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梅天寒

第三章 梅天寒

二梅天寒

馮雲碧此語一出,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幾乎被驚呆了!

誰會相信堂堂的英雄山莊的千金,竟是殺人不眨眼的梅天寒的妻子,還是馮英雄親自嫁的女兒呢?韓飛雲問道:「這道底是怎麼回事?」

馮雲碧追憶往事,眼中流露出一絲憂傷,悠然地道:「那是一個net寒料峭的傍晚,我去靈古寺上香回來,不料,途中卻遇上梅天寒血洗宋子玉的『藍田居』,方圓數十里的人聞聲無不嚇得四下跑竄,整個大路上充滿了恐懼的號叫與奔跑聲,人們都瘋了一樣。我帶的幾個隨從,也都顧不得照顧我,都各自逃了。我那時根本不會半點武功,只是個弱不禁風的小姐,雖然先前還勉強跟得上人群,但後來就跟不上了,直被甩到了最後。再後來路上的人漸漸少了,似乎能逃的都逃走,最後路上只剩下我一個。當時我走也走不動,跑更跑不了,又累又怕,不禁淚如雨下。正當此時一聲凄厲無比的慘號,從遠處傳來,直嚇得我渾身直顫,而且那慘號一響起來,便一聲接着一聲愈來愈近、愈演愈烈。我知道這定是最後聞訊的人,既是最後聞訊,他後面就極有可能是梅天寒了,我想加快腳步逃走,可是竟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嚇得在路邊縮成一團。不一會果然看見一個人向我這邊逃來,瘋了一般的逃。他逃到我身邊時,已然聲嘶力竭,竟『噗』的一聲昏倒在地上,不醒人事。我知道他是極度恐慌,再加上疲憊,才導致力脫昏迷,想想畢竟同是落難之人,所以十分同情他,大著膽子走上前去,想救他一塊逃走,誰知這一救是小,竟就這樣毀了我的一生……」她說着淚珠滾滾而下。

韓飛雲會意地道:「那人身後果然跟着梅天寒嗎?」

馮雲碧卻搖搖頭道:「不!他身後沒有跟着梅天寒,他就是梅天寒。」

此語一出,每個人又都被驚呆了,這簡直比馮雲碧是梅天寒的妻子還另人難以至信。

韓飛雲脫口道:「兩年前梅天寒正肆無忌彈,猖狂不可一世,怎麼會昏倒在你面前?」

胡千秋想了想道:「這簡單,定是他早就迷戀上馮大小姐,故意施這一招,好親近她。」

馮雲碧看了看胡千秋,苦澀一笑,續道:「無論他出於何種目的,他都成功了,因為當我第一眼看見他,心就已經被他征服。」

韓飛雲也不得不承認:「像他那樣的男人,只要是女人都會為他着迷。」

馮雲碧又接着道:「我原本是懂些醫術的,也正巧當時懷裏揣著一瓶『回香丸』,給他塞進嘴裏,不一會他便悠悠醒來。開始連眼睛也不抬一下,根本就沒有看我一眼,只是冷冷地道:『我什麼時候醒來,順其自然就是,用不着你的好心!』我一聽,又是氣憤又是不解,道:『你這人好不講道理,我怕你昏在這裏遭了梅天寒的毒手,好心好意救你醒來,想和你一起逃走,你不領情也就算了,怎麼還能說這樣的話。』他聽了我的話,猛然睜開眼睛,目注着我,竟然呆了,呆了許久,才問道:『是你救了我嗎?』我沒好生氣地道:『當然是我救了你,不過算我多管閑事好了,反正你也不會領情。』他當時臉sè依然很蒼白,樣子很疲憊,不過話道說得好聽了,他向我道歉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是小姐相救,我以為是別人。』我責怪道:『縱然是別人,也都是好心,你說那樣的話終歸是不對。』他也沒有反駁,只是連連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也就不忍心再責怪他。道:『梅天寒可能就要殺過來,這裏很危險,我們還是快些逃吧?』他問我:『你是誰?』我當時已恐懼到極點,恨不得馬上就離開那裏,可又不忍迴避他的問題,道:『我叫馮雲碧,是英雄山莊馮英雄的女兒。』他往下沒有再問什麼,只是道:『你救了我,我也應該護你回府才是,縱然沒有梅天寒,這條路上也不太平。』我當時十分高興,簡直已忘了梅天寒,我知道我是被他迷住了。」

