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特搜隊與榮光
特搜隊辦事處旁邊就是帝都中央公園，與公園恬靜安詳的氣氛相稱，外表是一座紅磚煉瓦的三層建築。但若有迷路的帝國公民誤入，分分鐘就會跳出一票身著刑部制服的彪形大漢，當然了，並不是要做什麼，只是用人牆和肌肉的壓力無聲的請客人自覺離開。
雖說是皇室和議會的直轄組織，但對外還是挂名在刑部之下，外出辦案出示的證件也是刑部派發的，就連辦事處掛著的牌子也是刑部的宣傳部門。雖然蘇覺得一個國家暴力機關，也不需要肌肉男來做什麼宣傳就是了。
跟藏身於大門附近各處暗哨正在凹造型的肌肉兄貴們打過招呼，蘇前往一樓更衣室換上制服。這是刑部高層專屬的著裝，以藍黑兩色為主，金色的排扣象徵帝國的秩序，湛藍色的披肩用橫在胸口的綬帶固定，在左右兩肩向下延伸出長長兩條，並不能遮住除了兩隻手臂以外的其他地方，這代表了公開坦誠和內斂的必要武力。
蘇的服裝則比普通制式多了一些皮帶，是他的個人喜好，也算是身為副隊長的一點小特權，即便是現在他成了兩人一體的狀態，對皮帶的喜愛還是沒有改變。
「薩爾瓦多副隊長今天復職嗎？看來想得幾天清閑真是件難事。」蘇在更衣室門口遇到的人張口向他搭話。
重音落在副隊長的副字上，後半句話也沒有主語，蘇皺起眉頭，話裡帶刺的同僚叫羅德丹隆.杜.西姆斯，兩年前入職時和他是平級。
「很遺憾，看來有的人對工作不怎麼上心，不過在我看來收拾爛攤子還是要比參加葬禮來的輕鬆。」
「哼！」兩人異口同聲發出短促的鼻音，各自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特搜隊設有正副兩名隊長，下屬三個班，一班負責情報收集和主要的調查偵破，二班是協助調查和武力突破，三班則是善後處理和後勤管理。蘇升為副隊長是因為在一班的表現優異，而羅德丹隆所在的三班則因為沒有什麼實績難有升遷的機會。
這裡面其實還有一層緣由，一班二班人員的人事變動相當頻繁，工傷，殉職，案子造成的巨大心裡創傷都是家常便飯，外加現任隊長是蘇老爹的舊友，對蘇格外看好，這才有了特搜隊史上最年輕的副隊長一說。
總體上，特搜隊還是隊員之間關係良好的過勞死組織，是能被「伍德沃特」在心裡稱為歸宿的地方。「這樣的地方，也呆不了多久了啊...」蘇走過各班的辦公室，望著裡面的同僚們，或埋頭於文件，或爆睡在桌底。特搜隊並不能根治帝國存在的各種疑難雜症，它是針對特殊事件的靶向藥物，想要達成「更好更舒適的活下去」這一目標，繼續留在帝都，留在特搜隊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遇到事情不能坐以待斃！」蘇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深吸一口氣，推開了位於三樓的隊長辦公室大門。
「伍德沃特.蘇.薩爾瓦多現已歸隊！」
「哦，阿蘇回來啦？」薩迦.曾.博爾特，特搜隊的頭目正端坐在他的位置上。曾任二班班長的他外表任誰來看都是軍人的楷模，灰白色的短髮方正如刀刻，左側臉頰到下巴處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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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明顯的傷疤，聲音亮如洪鐘，即是已年過花甲依舊身材魁梧，坐在略顯柔軟的座椅中卻還是挺直背脊。
他站起身來，幾步便跨過空曠的辦公室來到蘇的面前，大手重重的往蘇的肩膀上招呼。
拍了幾下見蘇紋絲不動卻面露苦色，他才滿意的停下。
「你父親...有見到老艾他最後一面嗎？」薩迦的聲音比剛才低了幾個調。
「勞駕隊長關心，不孝子最後還是得到了盡孝的機會。這次回來便是為了繼承爵位和家父遺志，好好管理家族領地，特此前來遞交退職申請。」
說著蘇從懷裡掏出一份文件遞給薩迦，薩迦望著他，顯得很是詫異。
「老艾給你灌了多少魔素劑？那個能把帝都七大衚衕翻個底朝天就為了找一個銅子的臭小子，居然想要繼承那片荒地了？」
數十年前帝都猖獗的「魔素劑」詐騙事件，宣稱飲用魔素劑就可以隨時隨地釋放魔法，事後證明，只是單純的拿夏日特飲涼白開泡了泡魔素礦石，對魔法釋放沒有任何幫助。但在當時，無數平民甚至法師老爺中招，因為集團作案還牽扯到某些邪教組織，所以由特搜隊負責，而破獲此案的正是眼前這位魁梧的老人。「魔素劑」後來被當成形容一個人神智無知到了一個地步的爛梗，傳遍帝都大街小巷，薩迦本人卻不常用。這話一出，可以看出他相當驚訝。
對此蘇只能回以苦笑：「時代變了，大人。」
薩迦盯著他看了半天，確認蘇沒有要把文件收回去的意思后，表情也重歸嚴肅。
