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原因

雲層之上，定虛御空疾行。

沒有蛻變完成的喜悅，而是陷入了沉默。

心境不是萬能的。

不到一天時間，從一個100多歲，垂垂老矣的老頭，到現在隨手打爆虛空，甚至，未來將達到超乎想象的地步。

哪怕將修鍊過程完全掌握，可揮之不去的疑惑依舊如夢魘般纏繞著他。

念力籠罩雲朵，化虛為實。

頭枕胳膊，翹著二郎腿，定虛躺在雲床上，毫無形象，任由罡風吹拂，帶著他漫無目的的飄蕩。

望著明月，他長嘆了句：

「師尊啊…」

話音剛落，雲床毫無徵兆的凸起，絲絲雲霧匯聚成團。

肉眼可見的，雲團飛速長出頭顱、身體、尾翼，甚至連每根羽毛上的紋路都清晰可見，如同真正的生物那般，栩栩如生。

最終，一隻由雲朵幻化成的雲雀出現。

它撲扇翅膀，好似在活動。

定虛毫無意外之色，看著這隻雲雀跳到胸口，任由它把自己的衣服團成巢狀。

等到雲雀蹲下來，定虛輕輕地道：

「師尊，為什麼您選擇的，是我？」

雲雀有些詫異：

「你說的啥玩意？」

他摸了摸鼻子，他想到事情可能跟預想的不太一樣。

「額…沒啥，沒啥。」

看著他這模樣，雲雀好像明白了什麼，鳥頭向後一仰，玩味的道：

「咋的？對你太好了？心裡不踏實？」

定虛沉默了幾秒，然後，點了點頭承認：

「沒錯，實在是太好了。」

望著明月，他緩緩說道：

「我的童年是在觀里長大的，雖然與父母親人分別，可師門長輩，還有師兄弟們都對我很好，每天習讀道經、練習武術，日子雖然清苦，倒也是樂在其中。

86年前我剛下山的時候，對於外界還抱著一絲絲幻想，認為這世上應當有真正的得道高人存在。

於是，我一邊抗戰，一邊尋訪塵世中的道佛高人，包括那些聲名鵲起的醫、武大師。

我認為真正有本事的人一定不會在山林里，而是在世俗中，畢竟，只要是人，就不可能脫離人群獨居。

而想要真正得道，也不是一個人閉關修鍊就能得到。

無論幹什麼，法、財、侶、地，這四樣都缺一不可。

人力有限，怎麼可能光靠自己就能完成一切？

我猜對了，高人就在俗世中修行。

可我也錯了，這，根本不是我所想象的得道高人。

這些人都是高人，但卻不是得道高人。

與其講修鍊，倒不如說是修心，理論一套套，一上手，連我幾招都扛不住。

這時候我就明白，高人是有，可，能真正得道的，怕是少之又少。

這些人和過去窮經皓首的讀書人沒多大區別。

按照現在的話來說，都是哲學家。

所以，我轉而跟那些練武的還有那些國術大師交流。

與他們交流，吸取其中蘊含的修鍊真意。

很快，我就察覺到了瓶頸所在。

這不是身體上的限制，是精神上的。

身體再強也不過是肉體凡胎，反應再快也看不見子彈炮彈，只能靠預測其動作判斷軌跡。

那時候，哪怕是國術中的最高境界，抱丹，也只是勁力的一種利用，還是跨不出這一步。

我想到了傳說中仙人所特有的仙肌玉骨。

鐵砂掌練到最高境界，返璞歸真，手掌瑩瑩如玉，如同二八少女，可各種特性遠超凡體，符合仙肌玉骨的特徵。

那，如果將鐵砂掌練到全身，那豈不就是傳說中的仙肌玉骨了嗎？

通過推演鐵砂掌的修鍊過程。

我發現了氣血的真正作用！

手掌不停的磨損、修復、再磨損、再修復，其本質上就是氣血沖刷肉身，不停強化的過程。

若是能操控氣血，自主沖刷肉身，這豈不是能超脫普通人的限制，超凡脫俗，真正跨入下一步？

同樣，氣血繼續沖刷，改造身軀，甚至於深入骨髓，那這豈不就是真正的玉骨？

可鐵砂掌是被動的，如何化被動為主動，這是一個天塹。

我也只是整理出理論，至於到底該怎麼做，毫無頭緒。

凝聚精神，氣血勃發，也只是有這個概念。

之後連番大戰，身上全是暗傷，壞了根基。

孤家寡人，沒有牽挂，一度渾渾噩噩。

等到清醒過來，卻已經年近70。」

一番話說完，他自嘲的笑了笑：

「哈！」

「一個糟老頭子！」

「都已經死了，卻又活了！」

「就像是做了一場夢，我怕我睡醒了，夢，也就碎了…」

過了好一會兒，定虛低頭，目光平靜：

「所以…您對我這麼好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雲雀歪頭，好奇打量著他：

「你想要什麼理由？」

「奪舍你？」

「把你當爐鼎？」

「還是有不可想象的大敵，所以培養幫手？」

「又或者培養工具，把你當工具人？」

「咋的？給你當老爺爺送金手指送外掛還送出問題來了？」

定虛苦笑著搖頭：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一個糟老頭子，哪怕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原因。」

「哪怕您培養我是為了奪舍，當爐鼎，又或者需要幫手，要我做些您不好出面的事，我的心裡只有感激，更不會反抗。」

「可我更清楚，這世上或許有無緣無故的恨，但卻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我知道我很弱小，在您面前和蟲子也差不了多少。」

「可我還是瘋狂的想知道，如此強大的您，對我這麼好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定虛定定的看著雲雀，目露決然。

雲雀點了點頭，道：

「好吧，以你的心境，都兩回了，看來你真的非知道不可了！」

雲雀神色一正，肅然道：

「本座號稱誠實小郎君，說實話，還真沒啥原因！」

「也就是你看著順眼，給些幫助，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人生本就一場夢，莊周夢蝶，蝶夢莊周，有的人看透，有的人看不透。」

「看來，今天的變化太大，以你的心境都有點把持不住。」

「要知道，有時候事實就擺在面前，只不過是你不敢相信罷了。」

定虛皺著眉頭，神色苦惱。

莫名的，他感覺師尊說的是對的，真的是沒啥原因。

雲雀跳到定虛額頭，拍了拍腦門。

「睡一覺吧，你今天提升太多，有些迷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