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二章 兩個任性的少年
兩人從無極門出來劉蕭的臉色又有點臭。楊雲卓勿自沉浸在一股濃濃的暖情之中初時並無查覺，待發現時劉蕭已經在氣呼呼地吃着不知何時買的冰糖葫蘆。看她吃東西的樣子像是和那糖葫蘆有仇一樣。楊雲卓心情急轉直下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跟在她身後慢慢走。
劉蕭見楊雲卓並不上來哄她心裏更加氣憤，一邊走一邊想着怎麼整治楊雲卓。這時一個挑着水果擔子的老頭一邊叫賣著一邊走了過來，劉蕭叫那老頭，「老伯，桔子怎麼賣？」
那賣水果的老頭忙放下擔子。
「姑娘，我的桔子又大又甜，只要三個錢一斤。」
「好，我來幾個。」
劉蕭說着彎腰便挑桔子。楊雲卓便在後面拿着錢袋準備付錢。
這時忽然後面急速地跑來了兩匹快馬，還有一個男孩子的聲音高聲叫着，「快閃開快閃開，都別擋了小爺們的道兒。」聽聲音中似乎是未及冠的少年。楊雲卓聽到聲音回頭時只見兩匹馬很快地沖了過來，馬蹄如飛正對着劉蕭和老者。
楊雲卓忙叫道，「蕭兒閃開。」同時一手摟住劉蕭的腰一手拉着老頭胳膊迅速閃向一旁。兩匹馬「嗒、嗒、嗒」風也似地跑過將老頭兒的水果擔子撞翻在地，桔子和蘋果立刻散了一地。
老頭剛才還沒搞清狀況就被楊雲卓猛然被拉到一邊，待兩匹馬都跑過去了，他才大概明白了什麼事情。驚魂甫定，待看見散了一地的水果，他大叫一聲心疼地撿著水果，「我的水果。」他話音未落，只聽「哎呀」「哎呀」「撲通」「撲通」各種聲音連續響起，原來是前面兩個馬背上的人都被劉蕭用水果砸中了後背，統統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兩個人撲通落地，馬兒嘶叫連聲撒蹄跑了開去，路人也都嚇得四下奔逃生怕讓馬踩到。楊雲卓眼見馬勢洶湧眼看就可能傷及路人，腳下用力迅速地向馬匹跑去。只見他左手一撈便拉住了一匹馬的韁繩，借力快跑兩步躍上馬匹。他猛提韁繩強行勒住馬匹，再看第二匹馬已經跑出了五六丈遠。楊雲卓雙腳用力夾緊馬腹猛催快馬去追第二匹馬。
這時一個挎籃子的女子正巧從一條衚衕出來，那馬便直直地奔向她。那女子大叫一聲「啊--」看樣子已經被嚇傻竟不知從何躲避。
「小心。」楊雲卓立刻舍了胯下這兩匹馬去追那匹驚馬。可是任他再快，離受驚的馬匹還有丈余之時，馬已經迅速沖向女子。顧不得再管馬匹，楊雲卓箭一般沖向女子。當他抱着女子在地上滾出去兩丈多遠時，只聽驚馬嘶叫異常。他迅速起身，受驚的馬被一個白衣人硬生生定在當場。
楊雲卓細看那人時又是妘一凡。似乎有蕭兒的地方總少不了他。楊雲卓着實有點無可奈何。
妘一凡飛身上馬緩緩走近楊雲卓問道，「怎麼樣，沒什麼事吧？」
「等下再與妘兄解釋，先去找蕭兒。」楊雲卓迅速上了另一匹馬，打馬向回跑。妘一凡聽說蕭兒有事，也拍馬跟上。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被楊雲卓救下的女子不住地遠遠地道謝。
兩人還沒看到劉蕭，便看到前面圍着一群人，人群裏面隱約傳出叫罵聲，裏面當然也有劉蕭的聲音。
二人到了近前下馬將馬拴在一棵樹上，這才撥開人群湊到近前。看到裏面的情景楊雲卓的臉立刻黑了下來，妘一凡則是暗暗發笑。原來裏面有兩個半大的約有十四五歲的孩子早已經被劉蕭打得鼻青臉腫東倒西歪，有一個甚至正被她踏在腳底下咿呀直叫。
劉蕭對他腳下的男孩喝道，「小子，到底賠不賠禮，道不道歉？」
那個男孩子身處劣勢但是嘴卻硬，口中叫嚷道，「瘋丫頭，快將你的臭腳拿開，你今天打了小爺，小爺一定不會放過你。」