韓飛雲道:「他真的把你送回了家?」

馮雲碧道:「是的,其實說是他送我,多半的路程,是我扶着他的,他當時看起來真的是那樣的虛弱無力。我怎能扶得動他,再加上恐懼,走走停停,身上總是不住地顫抖,他便不住地勸我:『不要怕,梅天寒不會過來了。』我以為他只是寬慰我,卻不知他就是梅天寒,他若不存心殺我,這一路當然會安然無恙。後來我們好不容易到了『英雄山莊』,當時莊裏正因為我而亂作一團,看見我回來了,都喜出望外。當時我爹真的好生感激他,我情之所致更是在爹面前,誇他如何護衛我,竟說得他一陣陣的臉紅,我爹問他身世時他說他叫梅傲,是個落魄的書生,父母早喪,家中還有一個兄長和小妹。女兒的心思,爹當然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我爹是個開明的人,從來不在乎門第之見,而且當時江湖上魔王當道,他老人家也確實不希望他心愛的女兒嫁於江湖子弟,將來受到牽連。見女兒有了心上人,一表人才、貌若潘安、而且還正好不是江湖中人,喜不自勝。執意留他在府中住下,可惜他不肯。並且連家住何處也沒有相告,就匆匆忙忙地走了。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見過他,當真嘗盡了相思之苦,以為再也無緣相見,逍得衣帶漸寬,容顏憔悴。爹見了不忍,就派人四處去尋找他,可終是沒有一點消息,直到那一天,我才無意間現,他沒有離開我,他一直在我身邊。」

韓飛雲道:「這是怎麼回事?」

馮雲碧眼中頓時充滿了幾分甜密,接着道:「那天晚上我百無聊賴,依著『碧雲閣』的欄桿呆。夜很寧靜,月亮很美,『碧雲閣』下的花也開得很美。可我哪有心思欣賞,只是望着地上那花影,獨自神傷。就在那時候,我突地現那花影當中有一道人的影子,那影子被月光照得修長。開始我以為那是弄花的工匠,後來越覺得不像,既是工匠,定會忙個不休,怎會那麼安靜。便問道:『是誰?誰站在那裏?』開始時沒有人應聲,只是那影子動了動,似乎知道被現了。我更疑,以為是yín賊偷偷在我閣下窺視,怒喝道:『是誰?站出來,否則我要喊人了!』那影子又動了動,還是沒有人站出來,我料定了是圖謀不軌之人,放開喉嚨正要高喊,突地看見從那花草傍邊的假山後,站出了一個人,我的眼睛頓時亮了,顧不得高喊,只是痴痴地楞住。因為那假山後站出的人正是他。他像月光那樣寧靜。他看着我的眼中,也閃動着像是月光那樣皎潔的瑩光。我楞了半晌,淚水不禁奪出眼眶,早已忘了自己已幾天沒有吃過東西,身體虛弱無力。忙轉身向閣下跑去,果然沒跑出幾步,便摔倒在地。那時他已經跑了上來,急忙把我扶起來,擁在懷裏,我的心已醉了,也緊緊地抱着他。我們誰也沒有說一句話,但是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他是那樣的憐惜我,我的淚水也已將這許多天的相思之苦全部告訴他了。過了許久,我才忍不住問他:『你怎麼會在這裏?』他凝視着我,眼中充滿了晶瑩,深情的道:『我想你……這些天我一直都在這裏望着你。』我流着淚道:『可當時你為什麼就那樣走了?我以為你根本就不喜歡我,是我配不上你呢?』他搖搖頭道:『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所以我雖明白馮莊主的好意,你的一片真心,但是我不敢接受。』我這才明白原來他匆匆忙忙而去,是覺得自己身世卑微,配不上我,道:『所以你就每天躲在這裏看着我?』他道:『只要能看着你,我就心滿意足。』我哭道:『可是你忍心讓我受那樣的折磨嗎?』他含淚道:『就是因為不忍,所以我才站出來。』我堅決地道:『我不會再讓你走了!』說着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他卻道:『可是我們在一起終究是不會有幸福的,我配不上你,我也不能帶給你幸福。』我道:『不!你配得上我,我不會在意你會不會武功,是不是武林世家子弟,我只要你,其他的我什麼都不在意,我爹也不會在意。』他哭了,低着頭道:『也許有一天你會後悔的。』我道:『我不會後悔,除非你現在說你根本不喜歡我。』他道:『其實……其實……我……我……若不喜歡你,又怎麼會在這苦苦的守望着你呢?我知道我不能沒有你。』說着把我抱得更緊。」馮雲碧說完這一席話,淚水撲簌簌奪出眼眶。

