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個貼貼

第一次從夢中平靜地醒來。

淅淅瀝瀝的細雨一點點擊打在窗枱、屋檐上，聲響略微沉悶卻讓人安心，彷彿能清晰地感覺到屬於此時此刻的每分每秒，屬於「現在」的時間緩緩流淌。

萩原研二剛醒來的大腦還是一團漿糊，他閉着眼睛習慣性地向旁邊摸了摸，在抓到自家幼馴染的手腕后，熟練地翻身湊過去繼續把人好好地抱在懷中。

小陣平……

好像，腦袋不疼了。

萩原後知後覺。

還有身體…久違的輕鬆。

睡夢中的回憶緩緩浮出，耳邊輕喃的話語，溫暖的懷抱，還有——

萩原倏然睜開雙眸，直直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家幼馴染那雙定定關切看着他的藍眸。

小陣平。

是剛醒嗎…還是沒睡？

還是……

此時還未到第二天的清晨，只能聽到窗外細碎打落的雨聲以及自身與對方平穩的呼吸聲，雖然屋內依舊處於一片黑暗之中，但已經適應了黑暗的雙眸依舊能夠將對方的模樣一點點刻在腦海之中。

萩原的視線慢慢移下。

對方眼底的青色…還有頸部深淺不一的吻痕……

小陣平這段時間有好好休息嗎？

為了照顧他。

而且剛剛夢裏的小陣平……

「小陣平，」兩人相互對視了幾秒，萩原出聲打破了沉默，腦袋自動湊近了一些，將臉埋進松田的頸窩裏，「剛剛…是你嗎？」

完全將自身沉浸在自家戀人的氣息與味道之中。

宛如依舊處於剛剛的夢境中一樣。

雖然只是突兀的一句，沒有前言后語，但松田陣平仍然明白了自家幼馴染話中的意思。

松田隨口「嗯」了一聲，又接着問道。

「頭還疼嗎？」

「…好多了。」

萩原低低含糊回道，雙臂不自覺地摟得更緊。

雖然已經隱隱有了預感，但是在聽到對方平淡確認的時候……

那些綿綿密密細小無名的情緒悄然爬滿了他的心臟，不斷向上蔓延。

但又堵在了嗓子眼，不知該如何吐露而出。

帶着一絲不知所措，只能緊緊地伸手抓住面前這個人。

……

小陣平，永遠都不會放開他的手吧？

或許是第一次，他真正徹底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僅僅只是一句承諾，還是對方認真贈予他的誓言。

僅屬於他一人。

他原本就該相信這一點的。

哪怕他無數次這麼跟自己說過，也無數次試圖用各種辦法手段向對方確認過——

或許正因為他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敢無意識地一直那麼試探對方的底線。

[對方會一直包容他嗎？]

[會一直喜歡他嗎？]

[哪怕不是那個最初的「萩原研二」，小陣平…也會一直喜歡下去嗎？]

