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寡婦

見林曉一臉懵逼，麻子笑着道：

「你每天都窩在家裏頭讀書，難怪你不知道，我跟你說啊，別看她跟個男人似的，一個人可以頂兩個人用，實際上啊，她克夫！」

「她嫁過人？」

「那倒沒有，就是啊，但凡有人選中她，那個人即刻就會暴斃而亡！」

麻子越說越玄乎，彷彿李雨嫣就是毒藥，誰碰誰死。

不過呢，經麻子這麼一說，一些相關的記憶從腦海中慢慢浮現出來。

李雨嫣是李家村的姑娘，有名的「黑寡婦」。

她有這個綽號不是因為她的命真的有多硬，而是每次選擇她的男人無一例外都是真正的病秧子。

春夏交替的時節，氣候不穩定，再加上長時間站在戶外，暴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對於這群沒有知識文化的人來說，他們的暴斃全是因為李雨嫣剋死的。

這一來二去，李雨嫣也就沒人敢要了。

李家本來也還算富裕，逢年過節的都還能吃上肉。

可自從李雨嫣到了婚配的年紀而沒有嫁出去，家裏要多交五成的賦稅後，李家的生活質量一下子就跌倒了谷底。

這半年來過的更是一個辛苦，別說是吃葷腥了，就連雜糧都好些天沒見到過。

「什麼黑寡婦，明明就是他們自己病入膏肓了而已！愚昧無知害死人！」

林曉很同情李雨嫣這個姑娘。

村長拿着四根竹籤和官媒並排走了過來。

「老規矩，抽籤，誰的竹籤最長誰先選。」

四人輪流從村長的手裏抽出竹籤。

林曉的竹籤最短，最後一個挑。

不過她倒是不在意，反正對她來說選誰都一樣。

村長看了看幾人手裏的竹籤長度，對麻子笑着道：「麻子，你的竹籤最長，你先選。」

麻子剛要開口，只見李雨嫣突然從隊伍中沖了出來：

「大哥，選我！耕地、挑水、砍柴、劈柴我都行，你把我當成爺們兒使都沒問題！」

說着，李雨嫣把裙擺掀開，露出裏頭補丁加補丁的褲腿：

「大哥你瞧，我腿粗，絕對好生養，而且，而且我吃的也不多……」

這次，李雨嫣是橫了心要把自己嫁出去。

她顧不得女子的羞恥心，直接把自己的優勢當眾展示出來。

粗壯的大腿、結實的身材，絕對是好生養的體格子。

然而村民們卻不買她的賬，紛紛罵她不要臉。

「哎喲喂，你能要點臉不？給我站回去！」

官媒呵斥。

李雨嫣黝黑的皮膚蒙上一層淡淡的紅暈，她使勁咬住下嘴唇，不甘心的站回到隊伍中。

如果有的選，她也不願意被人指著鼻子罵不要臉，誰叫她已經走投無路了！

這兩年來，縱然她包攬了全家人的生計，嫂子依然把她當成眼中釘、肉中刺。

沒完沒了的謾罵和虐打令她身心俱疲。

出發前，嫂子當着大哥和娘的面放出話來，如果這次還沒把自己嫁出去，那就把她賣到萬花樓，貼補家用！

去萬花樓也是眾多嫁不出的姑娘們的最終歸宿。

不為別的，只因賣身在萬花樓，姑娘們就脫離了農籍，成為賤籍，而賤籍是不用交稅的。

李雨嫣寧死也不要一雙玉臂千人枕！

可自殺就當真一了百了了嗎？

且不說自殺的人不能入祖墳，只能當個孤魂野鬼，就算是死了，她的家人也都會被追責。

輕則罰的傾家蕩產，重則一家老小的後半輩子只能在監獄裏頭度過。

這可是天底下最大的不孝！

死又不能死，活又活不下去，唯有賣力的把自己嫁出去才是上上之選。

若不是忌憚「黑寡婦」的名聲，麻子肯定選擇李雨嫣。

既可以當男人使，又能傳宗接代，誰能不愛？

麻子搖了搖頭，伸手指向新娘隊伍中一個瘦的跟猴子似的姑娘。

別看這姑娘瘦，但下盤很穩，是好生養的相。

麻子的父母滿意的點點頭。

鄉下人選老婆，好生養是首要條件。

排在麻子後面的是斜眼。

斜眼往前走了兩步，李雨嫣幽幽開口，把剛才對麻子說的那番話對着斜眼又說了一遍。

斜眼猶豫了。

就在眾人都以為他會選擇李雨嫣的時候，他選中了站在李雨嫣身旁的一個圓臉姑娘。

這姑娘與剛才麻子選的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看着精瘦，實則好生養的那種類型。

接下來輪到賊眉鼠眼的汪樂。

汪樂不像麻子和斜眼只敢遠遠的指著，他雙手往後一背，跟大老爺選妾似的湊上前，挨個把姑娘們前前後後都仔細瞅了一遍。

他的眼神輕佻而流里流氣，讓姑娘們發自內心感到厭惡。

李雨嫣強忍住內心的不適，仰起頭，盡量與汪樂對視。

她已經暗下決定，如果汪樂選中了她，那麼成親當晚她就自殺死掉，反正到時候她已經是汪家的媳婦，與娘家沒有任何關係。

至於會牽連汪樂，最好不過！

她才不在乎呢！

李雨嫣為什麼會對汪樂有如此大的敵意？

那就得歸功於汪樂乾的那些好事！

他打小就不學無術，弔兒郎當。

偷雞摸狗，調戲小媳婦大姑娘那更是家常便飯的事！

她們李家村就有好些個姑娘被汪樂調戲過，有一個甚至不堪受辱，跳了河，至今都沒有找到屍身。

這樣的混蛋若被牽連受罰，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黑寡婦的眼神不是一般的炙熱啊！哈哈哈~~~」

汪樂猥瑣笑道：

「你放心，我可是很惜命的，你……我無福消受！不過呢，你要是被賣去了萬花樓，小爺我倒是不介意來捧你的場喲！」

「你……無恥！」

李雨嫣被氣的握緊了拳頭，黝黑的皮膚瞬間變成了黑紅色。

「你選不選？不選滾一邊去！別耽誤我挑媳婦兒！」

林曉看不下去了。

原主對自己女扮男裝的身份很是介意，再加上男女力量懸殊，平時沒少被汪樂欺負，在村裏見到都是能躲則躲。

而今天這個慫蛋竟然當眾罵了他，這讓潑皮汪樂的面子往哪兒擱？

汪樂擼起袖子，氣勢全開，扯著嗓子道：「你個死娘炮，皮鬆要緊緊了是不是？」

「住手！」

眼看兩人就要打起來了，村長趕忙站到中間調停：

「汪樂，當着官爺的面胡鬧啥？！得罪了官爺你有命賠嗎？還不趕緊選！」

官媒雖然沒有正式編製，但那也是隸屬官府。

在村民眼中，他們就是官爺！

得罪官爺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大罪！

汪樂這才意識到自己跳進了林曉挖的大坑。

讀書人的心眼還真不是一般的多！

汪樂憤憤地暗罵了林曉一句，隨手指了一個皮膚不算太黑的姑娘。

「林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