找到發電工。
告訴他如果出現意外，先不要急着去停電停車。
但這句話本身就不對。
發生緊急情況，第一件事就該停車停電。
你讓人家啥也不幹，只能證明他是外行的胡說八道。
只好又加一句：就算要操作，也要做好防護措施。
交代完后，看到對方滿臉不以為然的樣子，知道是對牛彈琴了。
誰也不信數十米之外的發電房會出事。
又找到米倩秋，問她這一兩天能不能裝病請假，不要上井場？
米倩秋滿臉無奈的說：「不好意思，井上出了事，所有人都在搶險，我一個新來兩天的人，怎麼能臨陣退縮？」
「不過，謝謝師父關心，我會小心的。」
這下，辛無垢徹底無奈了。
如果不牽扯到自己，他儘力就好，何必非要逆天改命？
但現在情況有變，真死了人，自己這個替罪羊是無論如何跑不了。
再說，憑着人家米倩秋喊了他一聲師傅的份上，自己就有責任保人家平安。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當事情有了徵兆時，提前一步做出反應。
能不能管用，只好聽天由命。
夢中發生的事是那天的幾點幾分也不清楚。
只能從往日事件，判定應該是明天。
但明天一整天，他也不可能不吃不睡。
萬一災難發生時自己不在場，那就難以阻止。
更何況，夢中的發生的事，他也不可能全部知道，全部記住。
一天中，他也只有半天做夢的時間。
清醒時候發生的事情，他依舊一無所知。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當天白天，全隊人加了一天的重，都累的要死。
到了晚上，辛無垢再也支撐不住，一頭躺倒，睡了過去。
萬幸的是，這次再沒有做夢。
也可能是做夢了，因為太累沒記住。
等再次醒來，加重泥漿已經配好，打開封井器準備強行下鑽。
再搶接方鑽桿壓井。
封井器剛一打開，井底的高壓鹽水已經噴射而出。
所有人瞬間成了落湯雞。
強行下了幾柱鑽桿后，十幾號人抱着方鑽桿開始對接。
林海雲既然已經當着處長的面說他是跟班幹部，那他就不再親自去幹活。
隨時觀察，打算做出反應。
看到米倩秋站在對面池子上遠遠觀望。
趕忙跑下去低聲交代：「現在很危險，遠遠的站着，誰叫你都不要搭理。」
看到對方滿臉為難。
只好給她出餿主意：「實在不行，你就假裝從梯子上摔下來，裝作受了重傷，無法行走。」
交代完后，時間緊迫，又硬撐著爬上鑽台。
看到方鑽桿依舊沒有接上。
想起夢裏的場景，大聲喊道：「用鋼絲繩在四個角定位后再接。」
可惜，他的話壓根沒人聽。
他也懶得再說。
反正接上方鑽桿后，一開泵，就是災難的開始。
很可惜，最終，還是用他先前提示的方法，接上了方鑽桿。
這時候，辛無垢再不可能留在這裏等著危險的來臨。
剛要從身後的梯子偷偷溜下去。
下意識間抬頭一看，對面的梯子上快速跑上來一個人。
正是米倩秋。
不禁暗罵：「該死，這個女人，莫非非要找死不成？為什麼不聽勸告？」
但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她不管。
看在她叫自己一聲師傅的份上，就再救她一次吧！
看到司鑽已經把手伸向泥漿泵離合器手柄。
不敢絲毫延誤，飛步上前，裝作要從對面梯子下去，沖向米倩秋。
到她跟前後，又裝作腳下一滑，撲倒在地。
隨之，順着慣性，往梯子口翻滾而下。
當然，翻落下去時，還抓住了米倩秋一隻腿。
把對方也拖了下去。
兩個人順着梯子翻滾着落到場地。
辛無垢身子原本就虛。
被米倩秋重重砸在身上后，眼前一黑，差點暈死過去。
卻聽的米倩秋帶着哭腔責怪道：「師傅，你弄痛我了，快扶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