……

最糟糕了。

說到底，根本就是對小陣平的不信任吧？

無論對方對他說過多少次。

他也從未真正相信過。

就像是個貪婪的無底洞，不斷索取著對方的「喜歡」，卻依舊規求無度、貪得無厭，任性地仗着小陣平的包容，甚至將自身不滿足的情緒故意加在小陣平的身上。

……

從頭到尾，他根本不敢跟對方說出上一世在組織里的那個自己。

記憶回來的時候，除了滿眼的血色，他心裏很清楚，還有一層不斷蔓延的恐懼靜悄悄地潛伏在陰影之中。

就像是最不願意麵對的現實突然之間被赤裸裸地擺在他的面前，他最深的噩夢全被對方一點一點地看在眼裏。

身處黑暗中的他，沾上鮮血的他……

這樣的他，小陣平真的接受嗎？

心中不斷浮起的揣測、不安，甚至故意用最糟糕的手段將對方推遠，卻又根本無法忍受對方離開自己……

真是糟糕透了。

……

然而即便如此，無論中間發生了多少事情、他做了多麼過分的事情，小陣平也從未想要離開。

就像現在這樣，一直這麼陪在他身邊的吧？

無論什麼樣的他……

小陣平都從未放棄。

甚至緊緊抓住他，一點一點將他拉上來。

——救了他。

「小陣平……」

「嗯？」

松田熟悉的語調中帶着一絲懶散與困意，還有僅僅只屬於「萩原研二」的耐心。

從一開始就未變過。

「小陣平…對不起……」

「是我太遲鈍了……」

萩原的雙手緊緊抓着松田的衣服，帶上了幾分哽咽，幾滴無聲的淚水伴隨着急促溫熱的呼吸靜靜地落在松田的脖頸處。

「明明…明明小陣平都已經說了那麼多次……」

哪怕萩原的聲音已經變得含糊不清，甚至有些斷斷續續，但松田還是明白了對方到底在說些什麼。

「所以才說你是笨蛋，」松田頓了頓，低聲道，「笨蛋，萩。」

「嗚嗚嗚嗚…小陣平……」

松田推了推自家幼馴染的腦袋，看着對方臉上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嘖了一聲。

「下次——」

「沒有下次了。」

雖然雙眸被淚水模糊，但萩原的目光依舊異常認真。

「萩……」彷彿被那雙紫眸中濃烈的情感燙到，松田撇過頭，嘀咕了一聲，「你這傢伙，下次直接給我當人形沙包。」

小陣平……

再這樣下去。

一定會把他慣壞的。

萩原吸了吸鼻子，被安撫的情緒漸漸緩和，周身被對方身上的溫暖以及屬於「松田陣平」的氣息所包裹着，像是塵埃落定般的安心。

……

突然好想親……

好想親一下小陣平。

腦子裏剛浮現出這個想法，萩原便沒有任何猶豫，也不再帶有任何的小心翼翼，隨着自己的心情湊了過去。

輕輕貼上了對方的雙唇。

不帶任何慾念。

只是單純的親吻。

唇瓣緊密貼著，卻讓他清晰地感覺到了對方此刻的心情。

…他本不該忽視的。

萩原的身體湊得更近了一些，指間***蓬鬆手感極佳的髮絲順着慢慢輕撫。

「你在撒嬌嗎？」雖然只是貼著唇緩緩摩挲，但松田卻難得感覺到了一絲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忍不住微微分開了片刻，開口問道。

「小陣平——」

原本帶着哽咽沙啞的嗓音逐漸恢復正常，萩原眼也不眨地注視着自家戀人，視線不斷描摹著對方的模樣，心中的情緒彷彿像是要溢出來一般，他忍不住又湊近輕喃了一句。

「果然超愛你的……」

語末消融於輕吻之間，似乎帶着平日裏的輕佻，但無論是聲音以及話語的內容，都彰顯著讓人無法忽視的認真。

伴隨着這句話，系統幾乎同時在耳邊特意「滴」了一聲，預示著之前某天的任務完成了一半。

松田怔然幾秒，下意識抿了抿唇，緊接着再次被人緊緊纏上。

是一個甜膩膩的吻。

松田緩緩閉上了雙眸。

……

窗外的雨聲不規律地落下，一點、一點。

伴隨着對方的心跳。

一點、一點。

啊……

糟糕，好想哭。

萩原這麼想着，緩緩將吻加深。

[我一直都是這麼愛着你的吧，小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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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誒，」萩原研二吞下一勺自製的茶碗蒸，臉上顯露一絲茫然，「關於組織對我用藥的所有記憶？」

松田陣平打了一個哈欠，懶洋洋地用叉子戳了戳盤子裏的天婦羅，開口解釋。

「這是這段時間的噩夢來源吧？應該是記憶恢復的時候再次觸發加深了當時的影響控制，系統正好有個道具，所以忘掉就沒事了。」

「嘛，」萩原若有所思，「小陣平希望我忘掉嗎？」

「我不想看到你痛苦，睡不好整天做噩夢，」松田直白道，「不過我不確定這個道具控制的範圍是多少…而且更重要的是萩你自己的想法。」

萩原另一隻手伸出拉住松田的手，指尖親昵地磨蹭了一下對方的手背。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松田抬眼看了過去。

「畢竟當時那個系統隱藏記憶的依據是變成貓咪的小陣平吧？」萩原勾住松田的小指，一點點牽住，「既然當時就已經減去了組織附加的影響…想必整件事情跟小陣平還是有些關聯的吧？」

「雖然是這麼說……」

「而且既然要對付組織，無論怎麼說，留着記憶更方便一些，」萩原頓了頓，繼續道，「當然更重要的，跟小陣平有關的記憶我是都不想忘掉啦。」

聯想到之前萩原被噩夢所擾的痛苦模樣，再看着對方此刻臉上輕鬆從容的神色，松田一時間也無法再說些什麼。

「不過，」萩原想了想又道，「我想到了另一個辦法。」

「什麼？」

「小陣平多來我夢裏幾次，」萩原笑着湊過去了一點，「怎麼樣？」

松田陷入了沉思。

「而且上一次的效果就很好吧？」萩原滿臉寫着乖巧，「而且小陣平之前也說過花費的點數不多，不知道有沒有那種永久性的，就更能省錢了。」

松田忍不住看了某人一眼。

這副模樣，總覺得有點可疑啊。

「而且小陣平也能睡個好覺吧，」萩原搖了搖牽着對方的手，繼續認真分析道，「前段時間我們請假調休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都得不停加班加回來，平日裏小陣平的工作就已經夠辛苦了吧，如果晚上還不能睡個好覺，做個好夢——」

雖然分析聽上去沒什麼問題……

松田幽幽開口：「你是想在夢裏做點什麼吧？」

啊，被看出來了。

但是萩原的臉色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意圖被對方戳破而產生變化。

「我想小陣平了。」

甚至十分坦然，將話題完全攤開。

「我也是正常的男人嘛，只是想跟小陣平多親密接觸，而且平日裏工作都已經那麼忙了…再說夢裏面的約會也非常浪漫吧？」

萩原扣著松田的手，湊到松田耳邊又輕聲道。

「無論想做什麼，夢裏面都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