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真名是黑森·羅伯？」
濃郁的霧氣中,達達利亞一邊與中島敦向前走着，一邊好奇地看着另一旁的巨狼，「哎呀,好厲害,我完全沒聽過呢。」
這樣的反應多少有些誇張了。
以達達利亞對這個世界的歷史和神話傳說的認知程度，反而不認識才是正常現象。如今裝作一副震撼的樣子，無非是想從中島敦那裏多掏些情報出來。
但是中島敦顯然不會知道這點,更何況剛才太宰治也多次提點達達利亞是不需要防備的客人,是以他認真地解釋道：「事實上，如果不是太宰先生告訴我，我也不會看出黑森和羅伯的來歷。」
騎着巨狼的無頭騎士黑森、或者說載着無頭騎士的巨狼羅伯,明確分為兩個個體的英靈也確實是在歷史和傳說中毫無瓜葛的兩個角色。卻不知為何以同一騎英靈的形式被中島敦召喚了出來。
「還真是奇特的存在形式。」達達利亞有些驚嘆地說道,「不過，話說回來，你的從者竟然是你召喚出來的？我還以為它和小傑克一樣都是被土地召喚來的。」
中島敦點了點頭,「是的，召喚從者是太宰先生的吩咐。」
達達利亞微微眯眼，「哦？那位首領大人居然知道從者的召喚流程？」
「撿到傑克沒多久后,太宰先生就拿了召喚詞和召喚陣法給我,大概是傑克告訴太宰先生的吧。」中島敦說道。
「……這樣啊~」
傑克告訴太宰治召喚詞？
通過剛才短暫的接觸已經差不多摸清開膛手傑克的達達利亞半點不信。
不論為什麼外在的形式如此獨特，達達利亞可以肯定，除卻強大的力量外那就是個小孩子，魔術方面的造詣說不定還沒有跟着達·芬奇學了個片鱗半爪的自己多。
看樣子，那位首領大人不僅對自己、連對忠誠的部下都隱瞞了不少事情啊。
大致摸清這一點的達達利亞在心裏記下，又換了個話題：「那麼,你的首領有告訴過你,不要輕易將從者的真名透露出去這回事嗎？」
「哎？」中島敦怔了怔。
「看樣子是沒有呢。」達達利亞笑了笑,「從者的存在形式與歷史傳說息息相關，知道了真名也就等同於掌握了傳說中明確存在的弱點，甚至連死亡原因都會成為克制的對象。就像我剛才知道了黑森·羅伯的信息，那麼我完全可以按照傳說中的死亡復刻羅伯的死。」
身旁的中島敦以肉眼可見的程度緊張了起來。而那隻巨狼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一雙黃色的獸眼目不轉睛地看過來，其中是穩定而森然的屬於野獸的寒意。
「別緊張，放鬆放鬆。」達達利亞擺了擺手，「我這麼說可不是要讓盟友為難的，我只是想告訴你，敵人已經近在眼前，最好注意一下這點。」
「我可不想目前各方面表現都還算不錯的合作方提前減員。」
隨着他的話語，濃霧中逐漸出現了幾道湊近的人影。
熟悉橫濱異能者的中島敦僅僅是看見霧中的剪影便皺起了眉頭，「你們是……原屬高瀨會的異能者？」
在港口黑手黨首領太宰治的鐵血統治下，許多組織要麼滅亡消失，要麼逐漸走向衰落，只能與其他組織一同分食港口黑手黨指縫樓下的小恩小惠。曾經能與港口黑手黨分庭抗禮的高瀨會也是這其中的一員。
哪怕他們比起已經完全消失的GSS要好上太多，卻也不可能不對造成這一切的港口黑手黨懷恨在心。
因此，在濃霧籠罩橫濱、普通人無法外出的前提下，再次看到了推翻港口黑手黨統治希望的他們，在聽說了「反抗軍」的存在時，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舉手加入。
「所以，出現在這裏的全是那個所謂高瀨會的成員。」聽完了中島敦介紹敵人的達達利亞微微環視一圈，「看來是自作主張的圍殺啊，你們。」
