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深圳的霜》上篇

第2部《深圳的霜》上篇

陳閃鳴坐在辦公椅上閉目養神,其實是若有所思。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僅僅是因為錢蘭霜讓他晚上做飯。做飯本身倒不是他所抗拒的,他早已習慣做一日三餐,只是他不知道今天應該做些什麼罷了。他的家鄉是一個小縣城,坐落在淮河以南、長江以北,素有「北國江南」的美譽,那裡可是有「四大名菜」——香椿炒雞蛋、甲魚下鹵罐、黃鱔燉臘肉、泥鰍拱大蒜。想起了家鄉的美味,其實是很久沒有回去陪父母了,他的愁緒頓起。之前的一家公司倒閉之後,這幾年便專心和老婆錢蘭霜一起做這個「淘寶」網店,已經沒有回過一次家鄉了。

「老公,我先回去做飯。」

「小霜,你這麼好心?」

「剛剛黃橙橙打電話說會早點到,還是我回去跟她一起做飯吧,也沒有什麼其他的事。」

「你是怕我和她一起做飯吧?」

「至於嗎?她可不會看上你,也就我那麼愛你。」

「感謝你那麼啊,還是一直的。」

「再貧嘴,晚上不許你喝酒。記住啊,洗碗可不能免。」

「我的命苦啊,我的手為什麼總是飽經風霜?」

「再跟我有一點抱怨,可沒人再伺候你。」

「拜拜了你吧!」

錢蘭霜離開辦公室后,陳閃鳴的心情立即大好,趕緊讓孔義海去叫高忠信過來,這可是難得清閑的一個下午,打會「鬥地主」多美啊。孔義海是網店的運營總監,管理著十多個人的團隊。他和陳閃鳴合作了十年,今年也不過31歲。他是陳閃鳴一個高中同學的堂弟,大學專科畢業后就加入公司,一直都是油嘴滑舌,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鳴哥,嫂子今天放你假,不會是有什麼陰謀詭計吧?要不就是怕你累著了,估計晚上得伺候她到天亮吧?」高忠信來了就是一頓調侃,他是標準的「80后」,今年正好36歲。他開了一個賣衣服的網店,算是同行加鄰居。

「你們怎麼才來?每次都是磨磨唧唧的,再這樣下去,我可要解散『三人團』。」

「陳總,你是不是想拉兩個美女重新組團?」

「孔總,我看是你想美女了吧?」

「我家的美女可是要陪你家的那個大美女,還有她的那個閨蜜黃橙橙。對了,還有高哥的夫人吳新夏。今晚可又是四個女人啊,估計得有一台戲。」孔義海的老婆華梅也在公司上班,平時也算是錢蘭霜的閨蜜。這四個女人每個月至少聚一次,只要是黃橙橙來,必須是四個人一起聚。

「趕快洗牌,就喜歡啰里啰嗦。」

「鳴哥,今晚她們四個有啥聚會主題嗎?」

「忠信,你不是能掐會算嗎?」

「鳴哥,我已經改掉了這個好習慣,從此只靠猜了。我猜她們今晚很不妙,你還是去我家喝酒得了。」

「我敢去嗎?我能去嗎?」

「陳總,你既不敢去,也不能去。我可是和高哥約好了,今晚不醉不歸。」

「你們倆就嘚瑟吧,就知道氣我。」

三個人打了一個下午的牌,輸贏就是每周末聚會的啤酒,他們可從來都不賭博。陳閃鳴說他很討厭賭博,他還最討厭包二奶的人。一直玩到快七點,三人這才散夥。回家一看,好傢夥啊,四個人已經喝得熱鬧非凡了。

「鳴哥,你是故意躲我吧?」

「橙橙,你知道了還問,你今晚幹嘛來了?」

「還能幹嘛?不就是想和你喝幾杯唄。

陳閃鳴立即給四個美女敬酒,每人都是三杯。最後一個是吳新夏,也就是高忠信的老婆,她可是標準的四川美女,美得沒法說,身材也是那麼美。

「鳴哥,今晚三杯可不行,必須得六杯。」

「小夏,今晚怎麼加碼了?是不是有啥大好事?」

「必須有啊,黃小姐可是賺了好多錢,送我們每人一套高級化妝品,能不高興嗎?」

「那是大好事,我的呢?」

「你的晚上才能有,現在還太早。」黃橙橙的話就是鬼扯,陳閃鳴心想,估計她晚上又回不了家,這可不妙。

「橙橙,你晚上在我家睡可以,可別再上錯了床。」上個月她們四個人的聚會,那喝得叫一個慘烈。黃橙橙喝多了,錢蘭霜也喝得很醉,三個人一起睡到天亮。半夜黃橙橙估計是認錯了人,死勁地摸著陳閃鳴,差一點就出了大事。

