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樓頂

「照你之前說的話，如果我死在這裏了，並且沒有醒過來，那麼我會在這個世界復活嗎？」

許修喃喃自語道。

「我也不知道，」莫小荷凄慘地對他笑了笑，「不過你在外面也許會一直昏迷，然後你的意識可能會被永遠困在這裏吧。」

「你說『可能』，所以逃不出去會被困在這裏也是你的猜測嘍？」許修面帶微笑地問道。

「可是現實里你會一直昏迷，這是已經被證明的事實。」莫小荷不明白為什麼他現在還笑的出來。

「都是猜測啦，說不定我在這裏死而復生之後就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呢，那裏有人，有生命，和天堂一樣的地方，哪怕我在外面一睡不起。」

許修開始想像那樣的生活，那種能夠逃離現實的美好世界。

他覺得現在的大部分大學生一定都希望活在那樣的世界裏。

沒有約束，沒有壓力，只有意識最本真的輸出與輸入，還有體感的附和。

莫小荷看着他認真幻想的臉龐猶豫了好一會，最後還是不打算把自己的夢境告訴他。

那些關於小葉和叔叔被困在那裏一次又一次遭受折磨的夢境。

希望它們只是夢境而已，說不定小葉和叔叔他們的意識可能真的在另外一個美好世界活着呢。

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幫助他出去，莫小荷看着許修想道。

可是，怎麼出去呢。

現在連自己怎麼出去都是個問題。

難道真的要自殺嗎？

……

「我現在還是下不了決心去自殺。」莫小荷鬆了松肩膀，把單肩包的肩帶別在另一邊，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許修看着前方昏暗的路燈，那微弱的光源彷彿一瞬間要被這個城市的黑暗所吞噬。

「我也是。」

兩人在路燈旁看着地面沉默了好久。

直到許修指著前面那輛開着車門的轎車提議道。

「那要不我們開車去兜風吧，順便還能找找什麼線索。」

「你很會開車？」

莫小荷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剛剛學會還沒半年呢，學的手動擋，當然一次也沒有實戰過就是了。」

許修看着滿臉懷疑的莫小荷尷尬地撓了撓頭。

上了車，嘴上邊說着在這個世界撞到了別的車也不會有人追究你，邊摸索著檔位，照着以前看別人開的記憶片段，就開始晃晃悠悠地上路了。

莫小荷緊張地抓住安全帶，內心忐忑地坐着這輛「偷」來的車。

夜晚的街道很空曠，逐漸找到感覺的許修開的越來越快，突然他發現右邊窗外的景色有點眼熟。

那不是自己想要自殺時的樓頂附近的區域嗎？

原來那個小區離那個樓頂本來就不遠。

可是，之前原本繁華的大街，上面卻沒有一個車或路人的影子。

「奇怪了。」

許修停下車指著那幢樓說道。

「我之前就是從這跳下來的，然後莫名其妙到了你那小區里。」

「我認識這裏，之前叔叔帶我來的商場就在這裏，有什麼問題嗎？」

莫小荷再次握緊了手中一直沒丟下的電擊棒，提防著隨時可能出現的喪屍或者爆炸。

「這裏和我之前變得不一樣了，這前這裏還有人和車，而且大樓上面的定格的熒光畫面也變了。」

許修環顧了一下四周，臉上的疑惑越來越濃烈。

突然消失的車流和人流，

他不知道這種現象的出現對於這個世界意味着什麼。

「我覺得我們得回去看看你小區的那些死人。」

許修在徵求莫小荷的意見。

莫小荷點了點頭：「我聽你的，畢竟是你開的車。」

「你不害怕我的車技了嗎？」

許修自信地看着他，顯然對自己的開車天賦很是滿意。

莫小荷淘氣地吐了吐舌頭，並沒有否認這一事實。

車平穩地往回開去，在莫小荷的指引下，他們很快回到了那個小區。

然而，就像許修猜測的那樣。

回去的一路上，沒有看見一個人和車的影子。

小區的街道里，也只剩下了孤零零的路燈還在閃爍。

這個偌大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許修把車停在了路邊，沉默地看着窗外搖曳的枝葉。

莫小荷抿了抿嘴唇，想要開口說些什麼。

但是許修搶先了她一步。

「這種異常的情況是不是意味着你要離開了？」

莫小荷呆了幾秒，沒想到他這麼直接地說出這個對於他來說非常可怕的訊息。

「有這個可能，但是前兩次我的『夢『里，從始至終我都沒有看見過第三者出現過。」

「這是不是可以證明這個世界是在以某種規律一直運行的呢……」許修若有所思地依靠在車窗邊。

莫小荷卻已經無心思考這個世界的規則了，她害怕自己突然死去，害怕自己醒過來只能看見許修沉睡的臉龐，害怕未來又是長達幾個月的噩夢驚擾。

「要不我們試試一直往前開會怎麼樣，你說呢，莫小荷？」

「說不定前面會看到那些不會動的人，或許還能找到和我們一樣的人，怎麼樣？」

「你不說話，我等會可要超速飆車了啊，莫小荷。」

思緒萬千的莫小荷被一旁還在反覆徵求她意見的許修搞得有些心煩意亂。

「隨便。」

她簡單地吐出這兩個字。

但是剛剛說完就有些後悔了，剛想道歉，許修卻已經把車啟動，開始認真地看着後視鏡倒車。

莫小荷只好又把話憋了回去，把頭轉向窗外掠過的路燈。

在路燈照耀下的那條寂靜的街道上，莫小荷似乎看見了孤零零的許修在一遍遍地來回走着。

似乎已經走了一千遍，一萬遍，甚至一億遍。

漫無目的，像一具機械人偶。

她突然好害怕這一幕會成為她接下來幾個月夜裏纏繞她的噩夢。

前面的街道依舊空無一人，許修把車開得越開越快，一下子就開上了七十碼。

莫小荷有些擔憂地看了許修一眼，確保沒有從他眼神中看見瘋狂與輕生的念想才鬆了一口氣。

許修一臉平靜，明明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但是他似乎並不想說話。

氣氛有些尷尬。

莫小荷再次把臉別向窗外，不滿地嘟起嘴。

我怎麼開得了口主動道歉嘛，雖然說之前確實是我的說話方式不太禮貌。

突然，她看見了右前方詭異消失的大樓，據她對這裏的了解，前面應該還是購物區才對。

但是那些大樓卻詭異地消失了，而往最近的還存在大樓後面看去，看到的是間隔極為遙遠的光源，還能隱約看見幾根巨大的柱子。

同時她看見了前方突兀地從街道中間出現的斷層。

道路塌了？

「停車啊！」

莫小荷一邊大喊一邊驚慌地抓住許修緊繃的手臂，然後又馬上放開，生怕影響到他停車。

許修早就看見了路的斷層，在莫小荷發出警告前，他就已經用力踩下了剎車。

窗外傳來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似魔鬼憤怒的嘶吼。

車，停在了斷層的邊界。

再往前一米，就要墜入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