不論這些人是出於什麼目的暫時加入了反抗軍，既然是一個被稱作「軍」的組織，那麼為了保證其完整性與執行度，就必然不能存在統一的兩個聲音。這是身為愚人眾執行官的達達利亞明確知道的道理。
從太宰治那邊的態度能看出，對方的軍師是個相當聰慧的人，不可能不明白這點。這些同屬高瀨會的異能者們就算出來執行任務，也必然不會被分配到一個任務中。
不是公務，那就是私仇。
「達達利亞先生，還請稍等片刻，這是針對我的行動。」中島敦上前一步，說道，「請容我解決了這裏的私事，再帶您去到目標街道。」
無意與這些看上去就不夠強的對手戰鬥的達達利亞聳了聳肩，後撤一步將戰場留給了中島敦。
來自高瀨會的雜兵的確不是中島敦的對手。
若僅有中島敦一名異能者，要解決這麼多的敵人可能還有些費勁。但中島敦的身邊還有一個黑森·羅伯。
站在戰場邊緣看着中島敦主從平推高瀨會的達達利亞面無表情。
橫濱的霧氣與從者幾乎同時出現，港口黑手黨又與反抗軍交戰許久，雙方不可能不知道互相的實力，但這群高瀨會的人卻依舊選擇了糾集起一眾雜兵向著中島敦出手。
久經戰場的戰士直覺讓達達利亞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對。
身為港口黑手黨的白色死神，中島敦對侵.犯港.黑的敵人自然不會有什麼手下留情的想法，出手即是見血。再次解決掉一名敵人，白髮少年雙眸微動，就要向下一個目標出手。
一直旁觀的達達利亞雙眼驟然緊縮，腰間神之眼調動元素力，只是瞬間就沖了出去，幻化的水刃已經握在了手中。
「鏘！」
金鐵碰撞之聲響起，襲來的子彈已被鋒銳的水刃劈成了兩半。
攔在中島敦身後的達達利亞緩緩抬頭，雙眼緊盯向霧氣瀰漫的方向。
兩個人影正從濃霧后緩緩走來。
「啊……聽到交戰的聲音就儘快趕過來了，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嗎。」低沉的聲音響起，隨後從霧中走出的，是一名有着顯眼紅髮的男人，「殺了很多人啊，港口黑手黨的。」
殘存的高瀨會成員就像是終於等到了救星，大聲說道：「織田！我們快要被白色死神殺死了！快來救我們啊！」
被稱作織田的男子還沒說話，倒是他旁邊同樣是紅髮的從者「嘖」了一聲，「不知所謂，老夫記得江戶川有說過吧，不要隨意輕舉妄動。現在年輕人的理解能力是連老夫這個老頭子都不如嗎？」
「呃……」
「Saber說的沒錯。你們確實該反省。」
織田認真地點點頭，又說道：「不過，我還是會救你們的，因為你們現在是同伴。之後該向誰認錯你們知道的吧？」
「嘁，真以為自己是……我是說，我知道我知道！總之快來救我們啦！」
反抗軍的人內部交涉的時候，不論是達達利亞還是中島敦都沒有出手打斷。
「織田作之助，是武裝偵探社的人。」中島敦在後面低聲解釋。
有關反抗軍最中樞的組成，在先前的路上，達達利亞有聽中島敦粗略介紹過。
由殘存在橫濱的異能特務課成員聯合武裝偵探社成立，周圍凝聚大大小小的本地組織不等。那位「軍師」正是武裝偵探社的一員。
既然眼前這位織田作之助同樣是武裝偵探社的，那毫無疑問也是反抗軍的中樞了。
達達利亞舔了舔嘴角，輕聲問道：「那麼，那位說話像個老爺子的Saber呢？」
「只知道是織田作之助的從者，真名不祥。」中島敦快速說道，「但是，很強，非常強。」
「哈……那就，足夠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
駐守在倉庫的港.黑普通異能者根本不是幾人的對手，僅僅是片刻，就已經被盡數打敗。