「退職申請，我確實收下了。」他接過蘇手裡攥了半天有些被汗水打濕的文件，「任職兩年又九個月內，卿盡職盡責，對帝國做出的種種貢獻，大帝與他的臣民都會記得，辛苦了！」
兩人互敬了一個帝國軍禮。
薩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示意蘇也坐下。
「我本以為你哪怕把領地和爵位打包賣出去也要留在帝都，既然這是你自己的決定，我也無意阻撓舊友的遺願。」
蘇摸了摸鼻子：「世襲爵位也能賣的嗎？值幾個銅子啊？」
「值個半輩子牢飯！帝國公職人員，知法犯法，像話嗎你？！」薩迦吹鬍子瞪眼。
蘇很是欣賞老人豐富的面部表情，但輩分和資歷還是讓他繃住了。
薩迦嘆了一口氣：「我第一次到你老家做客就跟老艾說了，帝國幅員遼闊，我就沒見過這麼窮的地方！以你的功績，申請留在帝都，領地交給他人管理，議會也不會為難你。現在看來你是另有打算啊。」
「確實有些打算，特搜隊的工作是我難以割捨的，但這也是命運女神的天平沉重的權衡。」
兩人談話之間，辦公室的門被扣響。
「進來！」
來者是一班的隊員，他看到蘇愣了一下，隨即開始彙報。
「報告二位隊長，今早通報的第二紡織廠工人死亡事件，初步判定與近日發生的連環殺人案沒有聯繫，準備交予刑部處理。」
薩迦點了點頭，又對蘇說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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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發生了連環殺人事件，手法和去年那起很像，現在隊里上下都在忙這個案子，大家都神經兮兮，只要出人命的案子都要過問，刑部還以為我們在搶業績。」
蘇聳了聳肩表示習以為常，一班隊員則忍不住嘴角抽搐，心裡大抵在想「要不是你們一老一小兩個卷王，隊員們也不至於24小時泡在辦事處，有家不能回。」
老卷王並不在意小隊員的微表情，繼續說道：「你雖然提交了退職申請，但在議會審批通過前，依然還是榮光的特搜隊成員，工資自然也是照發，你不用擔心。這兩起案件就一併交予你了，不出意外的話就是你最後的案子了，務必辦的漂亮。」
「定不辱使命。」
后一步踏出辦公室大門的蘇被隊員們團團圍住，顯然他要提桶跑路的事情已經被先一步出來的小隊員傳遍了整個辦事處。
「隊長你要回老家了嗎？」
「什麼時候的事啊？」
「隊長你不在了欽點誰來接任啊？」
帝國的精英們七嘴八舌。
「小兔崽子們很有精神啊？是，爺不打工了，回家種地去了，我不在了，你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知道嗎？」蘇一邊撥開人群一邊噴著唾沫。
「隊長你能不能不要走...」
說話的是三班的一個小姑娘，入職才三個月，特搜隊的老害們都相當寵她，隱約有擠掉二班班長成為下屆隊花的趨勢。
剛才還嘈雜的人群此時安靜了下來，大家的眼睛都盯著蘇。蘇此時已經抵達了自己的辦公桌，正在搗鼓著雜亂的桌面，試圖從堆積如山的文件中找到自己的證件。
他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看向眾人。
「這事已經定下來了，我的去留現在已經交由議會，相信帝國會做出公正的決定的。」他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
「我常跟你們說，恭喜找到了全帝國幸福感最低的工作，純屬魔素劑喝多了，有這功夫還不如去帝國劇院樓下當個乞丐。現在我真要去當乞丐了，但是這句話的前半段需要糾正，特搜隊是全帝國最幸福的職業，與諸位共事的這兩年多，將成為我一生中最閃耀的歲月。」
他說話間，幾個夜班睡死在桌底的隊員也被身邊的人踢醒了，一臉迷茫的看著他。
「特別事件搜查隊成立至今，結案率是百分之百。特搜隊守住了帝都最後的底線，不辱使命。剛才博爾特隊長指示我，讓我負責最近影響你們正常作息的連環殺人案，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們做的了，在我退職前，特搜隊的結案率依然會是百分之一百！而我走後，無論你們是開心的想開派對亦或是悲傷的想彈肖邦，榮光的百分百結案率，帝都的底線，就交給你們了。」
「隊長！...」幾個感性豐富的隊員此時幾乎要哭出來了，至於肖邦是什麼，也沒有不識趣的人現在提問。
蘇此時看到了自己的證件，他將證件揣到懷裡，環視了一圈辦公室，敬了一個禮。
「昭昭天命，願帝國真理長存。」
回應他的是一片無聲的敬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