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幕

第7幕

[噁……]

艾莉謝爾抱着自己的旅行大衣,只是稍微用鼻子聞了聞,就表現出了一副相當嫌棄的樣子。

[這個酒幹了竟然是這種味道……]

「要怪就怪你自己。」吳德用食指敲著桌子「哎,可惜了啊。」

[沒什麼可以可惜的吧。]艾莉謝爾摸了摸昨天晚上被潑到酒留下來的那塊漬[洗洗就是了,再說了這件大衣很便宜的。]

「我說的可惜指的是,你今天早上起的還挺早,我失去了向你臉上潑茶的機會。」

[你有病吧!]艾莉謝爾把大衣丟向吳德,吳德一側腦袋就躲了過去[記起仇來沒完了還?]

「是算賬,會忘記自己做過的生意的商人那還是趁早別干這行。」吳德站起身來「不過玩笑歸玩笑,你起的還真的挺早。」

[開玩笑,我兩三個鍾之前就起來了。]

吳德昨天晚上回到自己的船上,又花了不少時間來盤算把糖帶進懷特斯拜爾的方法,不過還是沒有想到真正能派上用場的方案。然後出於那麼一丟丟報復的心情,吳德趁著太陽還沒升起就來到了旅店,沒想到艾莉謝爾趴在窗戶上和他打招呼了。

「所以呢,這兩三個鍾你都幹什麼了?」

[當然思考怎麼樣才能把糖帶進懷特斯拜爾。]

吳德聽到艾莉謝爾也在想這個問題,不由得坐直了一點。

「那你想出什麼辦法來了嗎?」

[還沒有……]艾莉謝爾搖了搖頭[想進懷特斯拜爾,怎麼說也得過兩道關卡。無論是什麼運輸方式,我們都會被守衛軍引導前往港口,一旦被發現闖卡,那就是死路一條。]

「我早就放棄了闖卡的想法了,你說點管用的。」

[急什麼,我們前往港口第一道關就是港口入口的守衛軍盤查。我看過幾次,他們基本會把整條船都搜一個遍,清點貨物和人員。]

「這就是第一道關?」

[是的,第二道關在我們進了港口之後,卸貨的時候會有港口的檢查員來再次檢查,然後根據貨物的不同驗核手續。]

「唔,就檢查員的檢查,你知道各種貨物需要的手續有什麼不同嗎?」

[我記得幾種大類,不過沒必要深究吧,反正糖是不允許的。]

「呃,也對。」吳德撓了撓頭。「這還是個大問題。」

[我覺得藏也不現實,你那條船也沒什麼能藏東西的地方。]

「闖不可能,繞也不行,賄賂不穩,藏不現實……」吳德伸出手掌,然後一個一個把手指收起來「那就只能把糖偽裝成別的貨物了。」

[糖的偽裝……哎,你說做成棉花糖行不行?]艾莉謝爾雙手畫出一個大大的圓[假裝成棉花運過去,或者套進衣服或者什麼里?]

「呃……你知道一罐糖可以做出多少棉花糖嗎?」吳德扶了扶自己的額頭「誇張點說,這一船的棉花也不夠你喝上幾杯紅茶。」

[說的也是吶。]艾莉謝爾撇了撇嘴,梳理起自己的頭髮來[嘖,我覺得我該洗個澡了,順便讓旅店幫我洗洗衣服。]

「嘖,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吳德看了看窗外,太陽好像才剛剛升起一點點。「難得思考點正經事,過一會就該去糖廠了。」

[我有幾天沒洗過了,頭髮都纏到一起了!]艾莉謝爾撩起自己的粉色長發[洗洗之後我說不定就想到方法了。反正離天徹底亮開還有一會兒吧?]

「嘖,

真是難伺候。」吳德站起來「那我去港口轉轉,昨天范加德不是說現在斯提爾國內的糖類貿易也需要資質憑證了么?我一會去管制委員會看看,如果有必要的話就先拿個憑證回來,路上如果要進別的城市的話也方便。」

[那樣的話,你就順路去船上把我裝行李的箱子拿過來唄。]艾莉謝爾調皮地笑了笑[謝謝你啦。]

「……嘖,這也要指使我。」吳德嘆了口氣「行吧,是放在船上客室里的那個小皮箱么。」

[沒錯。]艾莉謝爾剛說完,就掏出一個皮袋子丟向了吳德[接着!]

吳德嚇了一跳不說,艾莉謝爾扔的根本不夠遠,吳德趕緊邁開步子伸手去接,沉甸甸的觸感打的吳德的手有些疼痛,畢竟,那個小小的皮袋裏裝的是一些錢,尤其是裏面的福路德爾金幣,開玩笑的說,就是閃的吳德眼睛痛。

「上道兒啊。」吳德把皮袋收緊,捏在手裏。「我可以留幾個當跑腿費嗎?」

[現在還不能。]艾莉謝爾叉著腰跪坐在床上[不過你可以去買兩個奶油麵包當作我們的早餐。]

「拿金幣去買兩個麵包,會被老闆的眼神殺死的。」吳德掂量了一下錢袋「而且這不是你那筆啟動資金的錢吧。」

[這是我的旅行費用,而且裏面有銅幣和銀幣的,你的眼睛別只看着金幣啊。]艾莉謝爾伸出手指指著吳德[我只給憑證的稅款和早餐的費用撥款,其他項目禁止花費,曉得嗎?]