許多人都楞住,似乎忘了梅天寒,只覺得有情人相遇的那一刻太凄美,他們也都被打動。

靜了片刻,胡千秋突地冷笑道:「真不愧是梅天寒,殺人天下無雙,對付女人的手法也是jīng妙絕倫!」

馮雲碧拭了拭眼角的淚,凄然道:「所以他輕而易舉的,就騙去了我的感情,我的身子,騙得我爹欣然的將我嫁給他。」

周天龍問道:「『英雄山莊』莊主的女兒成親,這麼大的事情,為何我們竟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呢?」

馮雲碧道:「是他說自己是個文弱書生,不懂絲毫武功,怕人們笑話他配不上『英雄山莊』的大小姐,主張一切從簡的。爹確實也不想在梅天寒橫行江湖之際還大擺宴席,也就同意了他的主張,與他的兄長見了面,便定下了親事。不過半月,我就悄悄地嫁了過去,我也不慕風光,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滿足了,所以江湖上的人都不知道這件事。」頓了頓再一次淚珠滾滾,泣聲道:「他騙得我好苦,我竟然還陶醉在他的甜言蜜語中,與他隱居山裏,連他的兄妹也從沒有向我透露過他道底是什麼人。我雖然覺得他經常晚上出去有些不尋常,但一問,他便說是朋友相邀一起去喝酒談天,我想既是談天喝酒,只要還有節制,沒什麼大不了,也就沒有細追究緣由。直到後來我為他生下孩子,他才告訴我他不叫梅傲,他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梅天寒。」

韓飛雲驚訝地道:「生下孩子!你為他生了孩子?」

馮雲碧道:「是的,我為他生了個兒子,可是孩子剛滿月就被他搶去抱走,不知道送到哪裏去了。無論我怎麼求他,他都不肯告訴我孩子的下落,後來他就只告訴我一句話……」

韓飛雲道:「什麼話?」

馮雲碧道:「他說:『你走吧,永遠都不要再回到我身邊,因為我已決定滅掉英雄山莊。』他說得很平靜,然後便提着劍走了,我拚命追他,可卻追不上,等到我跑回『英雄山莊』報信時,『英雄山莊』已變成一片火海……」她說着情緒十分激動,泣聲道:「當時我的心也好像被火燒化了,一下癱軟在地上,腦子中一片空白。不一會,他果然從大火中走了出來,步履蹣跚而艱難,提劍的手顫顫地抖個不停,臉sè也很蒼白,目光戾銳犀利,卻又像是苦澀疲倦。和我第一次遇見他時的表情一樣,那就是殺了人之後的表情。他看見我,神情絲毫沒有改變,只是隨手拋給我一本『恨天劍法』的劍譜,說:『這是你爹的東西,應該交還給你。』我知道我爹和兄弟們,定然都已遭了他的毒手,嘶叫着撲上去,叫他還我親人,可他卻像木頭一樣一動也不動,一句話也不說,哼!他本就是個畜生,絲毫沒有人xìng。」說着已然哽咽不止,半晌,才稍微平靜,接着道:「當時我只想與他同歸於盡,拔出短劍就向他刺去,誰知他竟沒有躲,一劍竟刺到了他的右肋間,他仍就面無表情,只是臉sè更加蒼白,雙眼像是兩個黑洞,一絲活氣也沒有。血從他的右肋間流出來,哼!他的血竟然也是紅的!這一刀刺不死他,他氣極敗壞之下一定會殺了我的,可是他竟沒有,只是輕輕地推開我的手,徑自離去。不知道他是不屑出手殺我,還是還顧念一點夫妻之情,但不論哪一點,我都不會再覺得可貴,我知道我殺不了他,永遠也無法替我的家人報仇,我決望了。心想活着若不能為親人報仇還不如隨他們而去,便揮劍刺向自己的胸膛。可他遠遠的卻對我說:『人只要活着,就總是有希望的,人要是死了,就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你恨我,只要活着,就總會有機會殺我……』」