「錯就錯了,能有啥事?」錢蘭霜倒是想得開,她對上次的事情根本不在意。

「老婆教訓得對,很及時!」陳閃鳴趕緊地陪著笑臉,心想可別再重現了,上次他就差一點,好在是忍住了。

「小梅,咱們喝一杯。」

「霜姐,我可是喝不下去了。」

「你的名字有意思,叫華梅,你是不是喜歡吃話梅?」

「霜姐,我知道了,你喜歡吃霜啊。」

「小梅,我以前很喜歡蘭花的香雅怡情、空谷幽放,但現在喜歡傲雪凌霜的梅花。」

「我叫華梅,所以我也喜歡梅花。」

「我叫黃橙橙,難道是我喜歡吃橙子嗎?」

「我們都知道你喜歡吃的是什麼,那可是很特別。」錢蘭霜一說完,吳新夏和華梅便一起壞笑。

「鳴哥,你家小霜是不是天天吃?」

「橙橙,這個可得保密,不能讓你知道。」

「我就知道你們倆,天天晚上准沒幹好事。」

「知道了還問我老公,你是不是也想讓他伺候你?」錢蘭霜明顯已經喝多了,估計一會就得先上床睡了。

「鳴哥,你可聽到了,今晚拿出點專業服務精神。」

「知道了,我的專業就是一會去洗碗。」

這四個女人真是能折騰,第一個先喝醉的就是錢蘭霜,然後吳新夏和華梅一起回去,最後黃橙橙才喝暈。

「鳴哥,帶我去洗澡。」陳閃鳴知道她是連衛生間的門都找不到了,只能送她過去。他每次也就這個愛好了,看著她洗澡,那身材真是美,也只能是看看。然後陳閃鳴把她抱到床上,再去打掃杯盤狼藉的「戰場」。這就是他每個月唯一的收穫,已經變成人生目前唯一的念想了。

第二天起來,錢蘭霜已經去辦公室了,其實就是在同一個小區的一樓,是他們在2014年買的小產權房,大概500平米,分割成辦公室和倉庫。

「鳴哥,你昨晚幫我洗澡,禮物收到了吧?」

「能收不到嗎?上床都要我抱。」

「你就不怕你老婆知道了?」

「你覺得她能知道嗎?她喝醉了就是一頭死豬。」

「鳴哥,我可能要去香港工作一段時間。」

「你可不許去,我還不知道你,別又被騙了。在深圳被騙,我還能幫你一下,去香港怎麼行?」

「這次不會了,他是從大陸過去的,不是本地的香港人,對我挺好的。」

「橙橙,你就聽我的勸,深圳的男人有一千多萬,難道就找不到一個嗎?」

「鳴哥,你這話有邏輯錯誤,首先得是單身的,還要合適的,可就沒多少了。」

「好,是我說錯了,至少也有一百萬吧?」

「再說吧,我可是要去店裡了。」

看著黃橙橙離去,陳閃鳴頓時感到一陣悲涼,他又開始擔心她了。黃橙橙是錢蘭霜的老鄉,今年36歲,開了一個賣珠寶的網店,生意也還算可以。她交了一堆男朋友,就是沒有一個能修成正果。前年一個男朋友喝醉了酒,把她打得遍體鱗傷,幸好他及時趕到。也就是那次,他第一次替她洗澡,給她敷藥膏。哎,他可不希望再出事,畢竟是香港。

到了辦公室,事情也不多,孔義海和華梅管理的團隊已經駕輕就熟了,工作雖然繁瑣,但也不需要動腦筋。錢蘭霜工作的認真勁沒得說,她每天都要核查數據,總是怕出錯。其實他們開網店已經有十多年了,早就是簡簡單單。只是賺錢並沒有多少,經常需要看行情,現在只能算是過個平淡的小日子。平淡到如一潭湖水,只是偶爾會泛起漣漪。

負責網店推廣的是一個23歲的小姑娘袁柳,她突然找了過來,說現在推廣的成本越來越高。

「小柳,你覺得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陳總,你可是老闆,孔總都說了他也不懂,他就負責商品運營,這些推廣的事情得你想辦法。」

