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6.第1094章 破敵以速

1096.第1094章 破敵以速

第1094章破敵以速

當西魏大營中緊張備戰的同時,對面的北齊大營中氣氛同樣也並不輕鬆。

齊主高洋自從歸營之後臉色便一直處於陰鬱狀態,這固然是因為頑敵可惡,至於還有沒有其他的原因,眾人也都默契的不敢多說什麼。

「賊之凶頑,今皆有見。此番如若不能勝之,則必遺禍無窮、永為危害!」

返回營中大帳坐定之後,高洋才望着帳內眾將沉聲說道:「情勢如此,今日議事也無為別言,唯作破敵之計!」

聽到皇帝這麼說,眾將也都連忙點頭應是。之前李伯山那一番挑撥之言實在是太過敏感危險,他們也實在擔心皇帝執迷於此話題之中,從而衍生出來什麼不好的聯想與人事糾紛。

眼見皇帝專註於當下戰事,段韶便連忙起身開口說道:「賊自興兵進寇以來,先圍晉州,復寇沁水,繼而進據建州等諸地,狀似軍威難當,實則各處分力、師多疲勞。但能擊破一路,余皆不足為慮。

今於此境,我師旅數倍敵軍,破賊揚威,正當其時!陛下今赴陣邀戰、深得時宜,難得賊亦驕狂應戰,誠是天欲亡之!來日交戰,但須於銅鞮水築堅壘為陣,並以精騎頻頻擾擊敵軍,使其攻而難破我防、守則難為堅陣,攻守失據、久則必退,屆時再作追殺、抄截賊之後路,強敵自破!」

段韶對於當下戰爭情勢也是思索良久,此時開口一番話既做出了戰略層面的總結,同時也提出了具體的交戰思路,可謂詳實具體,對於當下的局面有着非常深刻的認識與穩妥的見解。

眼下西魏看似是四處開花,但其實到目前為止,並沒有獲得任何一個穩固的戰略要點,給北齊所造成的實際的、不可挽回的傷害,甚至都比不上李伯山之前在銅鞮水北岸那一番諷刺與離間之言。

只要能夠打斷敵軍當下看似勢不可擋的進勢,那麼想要收復之前的失地其實並不困難。兩國之間的邊境形成乃是多年對抗交戰所帶來的一個結果,不只在戰略地勢上各有憑仗,人情取捨方面也有着巨大的慣性,只憑西魏短時間的佔有,很難將之徹底的兼并消化掉。

高洋在聽完段韶的講述之後,臉上的神情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只是又環顧帳內群眾一周,這才開口說道:「平原王進言頗善,爾等在座眾人還有無別計補充?」

雖然嘴上說着還不錯,但卻又希望別人能夠再作補充,很明顯段韶這一番進言仍未深得其心,因此帳內眾人便也都紛紛開動腦筋,想要在段韶前言的基礎上再作發揮,希望能投皇帝所好。

只是段韶所言已經頗為深刻,一時間眾人也都難能做出什麼更加高明的發揮,持續了好一會兒的沉默,一直等到高洋臉上已經明顯流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才有一名中年將領站起身來,頓時便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過去。

「平原大王韜略精深、見識高明,前言發人深省,卑職聽后亦深感撥雲見日……」

這中年人名為徐遠,站起身後先向段韶稍作欠身,口中對段韶的見解多有稱讚。

然而其人話還沒有講完,上首高洋已經皺眉冷哼道:「若有別計,直須獻來,勿作此雜聲擾人視聽!」

徐遠聞言后忙不迭點頭應是,旋即才又小心翼翼的開口說道:「平原大王所計深刻,臣不敢妄論其非。只不過,國事維持非止羌賊來寇一事,如今國中別事也多有告急。河北諸州旱情如火、物用大缺,而我大軍聚集於此,每日耗用甚巨,不異於割我血肉以待敵,誠需從速決戰,不宜再為堅守對峙之想……」

段韶這一番計議從戰略層面而言確是穩妥之計,但卻忽略了後勤消耗的問題,而大多數的晉陽勛貴也都鮮少意識到這個問題。畢竟北齊國力強盛,豐厚的資源又一直都優先供給晉陽勛貴與各種軍事行動,很少會受困於物用。

但再強盛的國力也有一個極限,過去幾年兵事雖少、役用卻多,邊境上大造長城、國都中又勤修宮苑,再加上連年的蝗旱災害,再豐厚的家底也要見空了。更不要說此間聚集著小二十萬的人馬,哪怕是在國力鼎盛時期維持這種規模的兵力聚結也是非常沉重的壓力。

