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子的命令(024)

春節的氣氛越來越濃，我趕在臘月二十八的晚上，大包小包的回到了宜賓。

雅妍的肚子已經圓鼓鼓的，用她弟弟的話說，外甥即將破土而出。我開玩笑說，你這成語挺有長進啊。據丈母娘說，雅妍整天不是看育兒書，就是聽她婆婆給她講故事，講她父母小時候的故事。我想今年過年，最開心的就是她的婆婆，過完年即將成為四世同堂的一家人，對於老年人來說，這是莫大的福氣。我雖然不能與他們朝夕相伴，但我想只要他們能心滿意足，我也就知足了。

一天，我正坐在院子里捧著一本成語詞典，給高中生講解成語用法，突然接到了郝敏打來的電話。久不聯繫，客套了幾句后她就說出了實話。原來是她妹妹叫趙午陽給欺負了，讓我幫著協調一下，做做思想工作。我心想清官難斷家務事啊，我是自己的事情剛落實好，我哪管得了人家。郝敏再三拜託，我就答應道，等回了昆明我去找你細說。

初六回到昆明把東西放回屋，我便來到金花商場。郝婷經過這段時間的工作適應，現在已經是穿著得體言語大方了，最起碼面對顧客的時候像那麼回事。她見我進來，便站起來，眼圈紅紅的，典型的沒睡好。

「小水哥啊，趙午陽是個王八羔子。」

「他把你怎麼著了，過年前不是還甜甜蜜蜜么？」

「別提了，我懷孕了他叫我打掉，說是沒有心理準備，也沒條件養娃。你說他是啥意思嘛？」

「他父母知道嗎？他現在在哪呢？」

「我哪知道他父母知道不，他今早才到昆明，現在估計睡大覺呢。」

「你一會下班叫你姐來，我去找這個小兔崽子，當面問他。」

我驅車趕到趙午陽和郝婷租住的小房子，一進門就見他還穿著睡衣，睡眼惺忪，頭髮凌亂。我在客廳等他收拾好，見他茶几上放著貴州特產，就拆開吃了幾口，權當墊墊肚子。

趕回金花商場的時候，郝敏已經到了。這時離郝婷下班時間還差一刻鐘，我們就提前到馬路對面的火鍋店坐好，點好菜等著郝婷。

剛坐好郝敏就問我，你最近咋樣了，聽說你結婚了？於是我便把雅妍的事前後交代了一遍。眼見郝敏瞧趙午陽的眼神不好，我便轉移話題，與趙午陽大談接下來公司的情況和發展方向。不一會鴛鴦火鍋上來了，郝婷也到了。這時郝敏終於開始表演了。

「郝婷，你懷孕多久了？」

「快一個半月了」，郝婷支吾道。

「小趙，這事你父母知道嗎？」

「我還沒告訴他們。」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他們，還是你打算把孩子打掉，不告訴他們？」大姨子就是大姨子，說話乾淨利落，不拐彎抹角。

這時趙午陽抬頭看了一眼郝婷，「不是，我是想我們現在沒能力帶孩子，而且我老家是興義農村的，我怕郝婷不願意跟我去興義。」

郝婷憋著沒哭出來，「我願意，只要你願意，我就願意。」

郝敏接過話說，「你既然都從興義來了昆明，為啥還要回去呢？你就沒想在昆明結婚生子，買房落戶？」

「我父母沒錢給我在昆明買房」。

「我知道，可是你得有個計劃，有責任心。你不要想著把孩子打掉，以後還能有。打掉孩子，對女人的身體，對你們的感情，都是一種傷害。」

聽到這話我插了一句，「你咋知道？你也沒結婚。」

郝敏別了我一眼，「我不知道我媽也知道啊，我今天就是代表我家來的。」她接著說，「你看你倆現在都在昆明上班，雖然工資不高，但你倆還年輕，好好乾，過兩年買個房子，不用大，七十平就夠了，以後是不是就能穩定下來了。」

「姐你說的對，能在昆明買房當然是最好了。可是我們現在就是月光族，入不敷出的，買房是不是有點太遙遠了。」

「我工資也不高，我為啥能攢兩萬塊？」郝敏得勢不饒人。

「姐你單身啊！」一聽這話我放下筷子就朝趙午陽頭頂給了一巴掌，「你咋說話呢，你大姨子沒人要啊？人家這叫自食其力的現代女性，哪像你們整天就知道玩。」

我一接話這下壞了，上了賊船了。郝敏拿我講起了道理。「你看小水啊，人家女朋友也懷孕了，還出了車禍，不一樣結婚了嗎？男人啊，這責任心是第一位的，你說對吧？」說完看著我。那我只能回答對了。我心說也許是我傻吧，娶一個一條腿的媳婦，還天天不在身邊。

我正想著，趙午陽發話了。「他傻唄。」聲音雖然不高，但卻聽得清楚。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有很多人把我當是傻，只有我自己自命清高。

聽到這話，我氣的無語。趙午陽低著頭，臉色也難看。郝敏一看也不吃了，開始對著她妹妹說教起來。

「郝婷啊，我看你就是這打胎的命。」

郝婷一聽，眼淚就下來了，對著趙午陽喊了起來，「趙午陽，你是不想要孩子還是不想要我了？」。

這喊聲不小，鄰桌的人們紛紛轉頭，然後又轉回去，假裝沒聽見。

趙午陽貌似也挺委屈，強說不是這樣的，我就是覺得現在我們都還是孩子，也沒錢養娃。這話我信，因為我也有過同樣的處境和感受，只是我選擇了擔當，或者說是雅妍的父母替我做了選擇。

郝敏這時又英明神武起來，「這樣吧，你告訴你父母，看他們怎麼說。你聽見沒？你要是不按我說的來，我就親自給你父母打電話！」

趙午陽無奈答應，又去結了帳。我便把這對小青年送回住處，又準備送郝敏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