「我現在還沒想好,有點小困難。」

「陳總,如果你明晚請我吃宵夜,我可能會有辦法。」

「你不吹牛會死嗎?」

「陳總,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我可不理你了。」

「小柳,對不起。我心情不大好,保證下不為例。」

「那就說好了,必須請我吃宵夜,不許請別人。」

「那我得想好怎麼編瞎話了,否則你們的錢老闆可是不讓我進家門的。」

「簡單得很,你就說咱們明晚的推廣要到凌晨三點,她又不懂推廣的事,傻了吧唧的。」

「小柳,你怎麼說話的?」

「對不起,我是說習慣了。我的意思,就是她太可愛。」

「這很新鮮啊,傻了吧唧的還是太可愛的意思。」

「不懂了吧?有代溝了。」

「我承認是有代溝,我們相差了二十歲。你是不是成心來氣我的?就想說我年紀大了唄。」

「拜拜了你吧!明晚十點,老地方。」

陳閃鳴想這個請假的方法好,錢蘭霜對推廣的確不懂,也從不過問,她平時晚上九點多就睡了。

陳閃鳴想著最近的貨進得有點多,主要是廠家一次性給了很大優惠,多採購竟然便宜了一半,估計廠家也是缺錢。這下公司的流動資金都快沒了,得想點辦法。還是老辦法,根本不需要去想,就是找他唯一的大學同學嚴仁湖。

「嚴部長,今天這茶真不錯。」嚴仁湖在一個不算小的國企後勤部當部長,小日子過得不錯。他的閑錢偶爾會借給陳閃鳴用,給他一些利息,合作都十多年了,一直很愉快。

「知道你來肯定有好事,這可是最好的綠茶。」

「再好也比不上我的家鄉茶,我還是跟你說正事吧。」

「你打個電話的事,我直接轉賬不就行了嗎?」

「我不就是閑得慌嗎?來看看你,再看看你的秘書。」

「中午一起吃個飯,讓你看個夠。」

「相當可以,你可一直都是明白人。」

「能不明白嗎?這次需要多少?」

「這次需要的有點多,時間有點長。」

「50萬夠了吧?到年底給我就行,我要給你嫂子換個車,她一天到晚就知道跟人攀比。」

「正好夠。有點愛好總比一點愛好都沒有的強。」

「你家小霜的愛好多了去了,我是知道的。」

「兄弟,不說了,再說都是淚啊。」錢蘭霜的愛好真是多,逛街購物不用說;喝酒不醉不算喝,就是家務從不做。現在又多了養花弄草的毛病,好在沒有養狗玩貓。

「想什麼呢?又在發獃,我剛剛已經轉給你了。」

「謝謝了,現在走吧。」

「等一會,你家小霜真得懷不上了?」

「甭提了,自從那次不小心流產,沒指望了。」

「要不就領養一個,現在也流行。」

「你可是知道我的,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麻煩。」

「就當我沒說,喝酒去吧。一會什麼話不該說,不用我再叮囑了吧?」

「一直沒問題啊。」

嚴仁湖是江蘇人,跟陳閃鳴在大學的時候就是好朋友。之前還有一個同學,後來離開了深圳。他的秘書鄭曉玉真是奇葩啊,跟袁柳年紀一樣大,說的話簡直是一個樣。

「鳴哥哥,你怎麼才來看我?」

「我天天來看你的話,嚴部長就得罵死我了。」

「他才不會,他老婆管得那個緊,前天一起吃飯,竟然打了十幾個電話催他回家。嚴部長還客客氣氣的,就沒見過這樣的奴才相。」

「小玉,你又說我壞話,是不是想讓我扣你工資?」

「你敢?我去告訴你老婆,就說你天天偷看我。」

「就當我沒說,你跟你鳴哥哥喝酒,我可不能喝。」

「小玉妹妹,咱們喝幾個?」

「鳴哥哥,往事不用再提,喝醉了拉倒。」

「我可不能喝醉,今晚上還有重要的工作。」

「切!你的重要工作不就是床上那點事,年紀也不小了,該懂點事了。」

「批評得對!我是有很多不懂,今天教我點啥?」

「我今天可沒心情教你,就是想喝醉。」

「不會是男朋友又把你給甩了吧?」

「你怎麼知道的?」

「這還用說嗎?哪回不是這個事呢?我就不明白了,你這麼漂亮,身材又那麼好,可是江西的大美女,還是大公司的白領,怎麼每個男朋友都甩你呢?」

「鳴哥哥,不說了,再說都是淚啊。」

「說說唄,我是百思不得其解。」

「現在是幾月份,你就懂了。」

「今天不是2016年的6月嗎?有什麼稀奇的嗎?」

「沒錯,你真懂我!六月飛霜啊。」然後大家一起哈哈大笑,這可是她的口頭禪。她總是認為那些男朋友冤枉她,她一喝酒就在外面過夜,是誰也受不了吧。陳閃鳴心想,她真是個奇葩啊。

