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遇

幾盞精緻的路燈亮着昏暗的燈，似乎是電力不足的樣子，那些大樓也都黑著燈。

這個世界的光源似乎只剩下路燈，星月和稀少的車燈。

許修在一位成年男子面前揮了揮手，又抓起他的手臂晃了晃。

然而他卻依舊是一臉機械的表情，手臂也在沒有外力支撐的情況下自然下垂。

但是身體卻能奇異地保持站立這個動作，彷彿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定格了空間與時間。

許修無聊地折下路旁的一棵樹枝，拿着這根能略微增加安全感的樹枝，繼續在這條陌生的街道上前進。

這裏似乎是一個看上去比較高檔的小區，每一幢住宅大樓都是十幾層，都整齊地排列著。

可就是這樣的小區卻給許修一種大樓里一個活人都沒有的感覺，這似乎是一幢幢死樓。

直到他看見那幢大樓的某一扇窗戶亮着燈，因為周圍黑漆漆的窗戶，這燈光就顯得格外清晰。

是其他活人嗎！

許修激動地想道：難道自己終於要在這個孤獨的世界找到活人了？

他接着昏暗的燈光和星光估計了一下層數，便徑直跑向那幢大樓，進入漆黑的一樓，他在黑暗中找到了微微亮着的電梯按鈕。

一樓的燈無法打開，在等待電梯降下的時間裏，許修總感覺背後有一陣涼意。

右手握緊了那根路上撿來的樹枝，準備迎接黑暗中一切可能會突然發生的情況。

煎熬，電梯下降的時間彷彿有一個小時那麼久。

電梯開了，彷彿如一道來自天堂的光，一下子驅散了一樓大半的黑暗。

這突然的光亮刺得許修的眼睛一陣不適。

他微眯着眼，大跨步進去了電梯。

選擇了六層以後，許修用樹枝隨意地擊打着電梯上貼著的廣告。

很快，電梯來到了第六層，隨着「滴」的一聲輕響，還有許修突然加速的心跳聲。

他把那根並不細的樹枝卡在電梯門框的中間位置，然後開始藉著電梯的燈光找起樓道里的電燈。

很快他就找到了牆上的一排開關，一一按下卻仍舊沒有反應。

許修對這個世界的詭異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放棄打開樓道的燈，轉而開始按起一扇扇緊閉着的不鏽鋼門的門鈴。

然而，在一扇扇冰冷的門後面是一次次冰冷的無人回應。

周圍一直籠罩着的黑暗不斷地衝擊着他的心靈與理智。

嚴實的門縫透不出一絲房間里的光，許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問候過了那個唯一亮着燈的住戶。

也有可能，那裏只是亮着燈而已，許修有些絕望地想道。

按完了「609」號房門后，許修在門后等了幾秒，依舊是一片寂靜。

就在他要去按下一扇門時，門上的對講機傳出了門后的聲音。

「是誰？」

是女聲。

聲音有些輕，似乎是剛剛睡醒，但聲音里還是能聽出一絲戒備。

許修大喜，拍了拍門問道：「你是活人嗎？你真的是活人嗎！」

門后的女聲遲疑了幾秒后。

「瘋子？」

「不不不！」

許修生怕她轉身離去把他獨自丟在這片滲人的黑暗中，他趕緊解釋道。

「我不是瘋子，我只是……我想我可能是穿越了，這個世界很奇怪，你難道沒有發現嗎？」

「奇怪？」門后少女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慌張，

她整了整凌亂的睡衣，小跑到窗邊，打開窗戶，努力挺出上半身往外看。

窗外的街道上面，一動不動的車，還有幾個一臉機械的路人。

少女緊皺着眉頭，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

她回到門前剛想打開房門，接着又突然想起什麼。

於是她折返回卧室拿來了一根電擊棒。

然後重新回到門后，朝着對講機不安地問道：「我可以相信你嗎？」

許修靠在門上坐着，終於重新聽見了少女的聲音，但是少女的這個問題問得他有些恍惚。

他記得她答應和自己在一起后也問過這個問題，當時他的回答是肯定的。

但是換來的卻是她的背叛，她的厭倦，她的冷眼相待。

果然女生都喜歡問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問題嗎？

能又怎麼樣，不能又怎麼樣？

聽了保證之後怎麼選擇不還是你自己的事情。

大部分人在立下誓言后最先想到的還是自己的利益，哪怕它已經違背了最初的誓言。

保證也好，誓言也好，都不過是一句廢話，只不過這句廢話能暫時哄哄人心罷了。

「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反正你不開門，我就一直在這坐着，在這個世界我不會被飢餓和疲憊限制，我可以和你一直耗下去。」

「畢竟你是我在這個世界遇見的第一個活人，為了這個裏程碑一樣的意義，我想花上幾天幾夜守着都是很有意義的。」

少女聽着門后這段流氓一樣的話語，原本冰冷的容顏竟然浮現一抹笑容。

有意思的人，她想。

於是，她打開了房門。

自然不是因為這番話，而是看了窗外的情況后，她本來就打算去開門了。

並握緊了手中的電擊棒。

她對自己非常有自信，因為她學過防身武術和如何正確且高效地在流氓面前使用電擊棒……

突然打開的房門讓原本一臉大義凜然的許修狼狽地往後傾倒。

接着一根冰冷的硬物指着他的腦袋，少女冷冷地警告道：「你最好不要是壞人，不然我電死你。」

許修抬頭看着少女那副明明很好看但是卻硬要裝成凶神惡煞的表情愣了愣，轉而悲憤地看着那根電擊棒抱怨道。

「究竟應該是誰不相信誰啊！」

「廢話少說，進來！」少女呵斥道。

「……」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個極為寬敞的大廳，看茶几上面的那個華麗大吊燈就可以看出主人的經濟水平不低。

許修把自己陷在柔軟的沙發里，看着窗邊還在往外張望的少女說道：「別看了，外面沒一個活人。-」

「我當然知道。」少女撩了撩垂在臉頰旁邊的髮絲，臉上還殘留着絲絲倦意。

「啊，你知道？」許修大驚。

看着這位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她開始有些感傷。

「當然，我也不比你知道多少。」

許修看出了少女苦笑中的憂慮，注意到她從開門起就一直微皺的眉頭。

「你能和我說說嗎？」許修真誠地懇求道。

這位神秘的少女看上去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個詭異的世界了。

少女邁著那雙毫無遮掩的修長白腿緩緩走來，但是許修卻無心欣賞，當務之急是要儘可能地了解這個世界的信息並逃離。

少女注意到他的眼神，突然發現自己還穿着單薄的睡衣。

「不許看！」她看着許修不滿地喊道。

儘管她並沒有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一絲猥瑣的念頭。

但被男生看到自己的一些部位她還是有些羞愧，要知道她平時都不怎麼喜歡穿露腿的褲子。

許修看見那根極速靠近而來的電擊棒，他趕緊舉起雙手，閉上雙眼，轉過身求饒道。

「我的錯，我的錯，我再也不看你了，求求你告訴我怎麼出去吧！」

少女看着許修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笑，接着臉上又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哀。

今晚，還是有人會走不出去了嗎？

她看着窗外寂寥的星空，用一條單薄的被子裹好自己的雙腿，盤坐在沙發的另一側。

她正在猶豫要不要告訴眼前這位少年他的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