徐遠熟悉書計吏事,早在高歡霸府時期便處理霸府軍務後勤相關的事宜,此時起身獻計,便也是從自己熟悉的領域發言,指出段韶所計當中沒有涉及到的部分。

隨着徐遠開口,其餘諸將也都紛紛發聲陳述己見,所計未必有多麼精明恰當,哪怕為了迎合這個爭相獻計的氣氛、將旁人所言複述一番,也能顯得自己計謀頗精。

「向者陛下典軍出征胡夷,多是大軍疾行、旬日建功,破敵巨萬、人莫能敵,連年用兵卻耗用省儉、國庫不傷。今與羌賊為戰,同樣應當急速勝之!」

眼見群徒踴躍獻計,大將薛孤延也不甘人後的起身開口說道。

高洋聽着群眾發言,臉上的笑容也是越來越濃,又指著段韶笑語道:「王計亦精,更得此群智弘益,來日破賊必定更有把握。」

段韶聽到這話后便也起身點頭應是,心內卻是微微一嘆,他自知皇帝眼下所在意的並不是真正群策群力的獻計,而是這種群眾爭相對其言論的補充與駁斥的畫面。

哪怕他所言絕對的正確,也要吹毛求疵的斧正一番,這倒也談不上嫉賢妒能,只不過是要向群眾傳遞一種觀念,那就是他段韶絕對沒有權威到讓人無從駁斥、反對。再說的通俗一點,就是要故意抬杠。

段韶對此倒也談不上有什麼悲憤不滿,這本來就是皇帝一貫以來的御下手段之一,是對其既倚重又不失警惕的體現,如果哪一天連這種小伎倆都不願意再用,那麼這一番君臣情義才真的要到頭了。

在經過如此一番討論之後,北齊來日與敵交戰的戰術也基本確立下來。段韶的計略本身也被保留下來,齊軍先在銅鞮水南岸構建堅固的營壘陣線,大軍全面向前推進,只是其輕騎擾敵的思路更被擴大,轉為更加主動進取的大部進攻,戰術上的相持被更改為速戰速勝的思路。

之所以作此更改,倒也不是北齊君臣們過於小覷對手,而是立足於本身的實力足夠強大。此間集結的齊軍兵力本就數倍於敵軍,而且單單騎兵便超過了五萬人之多!

之所以會有如此數量龐大的騎兵,首先自然是北齊軍隊本身騎兵編製就非常龐大,其次這些將士們相當一部分都是直接從邊鎮抽調返回,而且當時調令甚急,為了不誤軍期自然是要以騎兵編製快馬加鞭的返回。

抵達晉陽之後,則又因為晉陽方面本身糧草儲備便不夠充足,於是這些邊軍騎兵們自然又人馬俱隨駕出征,來到此間。

規模如此龐大的騎兵編製,自然也是有利有弊。有利的一方面在於實力強大,五萬多名騎兵將士放在任何的戰場上都是一股強大的力量,能夠牢牢掌握住戰場上的主動權。

有弊的一方面則就是後勤壓力實在太大了,之前高洋停頓於武鄉、遲遲不能南下烏蘇,就是因為後勤的壓力無從解決。過於龐大的騎兵編製,也讓齊軍哪怕是本土作戰,糧草給養的消耗也數倍於敵人,速戰速決便是對他們最有利的方案。

段韶不是沒有認識到這一點,但是他所思慮較之眾人要更深一層。據他所了解,李伯山是一個非常善於製造和抓住機會的統帥,與之為敵往往都需要盡量避免流露出過於急切、篤定的意圖,否則便極有可能落入其人陷阱之中。

其人不可能沒有意識到齊軍急於決戰的心情,但仍然一口應承下來,事出反常、必有所謀。騎兵大隊若傾巢而出,反而不利於控制戰鬥的節奏。

但是眼下群情如此,段韶縱有什麼憂慮也都不便再說,否則極有可能會適得其反,唯有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多多觀察並提防變數的發生。

儘管之前李伯山陣前所言給高洋心內帶來了不小的出動,但在接下來的大戰排兵佈陣時,他還是選擇以晉陽大將為其骨幹。除了自領中軍之外,段韶與賀拔仁分領左右,薛孤延這樣的驍將也被安排為中軍先鋒,餘眾晉陽勛貴大將則各有職掌。

不過有一個人比較例外,那就是斛律光。之前其人本就是罪將受召而來,在軍中並無職事的任命。之前因其曾與李伯山偶遇且與交戰,讓高洋對其頗為改觀。不過這一次在陣前返回之後,不知是忽略了還是其他的原因,高洋也並沒有召斛律光入帳議事。

當眾將都在大帳中商討軍務時,斛律光只能在帳外等候。待到議事結束、諸將退出,他便連忙走上前去,有幾名與之私交不淺的將領將軍務商討結果與人事安排向其略作講述,當聽到自己並未被安排進出戰陣容中時,斛律光頓時難掩失望之色。

段韶和賀拔仁兩路主將被皇帝留下繼續面授機宜,到最後才告退出帳,仍然等候在外的斛律光見兩人行出,忙不迭又迎上前,看了看默然疾行的段韶后,他便徑直走向賀拔仁,入前小聲說道:「太傅能否將末將引入部中、以充陣實?」

賀拔仁與斛律金也是交情深厚的老戰友,聽到斛律光的懇求之後,他略作沉吟才說道:「以明月之忠勇才幹,大戰在即不應閑置。只不過……來日交戰,賊若一觸即破,明月出戰與否也無甚區別。但若賊勢頑固,不能一鼓破之,我再向陛下進言,加你重用!」

「多謝太傅關照。」

斛律光聽到這話后,便也只能垂首應聲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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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帝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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