「小玉妹妹,年底前去哥哥那裡喝一次大酒。」

「你可別忽悠我,上次去喝了那麼點就跑了。」

「上次是真有事,推廣平台搞錯了,差一點賠了幾十萬。可不是你嫂子打電話叫我,是公司的同事。」

「我還不知道嗎?看你緊張的樣,真好玩。」

「是好玩,喝完這一杯,我可是要回去了。」

「說好了的,到時候你要陪我玩。」

陳閃鳴想著事情辦完了,還是早點走吧,晚上還要陪公司的那個奇葩袁柳。今天竟然答應請鄭曉玉來公司玩,真是暈了頭,到時候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老公,錢借到了嗎?」

「你交待的事,次次都辦得妥妥的。」

「那好,我現在回去做飯,今天繼續讓你休息。」

「你最近怎麼總是這麼偉大,繼續發揚啊。」

「小樣!晚上就知道有你好果子吃了。」

「今天晚上推廣那邊要加班,要到凌晨三點。」

「現在才幾點?你忙完也早點回家,六點必須到。」

陳閃鳴今天感覺很不好,她竟然喜歡干起家務活了。錢蘭霜最近怎麼了?不會有啥幺蛾子吧?還是去高忠信那聊聊天,他可是個人才,分析事情都是頭頭是道。

「鳴哥,今晚正好在我這裡吃,一會夏孝廉過來。」

「你嫂子剛剛給我下了命令,六點必須到家。」

「今天找我是有事嗎?我其實是想找你有點事。」

「先說你的事吧,我就是來看看。」

「我最近的推廣費用太高,已經周轉不開了。你知道夏孝廉是我股東,他剛買了房,最近也沒錢。」

「我也是一樣啊,剛從同學那借了50萬,可以挪出10萬給你用,但利息得你自己承擔,我跟你嫂子說一下。」

「鳴哥,我這邊攤子小,10萬足夠了。那我明天找嫂子,我跟她當面說吧。」

「這樣也好。我覺得你嫂子最近特喜歡幹家務活,有點不正常,你給我分析一下。」

「這可不需要分析,她就是知道應該關心你了。」

「這怎麼可能呢?你就那麼肯定嗎?」

「嫂子跟我家吳新夏聊天的時候說的,所以不用分析。」

「原來如此啊。那我就沒什麼事了,我回去吃飯了。」

陳閃鳴頓時感到很是欣慰,估計是錢蘭霜年紀大了,懂得關心人了。回到家,菜都做好了。

「老公,你以後要少喝點酒,平時也少熬夜。」

「我知道了,不過今晚十點還是得加班。」

「盡量別加班了,讓他們去做就行了,偶爾出點錯也沒關係。我最近跟小夏聊天,她說我要對你好點。」

「那我就感謝你們了,我吃完就去辦公室。」

「那可不行,吃完之後,今天的任務完成才許走。」

「明白得很!」

陳閃鳴看時間快到了,趕緊去老地方,一個吃烤魚的小店。這個店很破舊,但做的菜很好,還有小包房。

「小柳,這菜也吃了,酒可還在喝,話呢?」

「你那麼急,是不是等著回去跟霜姐干那事?」

「不好意思,你猜錯了,剛乾完。」

「你這話都好意思說得出口。」

「你都好意思問得出口,我怕什麼呢?你是不是有很多男朋友?一天到晚就聊微信。」

「我就一個男朋友,長得賊眉鼠眼的,還好色得很。」

「你真是奇葩啊,竟然找這樣的男朋友。」

「我就說你不懂了吧,他就對我好色,賊眉鼠眼是我形容帥哥的專用詞。」

「好,我是服了你,有代溝。說正事。」

「推廣費用太高很正常,因為競爭很激烈。咱們最近賣的玩具還是有一定特色,應該作為主打商品,那些利潤很低的商品就不要再多推廣了。雖然不能省下多少錢,也不至於推廣費每月都在不斷攀升。」

