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施食招魂

「姓田？散乙先生？哦，原來你叫田三一」，張賓自作主張地給老頭取了個諧音綽號，也不理對方的強烈抗議，自顧自地問到，「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打怪升級唄」，田三一不耐煩地說，「你平時不打網絡遊戲的嗎，哪有一級小號上來就去下副本單挑大BOSS的，總得先拿些普通的孤魂野鬼來練練手吧，不然現在就算把掏你心的惡鬼擺在面前，你也不過就是再死一次的下場」。

張賓翻個白眼不屑道：「鬼是那麼好找的嗎？」

「今晚上十二點到天宮殿的丁香雅苑小區3棟13樓3號來，我給你安排個鬼來陪練」，田三一伸手把張賓放在桌上的半包煙揣進衣兜里就起身離開了，「記得帶點錢，陪練是要收費的」。

天宮殿其實不是什麼真的宮殿，就是一個街道片區的名字而已，這裏大多都是早年間征地賠償的拆遷戶小區，街面上到處都是橫七豎八胡亂停放的車輛和隨意丟棄的垃圾，街兩邊路燈很少，也沒多少行人，和整個城市的繁華景象有些格格不入。

藉著昏暗的燈光，張賓找到了田三一所說的門牌號，眼前是個銹跡斑斑的老式防盜門，門邊牆上吊著一束乾枯的艾草，殘破的春聯也已經捲曲泛黃了，不知道貼了多少個年頭了。

張賓敲了好半天，門才「吱呀」的一聲打開半條縫，從裏面伸出個剃著寸板髮型，像皮球一樣渾圓的腦袋來，他朝樓道里望了望，確認來的只有張賓一人後，這才充滿警惕地問到：「你找誰啊？」

圓腦袋個子不高，看上去估摸最多也就剛到一米六，長得胖乎乎的，脖子上綉了條黑龍的紋身，掛着根粗大的黃金項鏈，活脫脫一個社會二混子的形象。

張賓向來不喜歡和這種三教九流的痞子打交道，此時已在心裏把田三一的各位女性親屬挨個問候了一遍，但是人既然來都來了，也只好向圓腦袋報上了田三一的名號。

「進來吧」，圓腦袋又細細地把張賓全身上下再次打量了個遍，才側開身子放他進屋，然後重重地把門關上，還沒忘了順手加個反鎖，「錢帶來了嗎？」

張賓把用報紙裹好的厚厚一疊錢遞給去，圓腦袋接在手裏捏了捏厚度，立即大為望外地露出驚喜的笑容，一改方才冷淡的態度，畢恭畢敬地學着空姐迎接旅客登機的姿勢，引著張賓走進裏屋，隨即就迫不及待地捧著錢，樂滋滋地疾步小跑回自己的卧室。

田三一果然就在裏面，這傢伙此刻正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張掉皮的破沙發上，邊悠然自得地喝着用飲料瓶盛着的散裝白酒，邊不時往嘴裏扔兩粒鹽酥花生米，看見張賓進來后，才放下酒瓶搓了搓手叫他挨着坐下來。

「要想抓鬼就得先練膽，不然到時候你一看見鬼就嚇得屁滾尿流的，那可就不好辦了」，田三一半睜著惺忪的醉眼說到，「鬼都是能夠幻化變形的，普通的野鬼沒什麼修為，只好幻化出些恐怖噁心的形象來嚇唬人，你最近只要有空就多來這裏練膽子，等膽子練大了再說下一步的事兒」。

張賓此刻滿心好奇的想要見識下真鬼到底是什麼樣的，連忙躍躍欲試地說：「少廢話了，趕快召個鬼出來看一看，我是當警察的，什麼血腥的場面沒見過」。

「放心，外面正在準備，估計就快好了」，田三一好整以暇地指了指外面，「收你錢那傢伙叫惠雄茂，行內都管他喊作灰熊貓，他是做法器道具生意的，你以後有需要的話找他就行，

他做生意向來都是收錢就辦事，童叟無欺的」。

正說話間，房門被人「嘭」地用力踢開，把張賓和田三一都嚇了一跳，只見灰熊貓氣急敗壞地衝進來，把一摞錢幣朝兩人臉上一扔，吼道：「玩我啦，這些死人錢你要給誰用，艹，趕緊給錢」。

紙幣散落了一地，田三一不解地伸手撿起一張來一看，然後困惑地問張賓：「你給他冥幣幹嘛？你們警察買東西也得真給錢啊」。

「田老鬼，去你祖宗的」，灰熊貓一聽更氣了，破口大罵到，「你沒事兒帶個警察來我這兒幹嘛，拘留所的飯要香些不成，喜歡吃你自己吃去，少來拖我下水，趕緊走人」。

「別生氣，別生氣，都是自家兄弟，他這個警察是酆都縣的，管不到主城區來，你就放心吧」，田三一連忙站起來陪着笑臉直說好話，然後又扭頭佯作生氣的樣子呵斥張賓道「趕快給錢」，末了還特意加重語氣強調「給真錢！」

灰熊貓收了張賓五百塊錢后才消了氣，丟下個布袋子出去了。張賓沒好氣的抱怨田三一道：「誰叫你不說清楚，陪練的是鬼，陪練費當然是給鬼的，不給冥幣給什麼，虧我還特意跑了老遠的路去買的冥幣，下次別說話藏一半，對了，灰熊貓究竟是幹嘛的，為什麼這麼怕警察」。

「這年頭的人都相信科學了，我們這行搞封建迷信的不好掙錢了，都是有什麼賺錢就做什麼，有時難免會帶點坑蒙拐騙的」，田三一邊把布袋子裏的物件往外拿邊輕描淡寫地說，「你就別管那麼多了，時間不早了，咱倆還是抓緊召鬼吧」。

田三一把布袋子裏的一根香燭插在面前茶几上的香爐里，拿打火機點燃了，然後對張賓解釋到：「這香燭有個名堂叫施食燭，裏面混的有槐樹葉和曇花瓣磨的粉，這些都是鬼最喜歡的東西，又掩上芭蕉葉埋在不見光的土裏面沾足了陰氣，孤魂野鬼平時沒有親人祭奠，享受不到香燭紙錢，待會兒只要一聞到這香燭的味兒，保證像是餓了三天的貓兒聞到了魚腥味兒一樣，一召一個準」。

「不會召來什麼很厲害的鬼魂吧」，張賓多少還是有點不放心，「你悠着點，這施食燭要當真如你說的那麼神的話，可千萬別玩過頭了」。

田三一對張賓的擔憂嗤之以鼻：「但凡有點修為的鬼就不會在乎區區一點兒香燭的，它們都直接害人，比如掏你心的那位估計就比較鐘意活剝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