賣水果的老漢看起來比兩個男孩還要心急，只是一個勁兒地向劉蕭求着饒，「好姑娘，您快停手吧，您若傷了陳公子，別說只是一個小小的水果攤子，就算是連小老兒的一條命也搭上也是賠不起的呀。姑娘，我求求你了，快停手吧。」
劉蕭義氣地對老漢道，「老伯別怕，這種狂妄的小人不教訓不行，您可千萬不能慣着，越是委屈求全，這小子越蹬鼻子上臉。」說着回頭對腳底下的男孩道，「小子，叫你嘴硬」說着腳下就要用力，楊雲卓忙喝道，「蕭兒住手。」
劉蕭聽見聲音回扭頭看見楊雲卓迴轉來且臉色還不是普通地難看，嚇得「哎呀」一聲輕叫，顧不上再懲治男孩。再看看妘一凡也在人群中，像看見救星，她飛快地跑到妘一凡後面躲起來口中叫道，「妘大哥救我」。
楊雲卓哼一聲顧不上理睬她只是對兩個男孩道，「你們叫什麼名字？街道上縱馬馳騁不怕傷人么？」
兩個被打倒在地的男孩掙扎著起來，雖然被人揍了卻是霸氣得很。那個被劉蕭踩在腳底下的陳少爺恨恨地道，「野丫頭，你有膽不要逃出華陰縣，少爺不報此仇就不姓陳。」
劉蕭一聽野丫頭三個字立時火起，雖然知道不該再惹事，仍忍不住在妘一凡背後喊道，「誰怕誰，本姑娘等着你們兩個壞胚子，有種就放馬過來。」
那個看起來稍微大點的男孩子只是捂著臉頰恨恨地看着劉蕭和楊雲卓，似乎從來就沒受過這麼大的恥辱，早將二人恨了一個夠。他對那個叫罵的男孩喝道，「陳風，走。」
那個叫罵的男孩還覺不解氣，還要罵時劉蕭喝道，「再說，再說我還揍你們。」
「哼，哼哼。」那個男孩果真不敢再罵，哼哼幾聲和那個大點的男孩衝出人人群向外跑去。
那老漢頓足哭道，「姑娘，你們可是惹了大禍了呀，那兩位少爺可是有名的大戶，哪是我們這些小民惹得起的呀。」
楊雲卓已猜出兩個少年有特殊背景，再看老充追悔莫及的神情，心裏更加確定。問道，「老伯，請問他們是什麼來頭？」
這時有熱心的人上來說道，「這位公子是外地來的吧？」
楊雲卓道，「不錯。我們才到這裏沒有多少時日。」
那人道，「這就難怪公子不知道，這兩名少爺來頭可是大得很，簡直是這城裏的小霸王。那名被這位姑娘踩在腳下的少爺是陳家莊的二公子陳風，另外那位正是郡太守陸大人的獨子陸正陽。」
「原來這樣。」楊雲卓心裏暗犯嘀咕。陳家莊他固然不清楚，但是陳家莊和太守府尹他可是再清楚不過。沒想到劉蕭一下子就得罪了這麼兩個大戶，尤其是陸正陽。俗話說民不與官斗，惹上弘農郡最高府尹家的公子絕對是大大的霉事一樁。更何況劉蕭還將人家揍了個落花流水。楊雲卓想着就頭疼。
那老者好心地道，「公子，反正你們是外地人，趁那兩位小爺還沒回來敢快離開縣城躲一躲吧。」
楊雲卓勉強笑道，「多謝老伯關心。對了，您怎麼樣？有沒有傷著？」
「多蒙公子救命之恩，我這把老骨頭沒什麼大礙。公子、姑娘，小老兒還有事，這這告辭了。」
楊雲卓忙道，「老伯請。」
老頭忙簡單地收拾了擔子走了，看熱鬧的百姓也都小聲嘟囔著散開。
楊雲卓對着妘一凡的身後的劉蕭喝道，「蕭兒，你做的好事。」
劉蕭犟嘴道，「我又沒做錯。」
妘一凡反倒勸楊雲卓，「楊兄弟休要擔心，對兩個少爺的家庭情況我倒是了解一些。據我所知，陳天問對他這個弟弟家教極嚴，陳風是不敢將今天的事告訴陳天問的，也就是放些狠話罷了。而陸凌修對陸正陽管教更是嚴格，每天以孔孟之道教之，所以陸正陽也不會將這件事告訴陸大人。兩個孩子在街頭鬧事，雖然陸正陽的背景最深，但他還不是膽大妄為之人，其實是以陳風為主。」
劉蕭從妘一凡身後繞出來開始發表言論，「怎麼越是家教嚴格的大人越是教出這種不像樣的孩子？」
「你還多嘴。」楊雲卓瞪她一眼。
劉蕭吐吐舌頭做個鬼臉果真不再說話。妘一凡道，「越是家裏管束太多的孩子思想才越是叛逆呀。兩個孩子本性不壞，就是有些頑劣，相信再長大些情況就會好一些的。」
楊雲卓道，「妘兄說得是。」