眼看着芥川龍之介將人挨個捆成一團而不是像他先前說的那樣撕碎，藤丸立香輕輕鬆了口氣。
哪怕她知道這些人在這個世界都是窮凶極惡的里世界人，但那畢竟還是活生生的人而非英靈或者魔法生物。審判活人就該交給活人的法律，而不是他們在這裏私自處以死刑。
「你看起來很驚訝在下的做法。」
芥川龍之介略帶沙啞的嗓音低低響起，原本就在腹誹的藤丸立香激靈了一下，連忙做賊心虛般立正。
「就是稍微有點意外……芥川先生居然會放過……」她有些缺詞少句地小聲說道。
畢竟有些詞要說出來實在太失禮了，更何況看着芥川龍之介那兇惡的眼神她也說不出口。
倒是芥川的表現意外的平靜，他一邊捆着手底下最後一個人，一邊說道：「因為在下與偵探社有約定。」
「哎？」藤丸立香歪了歪頭。
芥川龍之介頭也不抬地說：「不許隨意殺人，協助他們解決這次事件……在這之後，他們會告訴在下被誘拐的妹妹的線索。」
不會說話的弗蘭肯斯坦拍了拍自家御主的手臂，小聲嗚嗚了兩句。
「妹妹？」瑪修驚訝地說道，「芥川先生的妹妹居然被誘拐了嗎？」
芥川龍之介捆人的手突然緊了緊，漆黑的雙眼也愈發的暗沉，「黑衣人……在下會找到他的。那傢伙一定會為此付出代價！」
藤丸立香急促地提醒：「芥川先生！俘虜！俘虜要被勒死了！」
「……哼。」
就在芥川龍之介手上放鬆的時候，銳利的刀鋒突然從陰影中刺出，目標直指芥川龍之介的要害。
白色風衣組成的凶獸在這一刻形成自動防禦，然而那刀鋒的銳利卻幾乎撕裂了空間。屬於芥川龍之介的異能「羅生門」僅僅支撐了瞬間，那刀鋒便已經刺到了面門前。
不過這一點點的時間已經足夠了，屬於弗蘭肯斯坦的鐵鎚呼嘯著砸向那個襲擊的嬌小身影，哪怕被後者靈巧地躲開，卻也成功避免了後續的突襲。
穿着婚紗的少女從者一個閃身擋在芥川龍之介面前，喉嚨里沖着那個襲擊的人發出威脅的低吼。
同樣被瑪修護在身後的藤丸立香瞪大了眼，「小女孩？這也是從者？」
被逼退的小女孩從者慢慢地眨了眨眼，目光先是略過芥川龍之介與弗蘭肯斯坦，又聚焦在藤丸立香與瑪修的身上。
「有達達利亞叔叔的味道。」女孩小巧的鼻尖微微聳動，「是契約？是御主？為什麼達達利亞叔叔的御主會和壞人們在一起？」
「前輩，敵人疑似知道達達利亞先生的情況，而且已經親密到了叫叔叔的地步！」瑪修嚴肅地說道。
「這孩子……是港口黑手黨的從者吧？」藤丸立香求證般看向芥川龍之介。
而芥川龍之介只是緊盯着那個年幼而危險的從者，低聲說道：「港口黑手黨的，御主是那個無人見過的港.黑首領，真名不祥……能叫得這麼親密，藤丸，你那個名叫達達利亞的從者，恐怕已經站在對立面了吧。」
「不不不你說什麼話不管是我們還是達達利亞先生落地前都不清楚這裏的情況盲選陣營哪有什麼對立面之說……」藤丸立香瘋狂搖頭否認。
「哼。」
疑似成為對手的達達利亞又不是自己的從者，芥川龍之介懶得與藤丸立香爭辯，他只是看着那小巧的女孩從者，身後的風衣在異能力的驅使下扭曲著形成猙獰的「羅生門」。
「總之，能在這裏消滅從者的話，也算是大幅削弱了港口黑手黨的有生力量。」芥川龍之介絲毫沒有因為對面小女孩的外表留手的打算，「要上了，！」
弗蘭肯斯坦重重點頭，「嗯！嗯！」
然而他們的對手卻依舊看着藤丸立香。
「媽媽說過不能解體，有些麻煩。但是……」小女孩後退兩步，無聲地隱入霧氣中。
「只是割斷喉嚨就好了吧。割斷壞人的喉嚨，然後……」
「像達達利亞叔叔一樣，陪我們一起玩吧，叔叔的御主？」
飄忽的聲音在每一分霧氣中回蕩著，帶着女孩清脆而詭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