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城下風塵

大武境西，終年風沙席捲，灰土飄降，了無人煙。

一座高聳城關以雄渾之勢矗立，傲然攔下了關外肆虐的塵風。

立於城關巔頂，自西北而望，那連綿無盡，荒涼觸目的漠土沙原便盡攬入目，但若憑東而立，入目的卻是坐落於關隘之東的無數壯麗群山，極為神異。

關東群山萬壑，遍佈懸崖峭壁，一條大江穿行過不知何幾的險灘惡塗，擁著層疊灰白潮水奔湧向海。

此關列於大武與朔北的交界處，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乃是咽喉要道。

出此城關之外，步過那茫茫沙原，便可至朔北邊境。

城關之內，僅僅有一道開裂的峽谷崎嶇通至武都。

只見城關上有旌旗飄舞，無數重兵把手，刀兵劍戈寒光四放，氣勢甚為雄壯。

其名，號為龍城。

此時之際，奉王命戍守的將領，乃是當朝王上的心腹親信，大將軍衛侯。

他多年於此征戰拒敵，斬敵無數，戰功赫赫，為大武立下過汗馬功勞。因而列居侯位。

龍城關之外，再往東南約莫幾十里之地，還坐落着大武的另一尊人物。

當朝武王之弟，桓侯。坐擁桓侯府，掌兵數千，亦是煊赫至極。

數年前先王臨終，留下遺命，傳位於長子武桁……亦是當今的武王。

但次子武桓則是自幼聰穎，通熟經史，學識才幹皆是勝過武桁一籌，因此自先王駕崩后，武桓也不凡有眾多支持者，但終於還是在遺命面前平息。

近些時日來……桓侯府有些異動，而衛侯更是奉命親兵鎮守龍城。雙方早有幾分劍拔弩張。

……

「如何？」淡漠的聲音似乎是那般的遼遠，自幽深的宮院中傳來。

茂密的竹林，幽靜邃遠，除去這道始終回蕩的問詢聲，只餘下水流的潺潺之聲。

煙霧升騰間，流轉在石室內。雲煙變幻，似是一片模糊的星空。其下，燒紅的龜甲上刻着幾道繁複符籙。

「星東移，卦主吉。」蒼老的聲音有些氣息不穩地響起，似乎是在畏懼着什麼。

「可。」淡漠聲音似是帶着些滿意。

「侯爺若是滿意，那老臣就此告退。」蒼老聲音有幾分惶恐。

「不知老先生可否能窺破天機？」淡漠聲音又為之響起，這回卻有幾分命令的味道。」

蒼老聲音顫了顫，沒有回答。

見蒼老身影沒有答話，那立於石室內，身披着金絲長袍的高大身影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世上可又多了一些無用之人了」，聲音是那樣的平淡，卻讓老者驚惶無比。

蒼老身影顫抖地抬起頭，凝視着面前高大如魔神般的身影，眼中幾次掠過掙扎之色，終於是平息了下去。

「還請侯爺不要為難我族人。」老者低聲道。

「呵呵……」淡漠聲音只是笑了笑，算是個回應。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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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顫抖的拿出一旁的一把匕首，緊握在手。眼光凝視，幾番流轉，終於不再猶豫。

刀芒一閃，頓時血光噴涌，點點血光噴灑在龜甲上，騰起一片紅霧，一時間，空氣中多了幾分腥甜的味道。

暗紅的血液，自龜甲的紋路滲下，不斷蔓延、擴散。

空氣彷彿凝滯了幾分，那煙霧中無盡璀璨的星空似是有所變動，蒙上了一層血色，多了一些似乎是不可窺探的混沌，但隱隱間，那些混沌之間，有着一道模糊的影子出現。

一直不為所動的高大身影猛地邁上幾步，面露奇異地盯着那個愈發清晰的影子，

那似乎是一個光團，交織著神秘的金紫之色。

「哈哈哈哈……」高大身影忽然放聲笑了起來，「真乃天佑我也！」

他瞥了瞥一旁老者生機斷絕的身軀，露出一絲微妙的笑容。

窺探天機，終是要付出些代價的。而他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他緊盯着那混沌中的金紫光團，愈發的清晰，其中似有一聲吟鳴聲響起。

