耙肉餌絲(004)

可樂就像興奮劑，淡淡的甜味，啤酒一樣的飽脹感，喝了使人能量十足。昨晚在火車上吃了點盒飯，今早下車本來有點飢餓感，但是精神亢奮，又喝了可樂，根本沒想吃飯，就恨不得一天內把昆城逛完，晚上回旅館寫個「昆城旅遊指南」出來。

我花25塊照了三張，一張坐的，兩張站的。本來是十塊錢一張，但是那大姐看我有點遲疑，就自動降價說25塊。可見有時動嘴不如閉嘴，你不著急自有人著急。不過幸虧我也不是那太貪心的人。不管我能在這裡待多久，她卻能讓我的身影永遠留在這裡。

從世博園回來，拐上北京路，進入了市區。這時候可樂的效力發揮的差不多了，肚子開始抗議了。於是我隨便找了一個看上去附近應該有餐館的地方下了車。說起來我也算是一個極富冒險精神的人了，換了一般人，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是斷然不敢隨便下車滴！尤其在這樣一個毗鄰邊境的省會。據說這裡街上到處都是去過越南、緬甸，販過女人或毒品的。但這些，恰恰迎合了我的好奇心。

我下車的地方是一個丁字路口，右邊一條路彎彎曲曲的延伸，視線不可及。我喜歡這種能夠充分發揮想象力的環境，不過現在還來不及去想，我的心思放在如何解決肚子問題上。

我順著這條路慢悠悠的摸索起來。這裡是一片大大小小的丘陵，緊挨著都市高樓大廈的繁榮，卻也有世外桃源的意境。學校和研究院錯落有致的點綴在丘陵中間，再往前走，就是一座稍大的丘陵，像是一個公園，卻有不少低矮的房子遍布其中。

本想停下腳步過去看個究竟，無奈肚子越來越肆無忌憚。肚子這東西就像古代皇宮裡的妃子們，天子寵幸誰，餵飽誰，誰就盡心儘力幫你管理後宮，為你掃清障礙；誰要受了冷落，準會處處給你使壞，拖你後腿。現在我的肚子就像一個終日獨居的貴妃，鬧得我不得不暫時停下探險的腳步。

再往前走，隱約可見前面是一個大路口，車水馬龍的，又恢復了都市的樣貌。我不喜歡這樣的結局，在桃源里苦苦尋覓了半天，難道還要寄託於塵世？這時左邊閃出一條小路，通向了面前這座小山的背後。小路兩邊是各式各樣的飯店、服裝、書店、網吧以及繳費處夾雜在一起，路邊立著的一個牌子告訴我，山的背後是「昆城職業技術學院」。

一種久違的親切感回來了，這是我熟悉的環境。而且現在已經是11點多了，中午這裡肯定是擠滿了學生。我討厭擁擠，尤其是吃飯的時候，再說了我一向認為自己算的上才子，犯不著跟什麼職業學院的學生們同流合污。於是我隨便進了一家經營地方小吃的店。一個小姑娘過來招呼我。說她小，是因為她身材嬌小，而她的年齡，則要比我大個兩三歲，剪個學生頭。

「同學，你要吃哪樣？」

「我是北方人，剛來這兒，你幫我推薦一個」。

「那就耙肉餌絲吧」。

我點了一下頭，有肉的東西不會太難吃。我有點得意，對自己的英明神武感到無比的自豪。

過了不到三分鐘，姑娘就端上了一個托盤，一個大碗，一個小碟，還有筷子和餐巾紙。碟子里看上去像是辣椒油，這東西我在川東也常吃。當然了，最關鍵的還是大碗里的內容。一碗方形的類似麵條的東西，上邊還爬了不少肥肉。這讓我想起了家鄉的刀削麵，除了形狀不同，沒有什麼別的區別。

我是一個善於嘗試新鮮事物的人，但是此刻我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肥肉加面，幾乎沒有湯，除了辣椒油也沒別的調味品，這會有什麼可口可言嗎？

但終歸得滿足肚子的需求，要不然後方不得安寧。我把一半辣椒油倒在肥肉上，想讓辣椒的味道沖淡肉的肥膩。夾起一根「方面」，一寸一寸的往嘴裡塞。這時眼角的餘光告訴我，那小姑娘正站在櫃檯前看著我。我索性就把這東西想象成刀削麵，準備囫圇吞棗。畢竟這是在人家的地盤，好吃不好吃也得給人家面子。

人能得到多大的滿足，取決於你有多高的期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反之，希望越小，驚喜越大。進了嘴裡，不知從哪裡生出一種豐滿的味道。這種味道說不上怪，也不像酸甜苦辣那麼容易形容。有點咸，有點甜，還有點粗糧的感覺。但是吃下去，我體會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

我用了兩分鐘將一碗耙肉餌絲吃的精光，恨不得把碗扣在桌子上，以展示我的勞動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