「我明白了,的確很簡單,我明天跟孔總商量。」

「你得感謝我吧?」

「已經在感謝你了,我還是用撒謊請假來陪你的。」

「不行,不夠猛烈,而且我還有重要的事沒說。」

「你想怎麼猛烈就直說,其他重要的事也快說。」

「先別急啊,我可得多吃點,還得多喝點。」

陳閃鳴沒想到袁柳和他想得一模一樣,他已經準備調整運營的一些商品了,只是不能急,涉及到和廠商溝通。她說的重要事,估計也不是啥好事,聽聽再說吧。

「鳴哥,你最近有沒有發現公司出問題了?」

「出什麼問題了?我看都很正常,別大驚小怪的。」

「所以說你不懂了吧,我可發現兩個人很神秘,就是上官珍和歐陽珠,你看看她們的名字,就有問題。」

「小柳,我之前還真沒注意。她們都是複姓,而且是珍珠,這麼巧合,不會是親姐妹吧?」

「都不是一個姓,怎麼可能是親姐妹?」

「這回可是你不懂了吧,親姐妹就一定是同姓嗎?如果是同母異父呢?」

「鳴哥,我只是大腦一時短路。那我的分析就對了,她們就是同母異父的親姐妹,一個負責運營,一個負責推廣,可以聯合起來坑公司的錢。」

「別瞎想了,即使是親姐妹,也不可能坑公司的錢。」

「你就那麼肯定嗎?你不知道我坑過公司幾十元吧。」

「什麼意思?你坑過公司的錢?你可要跟我說清楚。」

「又急!我就是懷疑她們,我想測試一下能不能坑到公司的錢,果然可以。」

「你仔細說說,我可沒有發現公司有這個漏洞。」

「其實很簡單。咱們有的商品推廣是有很大優惠的,但是數量有限,不是誰都能搶得到,只要手快就可以搶到。我自己負責的推廣,當然是我可以最快了。然後我讓我的一個朋友買了,再去別的地方賣掉,就可以賺幾十元,如果量大的話,可是能賺很多錢的。」

「你說得對啊,是這個道理,這還真是個漏洞。小柳,你確定她們倆就是在用這個漏洞賺錢嗎?」

「不太確定,所以我才跟你商量,這事可不能亂說。」

「你說得有道理,你接下來幫我盯一下,發現有問題,不要告訴任何人,就告訴我即可。記住了嗎?」

「明白得很!我測試賺的錢,一會就轉給你,我可不要,你就用來請我吃飯即可。」

「這樣好,相當靠譜。」

「那剛剛說得更猛烈點的感謝呢?」

「你說吧,原則上同意。」

「那就等我想好了,下次再跟你說。」

「好,那就一言為定!」

今天這頓飯吃得值了,雖然是個不大的漏洞,但肯定還有其他類似的漏洞,明天必須要好好地核查一遍。陳閃鳴對袁柳頓時刮目相看了,她的敏感性很強,還能懷疑上官珍和歐陽珠可能是親姐妹,邏輯思維也很不得了。看來她真是個大人才,將來肯定會有大作為。

陳閃鳴第二天花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查看完最近兩個月大的優惠券,發現的確有很多是一些相似的賬戶搶到的,看來上官珍和歐陽珠有重大嫌疑。只要看看她們的簡歷,判斷出可能是親姐妹,還故意隱瞞事實,那就能肯定了。

一看嚇一跳,簡歷果然做了假,基本上確認了,好在她們來公司的時間並不長。陳閃鳴不動聲色,到了中午的時候,跟錢蘭霜請好了假,便約了上官珍和歐陽珠一起吃午飯。他隨手拿了一支錄音筆,把她們帶到了一個安靜的包房。兩個小姑娘都很小,一個24歲,另一個才20歲。

「今天請你們吃飯,是我從簡歷中發現你們都是廣西省一個縣城的,而且家庭都很困難,能跟我說說嗎?」

「陳總,你單獨約我們吃飯,我們就知道了。我是姐姐,和歐陽珠是同母異父的姐妹。我的父親拋棄了我的媽媽,我的繼父也就是歐陽珠的父親,是去年生病去世的。今年媽媽生了重病,我這才想通過這個漏洞賺點錢,妹妹就是協助我。」上官珍主動承認了事實,並承擔了主要責任。

「既然你能跟我坦白,為什麼不告訴我事實真相?公司也可以幫你們一下,我想你們需要的錢也不是太多。」

「陳總,我知道你對員工好,但我們不想讓你為難,我們都很怕霜姐,所以沒敢說。」

「你們的媽媽需要多少錢治病?你們到現在總共通過公司的這個漏洞賺到了多少錢?」

「大概需要三萬多的醫療費,我們姐妹倆的手上當時只有幾千元。這次的事情,我們只是賺了不到一萬元。」

「那也就是說醫療費還差大概兩萬元,對嗎?」

「陳總,對不起!我們以後會想辦法把錢還給你,你給我一個改錯的機會。」上官珍立馬哭了起來,歐陽珠已經嚇呆了,她畢竟年紀還小。

「上官珍,你就不要哭了。既然事情出了,我們就解決好即可。我一會給你的微信轉兩萬元,就當是我送給你們的。但這個事情一定要保密,任何人都不要再提了。這個錢我也不會告訴我老婆,你們的事情就到此為止。」