「原來如此，只不知是哪一方？」他撫掌笑道，但混沌中的光影已是盤旋散去。這不禁讓他有所失望。

「再等等，那顆棋子應該也是要到了吧。」他在石室中踱著步，自言自語道。

不多時，竹林外便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報！」

「他微微一笑，雲淡風輕般拍了拍手。

「看來一切……盡在掌握。」他袖袍一揮，激起蟒袍飄舞，一手握住雕閬扶欄，笑吟吟道。

……

「天有異象……」夜幕中的龍城,一身材如鐵塔般的男子身着單衣，手中握著鑲著令箭的精盔。雙目望向暗藍色的星空。

天空竟是微微發亮，隱隱有彩色雲霓會聚。

「難道是有大事發生？」他沉吟道。立於城頭，凝視着旌旗飄揚，還有其上那金色的「武」字。

「王上，末將儘力而為。」他低聲長嘆。整了整半披的戰袍。

「稟將軍。」身後有敬聲響起，「有武都來使到，留下一道旨意，只言將軍細看。

鐵塔男子微微點頭，轉身走下城頭。

……

手中紙卷飄落，已是身着重鎧的男子此時面沉如水，雙拳緊握。

「來人，備馬！」男子低喝道。大步走向帳外。

很快，隨着男子一聲令下，城外空地上便集結了十餘騎人馬，男子人馬當先，領着親信望着西北而去。

那裏……而約莫半個時辰后，隊伍又回到了城門前，似是無功而返，只是許多人似乎有些疑惑，

「開城門!」身旁有着將領高喊道。

沒有回應，城門樓似乎是空空曠曠的，竟無一人駐守般。

見那人還想繼續呼喚，男子揮手示意他噤聲，微微沉思，他一人駕馬前行，直奔城樓下。

佇立於此，他金盔中銳利的雙眼緊緊地盯着城樓之上。

「咻——」猝不及防的，一聲尖利的破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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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起，城樓上，彷彿有一道模糊的影子閃過。

男子心中一凜，他幾乎是本能般勒馬轉身，長袍在空中掃動，身體旋轉，一手攔向黑影。

電光火石間，他已是俯卧在馬背上，一手高高舉起，但已是鮮血淋漓。

一支沉重的精鋼鐵箭，被男子緊緊抓在手裏，血水順着指縫間緩緩淌下，滴落在草地上。

「敵襲!」有着將領怒喝道，眾人紛紛抽出武器，聚於一團，惕然的看着四周。

男子緩緩起身，低頭看着血肉模糊的手掌，不顧那鑽心的疼痛，冷厲的雙眸移向城上。

只見眾多甲士緩緩地湧出，皆是手持長弓，對準了城樓下的男子還有其旁的眾多親衛。

一人緩緩走出城樓上方，居高臨下俯視着眾人，隨後有着漠然之聲自其口傳出。

「衛侯，這是最後一次！降，或死！」

城樓下的親兵一片騷亂，顯然都是無比震驚。

男子聞言怔了怔，頓時有着陰沉的怒意盈起，隨後寒聲道:

「武桓，就敢這般悍然造反？」他言語中壓抑著一股愈發濃盛的驚怒。

聽聞男子質問，那人不禁玩味:「造反？呵呵，」他不禁失笑，臉上笑意更濃:「我奉侯爺之命擒拿叛賊衛侯，爾等還不快束手就擒？

衛侯冷哼一聲，帶着些許嘲諷:「就怕是賊喊捉賊吧，」他冷笑道,言語間並無半分畏懼，

「武桓擅敢如此，何不敢隨我同去面見王上!」

那人低下頭去，似是意料之中地搖搖頭，然後神色逐漸變冷。

「看來衛侯是不打算賞侯爺幾分薄面了。」

「既然這樣。」他念叨道，輕輕伸出了手。

「放箭!一個不留!」他舉起的手驟然揮下，森冷的聲音帶着些殘忍。

箭早以於弦間待發，只等一聲令下，那頃刻間萬箭齊射，城下頓時為箭雨籠罩。

「退!」衛侯厲喝道，長槍橫身，勉強阻擋着襲來的箭雨。

「退？怕你是插翅難逃!」城頭人大笑道，此時，城外的密林中也是傳來了震天般的吶喊與擂鼓聲，不遠處的大路上，也有着煙塵騰起，顯然早有埋伏。

「眾將!隨我殺出去」衛侯大喝道，只見他提槍縱馬，躲過城樓的箭雨，快馬前沖，迎着數百鐵騎，槍影揮舞，力斬數將。

那些親衛聞言，也是雙目盡赤，緊握武器怒吼著沖了上去。

兩方交鋒，城頭人只是悠然自得地看着城外的慘烈廝殺，似乎並不在意。

……

一番搏鬥，那漠土黃沙上，便多了近百屍骸。

只有着衛侯一人縱馬逃脫，望着西北沙原去了，而其餘等眾多親衛便是盡數被誅殺，割下人頭，擺放整齊。

「果然跑了，還真不愧是大武第一驍將，」那人負手而立，眺望着衛侯遠去的方向。

「不過你逃的出侯爺的手掌心嗎？」

「漠土中，還有一玉盒已等了許久，來……」

「納下你的首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