周天龍奇怪地道:「你既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且他又殺了你的一家,他明明知道你會報仇的,為什麼不殺你,反倒還勸你活着呢?」

韓飛雲嘆道:「一rì夫妻百rì恩,他再嗜殺成癖,再沒人xìng,許是還念一點肌膚之情吧。」

馮雲碧拭去眼角的淚痕,恨聲道:「不管他為什麼放過我,總之我既活下來,就一定要殺了他,他殺我一家,我也要殺他一家。」

韓飛雲突地憶起那男人,忙道:「那麼客站中的那男人……就是他的哥哥了?」

馮雲碧道:「是的,所以我要殺他。」

事情已然生,韓飛雲也不願再責怪她,只是覺得那男人死得實在是冤屈,不禁嘆了口氣。

馮雲碧道:「如今他哥哥死了,我的仇人只乘下他與他那賤人妹妹,哼!那濺人只不過稍懂些花拳繡腿,若尋到蹤跡,用不着你們,我殺她也是易如反掌。我今天還是那句話,誰能幫我殺了梅天寒『恨天劍法』就是他的。」

梅無忌開口責怪馮雲碧道:「你這丫頭竟如此瞧不起我,難道你真的以為我一個人殺不了梅天寒嗎?」說着從那樹上飛身而落,立到馮雲碧跟前,那輕功簡直已出神入化。

馮雲碧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凡事還是謹慎小心些為好。」

韓飛雲道:「所以你就用『恨天劍法』約群雄來幫助梅無忌殺梅天寒?」

馮雲碧點點頭道:「畢竟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可是我知道你們這些人,若知道要殺的是梅天寒十有仈jiǔ會做縮頭烏龜,不會來幫我,所以才一直不透露要殺的人是誰。」

梅無忌冷笑道:「縱然都把他們騙來了又怎樣?你沒瞧見現在他們嚇得腿都軟了嗎,還怎麼能幫得上我。」

韓飛雲道沒有在意他的輕視,若有所悟地道:「這麼說,您就是梅天寒的義兄了?」

梅無忌頷道:「是的,梅天寒是我的義弟也是我的徒弟,你們想想哪有做師父的打不過徒弟的,那丫頭費了這許多周章,請你們來,不過是多此一舉。」

韓飛雲回想起梅天寒那jīng妙絕倫的劍法,絲毫不敢小看,對這位狂放不羈的矮人確實沒有太大的信心,但也不好駁人家的面子,笑了笑道:「我等若幫不上忙,能在一旁替前輩助陣,也就不枉此行。」

梅無忌笑道:「你道會說話,的確,你們這些人在我眼裏,也只配看看熱鬧。」

韓飛雲臉上泛起些紅暈,沒有再說話,道是馮雲碧冷冷地道:「別忘了你三年前確實曾不是他的對手,否則又怎會任他橫行這三年,梅天寒畢竟是梅天寒,別把話說得那麼大,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梅無忌氣息突地變得yīn冷而急促,乾癟的眼中放shè出憤怒的光茫,韓飛雲知道這是馮雲碧的話得罪了他,還沒來得及替她解釋,梅無忌已開口大笑起來,笑着道:「你還是不相信我的本事,不過如果你知道一件事,就不會那麼高看梅天寒了。」

韓飛雲、馮雲碧齊聲道:「什麼事?」

梅無忌詭異地笑了一聲,若有所指地道:「讓梅天寒親口告訴你們吧。」

韓飛雲正不解,突地感覺一股冷風浸入心肺,禁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接着便聞一個冷漠而沉鬱的聲音道:「我親口說出來,也許你會更得意,但是今天誰能笑到最後,還是個未知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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隕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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