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歸戎虛

第四章 歸戎虛

秋爽時日平旦少陽,多是霧攏鎮中,但今日難得見朝陽,平安大早帶着娃娃吃了朝食,娃娃覺得睏倦,又回了裏屋眯了起來。

平安盯着朝陽光芒如絲,目不轉睛,若有所思。

自總角年歲參軍至去年卸甲,不斷提升武境,至得勢一品境已然許久,卻在突破之際卡至今日,不過是根本武技殘缺,不得明悟。

武夫三千,根本武技的高低並不十分重要,更多是自身的武道心境有分上下,平安自軍中廝殺多年心境奇高,只是這不完整的武技,如同破碎橋樑,自然可以越過這不完整的部分,只是在接下來的武道中,岌岌可危,已然不是小心行路可以彌補,看似結實,但若是踩下,便落入這萬丈深淵。

在被老道救下后,平安便被收養在了深山道觀,老道無後,只有三徒,大師兄武道小成,便離了道觀,在亂世中挑戰自身,拔高武道,救濟己身所見的天下水深火熱之中的百姓,而老道見平安性情尚可且在道觀那些時日吃苦耐勞,知曉感恩,便在又救下一小女收為女徒后,連同平安一起教了觀中傳承武道,平安每日觀中做了雜事後便是苦練武技,直到那倭寇上了山,發生那慘絕人寰之事時,平安便已技擊三品。

又想起道觀之事,平安瞧著圓陽東升,慕的紅了眼眶,顫著指尖點着椅把,垂了頭,濕了胸前袍衫。

——

嚴良今日休沐,提了酒,自末時便來尋了平安,給娃娃帶了糖葫蘆,自然又是一陣哄逗。

「要出遠門了?」

嚴良坐在石凳,聽躺椅之上的平安說出要遠門之事,似乎不是很確信眼前這整日慵懶的人願意跋涉過回鄉去過重陽。

「恩,以往參軍,許久沒回去了,以前師傅的道觀也不知在也不在,荒冢無人打理,已然對不起了,現空了下來,再不回去,心裏過意不去。」

平安把這茶壺,讓娃娃給顆葫蘆吃,見娃娃當作沒聽見也不再打趣。

「也是,重陽衙里放三日休沐,我也回鄉去陪陪老娘和小娣,只是你帶着嬛嬛會不會...要不然讓嬛嬛跟着我回去,正巧家裏小娣也能陪着嬛嬛玩」

嚴良嚼著茶葉,口中生津,瞧向平安。

「不了,不放心」

平安抿了茶,撇了眼嚴良似乎略有嫌棄。

「哼,嬛嬛出了甚麼事,到時候唯你是問,狗咬呂洞賓」

嚴良似乎早已習慣平安的直接,也不計較,只是笑了臉去逗娃娃。

晚些將嚴良送出了門,見娃娃已經收拾了乾淨桌子,平安燒了水準備給娃娃洗個澡,畢竟接下來要出遠門,再沐浴不知何時,娃娃愛乾淨,平安自然考慮周全。

「來洗澡,去裏屋把皂子帶來」

平安放了熱水,見水溫合適,便喊庭中玩著木劍玉的娃娃來,這劍玉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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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那嚴良來時所帶,娃娃甚是喜歡。