「陳總,我們肯定不會出去說這事。」

「那就這樣說定了,你們趕緊吃點飯。只是我提醒你們,以後這樣的事情不能再做了,在任何地方都不要再做了,這很可能涉嫌違法犯罪。明白嗎?」

「陳總,我明白了,我會記住你的話。」

「最後一定要記住保密,不要讓更多的人知道這個事,否則對你們沒有任何好處。」

「陳總,我知道了,我保證會做到你對我們的要求。」

「我現在去買單,我回去還有事,錢下午就轉給你。你們再吃一會,想想我說的話。」

「陳總,我們知道了。」

陳閃鳴買完單便回到辦公室,他慶幸今天低調地處理這個事情,她們畢竟是為了母親治病。他拿出了錄音筆,正準備刪掉錄音內容,正好電話響起,便直接放進了抽屜里。

「老公,你吃完飯回來一趟,我有點不舒服。」

「老婆,怎麼了?你等我啊。」陳閃鳴鎖上了抽屜,趕緊回家去。

「怎麼突然不舒服了?」

「我也不知道,剛剛吃完飯,正準備睡一會,突然頭暈了一下,差一點摔倒了。」

「哎呀,看你啊,都多大了,還差一點哭了。估計是你最近喝酒喝得太多,你以後不許喝酒喝醉了,偶爾喝一點還行。明白嗎?」

「老公,我以為我要死了。」

「沒有那麼嚴重,我也會偶爾頭暈一下,坐久了不能突然站起來,要慢點站起來。」

「老公,我知道了。我已經沒事了,你去公司吧。」

「你下午就不要去公司了,我陪你一會,沒事的話,我再去公司。對了,高忠信借的錢都給他了嗎?」

「已經給他了,他還說晚上請你喝酒。」

「那我能不能去呢?」

「反正就在隔壁,別喝醉了就行。老公,黃橙橙發消息給我了,她去香港了。」

「她去香港幹嘛?她英語不會說,廣東話這麼多年也都學不會。」

「她就說找了個新男朋友,去香港幫他做事。」

「老婆,你還記得前年的事情吧,我當時就覺得她那個男朋友不靠譜,她就是不聽,結果後來差一點被那個男的給打死了。這次我感覺很不好,你讓她儘快回來。」

「那我休息一會就聯繫她,你先去公司吧。」

「記住啊,一定要讓她儘快回來。」

「放心吧,你怎麼那麼關心她?我都吃醋了。」

「她不是你的妹妹嗎?我關心她不就等於關心你嗎?」

「好像有道理,又好像沒有一點道理。」

「別瞎說了,這是很嚴重的事。如果真出了什麼事,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了。」

「老公,我聽你的。」

陳閃鳴的預感有時候很准,或者說大事的時候都很准。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的智商一般,對很多事情的敏感性也很差,的確很多事情做得也很一般。他想起了幾年前另外一個公司倒閉的事情,當時是幾個人合夥投資,後來大股東要求所有的股東再次追加投資的時候,他沒有參與。僅僅是他預感很不好,也沒有什麼原因,直到後來發現大股東挪用資金炒股,公司已經只能倒閉了。否則當時的損失不單是所有的資產全部清零,還要欠下幾百萬的債務。這也是他最近幾年一直專心做這個網店的原因,已經不想去折騰了,也折騰不起了,或者說他已經放棄了事業方面的夢想。陳閃鳴偶爾會說他的人生飽經風霜,可不想要什麼電閃雷鳴、轟轟烈烈,就是從這次的公司倒閉給他打擊之後才開始說的。現在雖然不怎麼說了,但他的心中一直是這麼對自己說的。