「呵,你還能來囑咐我不要亂花錢。」吳德聳了聳肩「知道了。」

[還有……]

「還有幫你去喊店主給你送上洗澡水來,再讓他找個洗衣婦幫你把衣服趕緊洗洗烤乾,是吧。」

[知道就好。]

「是是,那你享受生活的時候也多想想」吳德走到門外,又回頭看了一眼「別忘了我們還沒想好怎麼把東西帶進去。」

艾莉謝爾什麼都沒再說,只是沖吳德做了個鬼臉,吳德則是沒再和艾莉謝爾多羅嗦,直接把門給關上了。

時間確實還足夠,通知完了旅店老闆的吳德看了看微微亮的東方。今天只要能拿到糖,從舊甜城出發,就算完成任務了。在路上還有很多時間,只要能拿到斯提爾國內的糖類貿易憑證,吳德和艾莉謝爾就可以隨時在航線上的各個城市裏停留休息,順便思考和尋找把糖帶進懷特斯拜爾的方法。

因為太陽還沒升起來,街上的空氣透著略微刺骨的寒冷。有個賣麵包的小店已經開了張,可是如果現在就去買麵包的話,等辦完了事回到旅店的時候,估計麵包也就涼透了。想到艾莉謝爾可能會因為吃不到熱麵包賭氣,吳德還是決定先去辦完事情再過來。

在斯提爾王國,絕大部分城市的商貿管制委員會都設在港口上,工作人員都直接由王國指派,這也幾乎是斯提爾王國大部分稅金的來源。而越大的城市,商貿管委會的油水也就越多,對於舊甜城這種城市來說,這兒的商貿管委連清湯寡水都不一定有的喝。只要稍加誘惑的話,搞到一張不明不白的資質憑證,應該不成問題。

新甜城建設的時候,有不少規劃和設計直接照搬了舊甜城,一方面是比較方便,另一方面是可以給那些來到新家園的人一種熟悉的感覺。因此新舊甜城的港口實際上非常的相似,不過舊甜城的港口比起新甜城的也不熱鬧,整個港口裏只停了寥寥幾條小船。吳德循着新甜城港口裏商貿管委會的位置,很快就找到了舊甜城的商貿管委會。

似乎是剛剛到崗,裏面的有一個人正拿着碎布隨意地拍打着桌案,看起來相當的慵懶。

「您好啊,斯威廉委員。」吳德敲了敲門「請問開門了嗎?」

[嗯?]管委會的人看了看吳德[好早啊吳,有事兒嗎?]

「好久沒見,來看看您啊。」吳德笑着走了進去,找了張椅子就坐到了斯威廉的對面。

[看我?那你昨天來的時候就應該來看我了。]斯威廉把碎布隨手丟在桌子上[你來這做什麼妖呢。]

「還能幹什麼,做生意唄。」吳德笑了笑,從懷裏掏出酒壺來,斯威廉也從桌子下面拿出兩個小酒杯,吳德就立刻把兩個小杯子都倒得滿滿的。「現在是不是在國內賣糖都需要憑證了?」

[還玩糖,上次賠的還不夠嗎?]斯威廉端起兩個酒杯其中的一個,一飲而盡[啊——!這榮國的酒是真的勁。]

「夠多了,所以我這次是想着把賠掉的都賺回來。」吳德聳了聳肩「你要是喜歡,回頭我給你帶一罐來。」

[得了吧,你說的話有譜嗎?]斯威廉把杯子放到桌子上,伸手去拿另一杯[是,現在國內的糖類貿易也需要憑證了,不過只需要出貨憑證,不需要接收單位。]

「那不還是管的挺松的?」吳德又倒上一杯酒「不過也是啊,沒這個必要。」

[廢話啊,單純的就是新甜城的稅收不到了,就從舊甜城這裏刮一點。]斯威廉又喝下一杯酒[不過這裏怎麼可能刮到油,我在這待了這麼多年了,有沒有油我能不知道么!]

「要是這麼說,王國政府那邊應該也挺急的。」吳德若有所思「糖類貿易畢竟是稅款來源的大宗。」

[那可不,最近沒少給壓力,說是要讓貴族們趕緊接受福路德爾的降價協議,重啟糖類貿易。]

「真搞笑啊,明明糖類在福路德爾的高價一大半都是王國的稅收政策搞起來了,這不就是要割貴族的肉嗎?」

[誰說不是呢!]斯威廉把第三杯酒也喝掉[你小子,這趟貿易是沒安好心吧。]

「哪有,我和范加德談好了,是正經生意。」吳德笑了笑,本來吳德以為要開個憑證會有些困難,不過沒想到因為着實是收不上稅,申請憑證的條件意外的寬鬆。「給我開個憑證吧,我去斯提爾利斯。」

[我才不管你去哪兒呢。]斯威廉從抽屜里掏出一張厚實的羊皮紙張,抄起一支筆開始寫起東西來。[走量還是走次?]