三人坐到一家茶館喝着茶，妘一凡想起地獄般的童年生活，不由脫口說道，「有時我真是羨慕這兩個小子可以這樣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地過着少年人應有的生活。」
劉蕭奇道，「不是每個人都這樣的嗎？像我這麼大的時候雖然每天也被阿婆逼着上學堂，又被阿公逼着學習功夫，可是只要阿公阿婆一看不到我，我可是月亮坳的一霸。從來都只有我欺負別人的份，沒有人敢欺負我。不過我可不像這三個人這樣不學無術，我在十三歲的時候已經可以幫阿婆抓藥，在十五歲的時候可以籌錢做生意了。」
看着劉蕭說話時眼裏閃著自信光芒楊雲卓有一瞬間的恍忽，他用手撫着她的小腦袋習慣性地摸摸她的小腦袋。
妘一凡心裏則感到震撼。他曾經想像過無數次的的童年生涯真真實實地反映在劉蕭的身上，心靈上有一種觸電的感覺。想起在月亮坳郊外殘酷地廝殺，想到那場廝殺對劉蕭的驚嚇，他心裏有些愧疚。
這時劉蕭問道，「師兄，我在月亮坳的時候你在幹什麼？」
楊雲卓的眼睛飄回了從六年前開始便在無數個風風雨雨中仍在苦練功夫的身影，他簡短的回答道，「練武功。」
劉蕭笑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說除了練習武功你還幹些什麼？」
沒想到楊雲卓仍是說道，「還是練武功。」
「咦！」劉蕭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問道，「除了練習武功你不幹別的有意思的事了么？」
楊雲卓搖搖頭道，「沒有，我當時能想能做的都是儘快練好武功，然後把你找回來。」
「師兄......」劉蕭心中一片激動不知想要說些什麼。沒想到自己在月亮坳作威作福的時候，楊雲卓是在苦練武功想着早點將自己接回來。她將小手放在他的大手上終於說道，「謝謝你。」這一句謝謝蘊含了太多的東西，楊雲卓也看着她，眼裏一片深情。
看到兩人的脈脈情深妘一凡心中感覺怪異，那感覺也不完全是妒忌，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他以茶代酒喝了一杯。
劉蕭又問妘一凡，「妘大哥，你小時候呢？」
「我小時候？」妘一凡想到無數個冷酷的面孔和殘酷的訓練心裏很不舒服，面上卻故作清淡地道，「沒什麼，和楊兄弟差不太多。」
劉蕭看妘一凡不願深談的樣子十分識趣地道，「原來你們兩個男人以前都是這樣乏味地過日子。好吧，既然你們遇到了我就算是你們的福氣，我會盡量幫你們找回一些快樂的。」她看着兩人不解的眼神於是興奮地道，「我們接下來什麼也不幹，就去郊外玩。」
「玩？玩什麼？怎麼玩兒？」妘一凡有些錯愕又有些期待：那是太多年前做的事情了。自從跟着自稱是他父親的妘起進了天羅教，這些看似幼稚又很刺激的事再也沒做過了。
「去放風箏。去華山最高的落雁峰上去放風箏，讓風箏把我們的夢想和苦惱統統帶到天上說給風爺爺聽。」劉蕭高興地道。
「好。」妘一凡也很期待。
於是三人去買了一個大風箏，並終於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最短的時間內到了落雁峰，並在最短的時間內爬到了峰頂。在雲里霧中，看着高飛在天上的雄鷹，聽着劉蕭銀鈴般喜悅的笑聲，看着楊雲卓賣力奔跑的身影，妘一凡腦中的思緒漸漸飄回十幾年前母親陪他放風箏時的情景。
母親不太喜歡放風箏，但是卻喜歡看他放風箏。想起小時候自己無憂無慮滿地奔跑的身影，想起母親那不常常出現的溫和的笑容，妘一凡久違的放鬆襲上心頭，心也隨着風箏飛了起來。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