陳閃鳴來到高忠信家的時候,菜已經擺好,酒也是拿出了一堆。夏孝廉也在,他和吳新夏是大學同班同學,現在是高忠信公司的一個股東。

「鳴哥,好久不見了,今天我可是專程來陪你喝酒的。」

「孝廉,你可別忽悠我,你是來找你的美女同學的。」

「不帶這麼寒磣我的,回頭我就告訴霜姐。」

「小夏,你就不怕你霜姐更吃醋嗎?」

「她才不會吃醋,她可是大美女。」

「你的意思是你是小美女,那她就不是吃醋了,估計醋罈子都得打破了。」

「鳴哥,有那麼誇張嗎?」

「可不是誇張,現在誰敢說她年紀大,翻臉很快的。」

「那我說錯話了,她是小美女,我是大美女。」正好高忠信端菜過來,陳閃鳴和夏孝廉便一起哈哈大笑。吳新夏這才發現上當了,怎麼說都是錯的。

「老婆,就你傻了吧唧的。」

「忠信,你可是落伍了。竟然這麼誇自己的老婆,現在傻了吧唧的意思是太可愛,有你這樣的嗎?」

「鳴哥,還有這個說法嗎?」

「我哪裡懂啊,我公司那個袁柳說的,這幫『90后』說的話,我已經很難懂了。」

「我現在連是美女都不敢說了。」吳新夏不單長得美,的確很可愛。

「小夏,我一直沒搞明白啊,你怎麼跟孝廉是大學同學?你跟忠信都是在成都讀的大學吧?」

「鳴哥,能不說嗎?」陳閃鳴瞬間明白了,就不應該問這個話題。他是最近才知道,最早是夏孝廉追吳新夏,而高忠信跟夏孝廉又是高中校友,還都是籃球隊的,所以在成都的時候偶爾會見面。然後吳新夏就成了高忠信的女朋友,最後一起來到深圳,還結婚了。而夏孝廉也來到深圳,還投資了高忠信的公司。他們三個人的關係啊,搞得陳閃鳴暈頭轉向。他突然想回頭問一下錢蘭霜,也許她知道。

「我今晚可不能喝多,你嫂子叮囑過的。」

「那怎麼能行呢?今晚我們三個股東感謝你。」

「沒什麼可感謝的,你們也要出利息。」

「鳴哥,即使是出利息能借到錢,那也是不容易,而且霜姐那麼快就轉給我了。」

「不說這些了,喝酒吧。」

「鳴哥,我去叫霜姐也來喝會吧?」

「小夏,我看行,不過你可別再叫她大美女啊。」

「知道了,我也不能叫她小美女啊。」

「孝廉,你那個工廠怎麼樣?」

「我們就是個玩具廠,生產的比你現在賣的要差些。」

「我就是問這個事,你們可以參考別人的設計啊。」

「鳴哥,我們的廠就是個代工廠,都是為別的品牌做代工,我們沒有自己設計的玩具品牌。」

「如果我搞一個品牌的話,你們能幫我生產嗎?」

「肯定沒問題啊,我是主管生產的副廠長。」

「我先想想,也許明年就開始做自己的品牌。」

「什麼時候做,就是一句話的事。」

喝了好一會,吳新夏才回來,她說錢蘭霜有點不高興,讓陳閃鳴趕緊回家去。

「老公,黃橙橙電話不接,信息只是說讓我別擔心。」

「完了,她這回啊。有沒有人能知道她在香港哪裡?」

「老公,我想起來了,她公司的副總肯定知道。」

「明天咱們去找那個副總,我要去香港找她一趟,肯定是出事了。」

「老公,我好怕。」

「沒事的,有我呢。」

陳閃鳴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谷底,晚上也沒睡好。

第二天上午,陳閃鳴收拾好行李,錢蘭霜帶他去找到了黃橙橙公司的副總,她果然知道。拿到香港的地址,陳閃鳴中午就找到了黃橙橙。

「哥,我被騙了。」她一看到陳閃鳴的時候便開始大哭,她哭得悲痛欲絕。

「橙橙,我帶你回去吧。」

「我要找到那個騙子。」

「橙橙,我的妹妹啊。這可是香港,有700多萬人,你報警了都沒用,你繼續在這裡等就是等死啊。」

「哥,我不甘心,為什麼有那麼多騙子?」

「妹妹,哥先帶你回深圳,好嗎?」

回去的路上,黃橙橙一句話都沒有說。陳閃鳴把她送到家之後,便給錢蘭霜發了消息,說人已找到,需要幫黃橙橙處理好事情,三天後再回去。他知道,他需要陪黃橙橙幾天,否則以她現在的狀態,隨時都會崩潰。而且她特別好面子,她這次被騙的事情只能他一個人知道。詳細的事情,也不能告訴錢蘭霜,他怕她們喝醉酒的時候會無意中說出去。

「哥,我現在好冷。」

「我知道,你是心冷。我會陪你三天,先別多想了,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第二天黃橙橙的狀態才好了點,陳閃鳴這才知道,這就是個跨國婚姻詐騙集團,想抓到那些騙子,拿回被騙的錢,幾乎是不可能了。黃橙橙這麼多年賺的錢都沒了,但現在人沒事,公司還能繼續賺錢,也還算是萬幸了。