「哦,好耶」

見平安叫她去沐浴,娃娃放了劍玉,蹦躂著進裏屋,只是門檻攔腳,撲通摔在地上,磕到了頭,娃娃卻也不哭鬧,只是坐了起來,輕輕揉着頭,紅了眼。

「怎得?怎麼摔了?怎這麼...」

平安聞聲進來,見娃娃坐在地上揉着頭,雖未哭啼,但瞧見卻是心疼,剛想責怪,但還是休了言語,走上前,給娃娃吹了吹,起身去裏屋櫃中尋了金瘡葯,細細為娃娃揉搓。

「還疼么?下回小心些,水溫不會因為片刻而涼,慢些,這才甚麼時辰,今日玩水便多玩會」

小林嬛盯着為自己細細擦揉着額頭的平安,酸了鼻頭,還是哭啼了起來,平安手足無措,只是環著娃娃入懷,拍背安慰著。

「走,洗澡去,再晚些水涼了可又要等了。」

平安見娃娃哭啼漸息,站起了身子牽了娃娃小手,跨過門檻,帶着娃娃去了浴堂。

一大一小走在青石廊中,屋檐攔著小半暮陽,但還是溢出夕陽斜下,倆人影子被拉長至重合,只是平安低着頭印出的影子,靠在了娃娃的辮子上。

——

安平縣,都護府。

蘭亭序看着小女在東安傳來的家書,只是洋洋洒洒幾行字,但男人卻是細細端詳,重複看着。

不過是些瑣事,報著平安。

但男人依舊擔心。

終於捨得放下了書信,房門處卻是進來了一婦人,蘭亭序見是自家夫人,便唉聲埋怨道。

「也不知這丫頭中了什麼邪,偷偷跑了去,這遊俠兒自古都是些混子,有甚麼好,也不知這銀兩是否夠用,罷了,還是再傳些去,好在元亮跟着,不然真是折煞半條老命喲」

婦人婉顏一笑,只是走進些也拿起了書信細細看了起來。

「那丫頭也不知隨了誰的性子,打小活脫,此番遊歷也不凈是壞事,多見見外面,也好定定心性,何況有元亮跟着,出不了甚事情」

「你也莫要多想,上書如何了?」

蘭亭序聞言卻是皺了眉頭,坐了下來,嘆了氣。

「梧州大小地方,便是差不多了,事態嚴重,寫的更是詳細,但馬江塘往上的北平樂卻是模糊,這些日子急報來了多封,對比南平樂的官商跋扈已是好了很多,只是不知是那平樂王管轄的好還是那官清所為,若是平樂王真有本事,書中自然會提於聖上,哪怕聖上不喜藩王,但為百姓還是要提的。」

婦人靠了近些,為蘭亭序揉着肩頭。

「序郎辛苦,但也莫要愁眉,離上書還有些日子,慢些來,寫的詳細,提議也要公正,這平樂百姓可都靠這一書,莫要違了心,聖上責罰咱也不怕,為天下百姓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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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一帆風順,曲折便曲折些」

蘭亭序撫著婦人縴手,心中卻是安定許多。

「自然,夫人有心了,若是這平樂官官如你,何愁百姓沒有好日子,只是現在這般,我這官當的也是無力」

婦人只是點了蘭亭序嘴唇,緩言道。

「不可,妾身不過聽聞夫君說了多才有此見識,只是夫君不可妄自菲薄,莫要多想了,先行哺食,莫要垮了身子,妾身先去堂中,快些來」

蘭亭序聞言點了頭,見婦人出了門檻關了門。取了桌中信書,自桌旁往門那走了五步,彎了身子,用磁石一吸,石磚傳來機關咔聲,再用手一掰卻見這石磚被蘭亭序開了,裏頭有深匣,是聖上所賜,隕鐵所制,若無配鑰打開無非痴人說夢,除非熔了鐵,只是熔鐵的話,這其中保存物件蕩然無存。

放完東西,蘭亭序站起身子,開了房門,見庭中被夫人打理有條,誰曾想堂堂朝中從二品,府邸竟只有百頃出頭。

蘭亭序背手緩步朝正堂走去,停了步,瞧見暮陽。

「哀也悲也,黎民憔悴於水火,吾之二品亦不知所為,可笑啊,可笑...欸」

——

嚴良自知武道天賦甚低,但笨鳥先飛,卻也十分刻苦。

自平安那回來,醒了酒,在院中便褪了衣物,打開了拳腳,揮起苦練的武技。

紮起馬步,左腳只腳如磐根站地,右腳伸平而起至腹,蹲了下去,而左手以右臂為起點,掠過右臂卻見右手翻轉於左手之上,右手與左臂交為十字,一拳打出,未着衣袖卻聞嘯聲,空中右腿踏地,石磚崩裂,此時托底左臂彎曲,以肘轟出,再聞嘯聲,如此反覆。

見沒了夕陽,嚴良停了武技,呼出濁氣,渾身盡濕,用濕布擦了汗,嚴良自缸中挖了水喝着,思量著今日平安所說之事。

嚴良嘆氣,瞧著初露月尖。

「只是你為何殺他...罷了,罷了...」

——

娃娃已經睡下,平安靠着床頭,看着懷中娃娃,午間酉時摔了額頭,雖說敷了金瘡,但也腫了一塊,如小牛角,平安不禁笑出了聲。

娃娃似是被吵嚶嚀一聲,轉了身子,背靠着平安,卻往平安懷裏又靠了靠,繼續迷糊睡去。

被子被掀了角,平安撫下被角,輕輕拍著小林嬛。

夜中玄暉如霜自窗中撒入屋子,照入地上,明亮了屋中黑暗,娃娃玩累了也帶着劍玉入眠,只是掉到了地上,正巧被月光撫過。

黑不再侵蝕那片月光,再不能靠近劍玉半分,那再晚些呢。

平安想着,那時會有朝陽,旭日朝陽升起,一定會保佑劍玉再不受黑夜之苦涼。

只是微光便也足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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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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