「哥,我以後怎麼辦啊?」

「很簡單啊,繼續做你的公司,有吃有喝就行了。降低點標準,找個踏實點的男朋友吧。」

「可是我的錢都沒有了。」

「那些錢就不要去想了,就當是不小心丟了。你有你自己就行了,錢以後還可以再賺。」

「我以後再也不相信任何男人了。」

「你也不是小女孩了,說這樣的話幹嘛?」

「哥,對不起,我忘了你也是男人。」

「你如果想喝酒,我去買些吃的。」

「我能好好地喝醉一次嗎?」

「好,哥陪你一起醉。」

陳閃鳴去熟食店買了很多滷菜,又多買了點啤酒,她是需要喝醉一下了。他不可能天天陪著她,她必須自己感悟自己,否則這傷痛無法散去,那就是毀滅了。

「哥,我為什麼會被騙那麼多次?」

「很簡單,你想要的太多了,那些不應該是你的東西,你去強求了。」

「我是不是太笨了?」

「不是的,你比我聰明多了,只是你的心被自己的慾望蒙蔽了,你迷失了自己。譬如我現在想娶個大明星當老婆,那就是痴心妄想。這個痴心就是迷失自己,你現在就是這個狀態,你必須調整到正常人的思維。」

「那我就只能認命了嗎?」

「當然,對命運要坦然,無人能抗拒的。但不要向命運低頭,接受它並不是屈服它。」

「我懂了,哥。」

「如果你懂了,我就放心了,我們就不喝了吧。」

「不行,我就想喝,你說過陪我醉的。」

「好,這件事就你我知道,我會告訴小霜,你就是被騙了一點錢,沒什麼事。可是你自己啊,也要吸取教訓。我能幫你一次,真不知道哪天幫不到你的時候,你怎麼辦啊?」

「哥,我再也不會了,我以後一定會聽你的。」

「大的事情要提早告訴我,但最終還是需要靠你自己,你只要不迷失了自己,我相信你會處理好很多事的。」

「我知道了,我會記住你的話。」

「我只能陪你到明天的下午,然後我就要回去了。你接下來什麼都別多想,好好去公司上班。如果想讓我陪你喝酒聊天,就告訴我。」

「哥,我為什麼不早點認識你?」

「這就是剛剛說的命啊,坦然接受吧。」

「我今晚要抱著你睡。」

「好,你只要能好好的,怎麼樣都行。」

錢蘭霜見到陳閃鳴的時候,看到他非常憔悴。

「老公,你怎麼這麼累?」

「心累吧,休息一下就好了。你知道嗎?那天你感覺很不舒服,你的頭暈救了黃橙橙,幸好是我去得早,她就是被騙了點錢。我要是再晚一天去香港找她,你都知道她的性格,她會想不開的。」

「是啊,老公。我今晚可以喝點酒壓壓驚嗎?」

「為什麼不可以呢?」

「你先休息一會,我去做菜。」

陳閃鳴睡到很晚才起來,他實在是太累了,的確是累心。他也想不明白很多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讓那些他熟悉的人過得好點,別出事就行了。

「老婆,我想問一下吳新夏的事,你知道一些吧?」

「問她幹嘛啊?」

「我是想了解一下夏孝廉,我有些事不明白。她們的名字中都有一個夏,她們還是大學同學,怎麼後來她變成了高忠信的老婆了?我是想與夏孝廉合作,也可以弄一個玩具品牌,這樣公司會好做很多,總是被廠商牽制很麻煩。」

「這樣啊?你也不早告訴我。我告訴你了,你可得保密,這個事情可大了去了。」

「你別嚇我啊,還大了去了,怎麼可能?我經歷過那麼多的風霜雪雨,我可是飽經風霜的。」

「老公,我可不是嚇唬你,我怕你聽了受不了。你看她和黃橙橙一樣大,也都36歲了啊,也沒有孩子。咱們沒孩子,是因為我流產的緣故。」

「她也是這個原因嗎?」

「她不是的,她是被壞人捅了好幾刀,才不能生育的。她最開始是夏孝廉的女朋友,大三那年,她發現夏孝廉是陽痿,所以她心情很差,經常出去亂喝酒。有一天就碰到了兩個小流氓,幸虧是她提早告訴了高忠信,他可是籃球隊的,但小流氓有刀啊,吳新夏可就差一點沒命了。」

「老婆,別說了,聽起來難受,真不該問你。」

「我就說吧,你也喝點壓壓驚。」

「是啊,咱們都壓壓驚吧。」

「老公,平平安安的就很好了。」

「沒錯啊,這個世界太複雜了,平平安安很重要。」

當晚陳閃鳴差一點失眠,他想起了最近的幾件事,不感嘆都不行啊。他看到錢蘭霜反倒睡得挺香,頓時又欣慰了起來。他想接下來就慢慢做公司,不要急功近利,就這樣平平淡淡地生活吧。如果再能把公司的福利提高點就更好,讓這些員工生活得更好點。想著這些,也就很快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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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的風霜雪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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