「…開口就問這個還行。」

[趕緊的,走量走次?]

問出這個問題來,吳德就意識到了現在稅收的吃緊程度。在貿易火熱的時候,一般都是按貨運量的比例來收稅的,但為了防止一些人用少量多次的方法來偷稅,就又有了按次來收稅的方式。不過至於是走量還是走次,那是要取決於實際貨運量的,而斯威廉主動問出這個問題來,意思就很明顯了。

「走次啊!」吳德笑了笑,「看來范加德他們的生意不比我的大到哪兒去啊。」

[其實都不好過,我也一樣啊,來,兩枚艾熔金幣。]

實際上如果是二十枚福路德爾金幣的糖,就算是國內貿易少說也要交上四枚福路德爾金幣,既然斯威廉開了口子,那肯定不能放過這個機會,畢竟兩枚艾熔金幣就能搞定的話,真的是賺了大便宜。

吳德從艾莉謝爾給他的皮袋裏摸了兩枚艾熔金幣,然後在中間夾了一枚磨損嚴重的艾熔金幣,疊起來放到桌子上,然後又把桌上的兩個杯子都倒滿。「來來來,我算是遇上好時候了。」

[好時候?雖然不知道你怎麼翻的身,但我總覺得你還會破產。]斯威廉低頭看了一眼金幣,隨後放進身後的箱子裏,又快速又在羊皮紙上寫了點什麼,再遞給吳德。

「那不能,我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的。」吳德拿過斯威廉遞過來的羊皮紙看了看,捲起來收進衣服里「那我先告辭了,下次給你帶一壇酒過來。」

[但願如此。]斯威廉擺了擺手,舉起了桌上的酒杯,目送吳德離開。

比想像中的輕鬆了很多,吳德掂量了一下手裏的錢袋慶幸了一下。用的時間也不多,接下來只要去拿艾莉謝爾的箱子,再帶着她去糖廠就好了。

吳德找到了自己的船,打開了船上客室的門鎖,找起箱子來。那個箱子就放在客室的窗戶下面,是個小巧的精緻皮箱。用的什麼動物的皮,吳德看不出來,但吳德一眼就能感覺出來這個小皮箱絕對不是便宜貨。

箱子異常的輕,裏面大概只有衣服吧,看來艾莉謝爾平時一直是把錢袋帶在身上的,這倒是個好習慣。吳德拎起箱子準備回去,不過被窗戶里能看到的,一艘正在下泊的船吸引了視線。

那是一艘和吳德的船差不多大小的貨運船隻,正緩緩地降落在離吳德的船位不遠的地方,吳德從窗戶里看過去,船上堆的是一些發白的麻袋,大概是麵粉吧。對麵粉沒什麼興趣的吳德剛準備離開客室下船,卻注意到了有一個人不知道從哪兒鑽了出來,走到了那條船前。

「這位老闆,是從新甜城來的嗎?有沒有信兒?」那個人抬着頭對着正在放錨繩的船主問起來。

「什麼信不信兒的」船主沒好氣地回答「我從斑駁瑞斯來的。」

「啊啊,抱歉了,老闆。」那個人趕忙道歉,不過一看到船主回到艙室里去了,那個人又立刻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

新甜城的信兒?吳德皺起眉頭想了想,不過從窗戶里透進來的陽光告訴他時間不多了,於是吳德趕忙帶着問題下了船,走向了艾莉謝爾所在的旅店。

買了兩個奶油麵包,吳德敲了敲門。

[你好慢啊]艾莉謝爾打開了一個門縫,吳德把她的小皮箱遞了過去。

「那麼,你想到什麼好主意了嗎?」

[你再來晚一點的話我感覺自己就要溶到水裏去了。]吳德在門外面聽到了艾莉謝爾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所以你說把東西都溶到水裏面怎麼樣?]

「有人會跨越國境線去賣水嗎?」吳德倚著門,沒好氣地反問。

[如果說是自己喝的呢?]

「那你算算幾十罐的貨,得用多少罐的水去溶。不知道你們那兒怎麼樣,反正這種話說出去,斯提爾任何的檢查關都不會信。」

[唔……說的也是吶,那這個辦法也不能用啊。]

「倒也不一定,如果混進酒里的話大概可行吧。」吳德仔細想了想甜啤之類的酒類「不過不知道帶有甜味的酒有沒有被列入禁止貿易的商品清單里。」

[這個就免了,不用管帶甜味的酒,我們福路德爾從來就不進口酒類。]

「嘖……說來也是,你們有自己的甘露呢。」吳德無奈地搖了搖頭「辦法回頭再想,你收拾完了嗎?我們該出發了。」

[再等一下,我馬上化完妝。]

「啊?還化妝?」吳德疑惑了一下「你前天昨天也化了妝嗎?」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樣。]艾莉謝爾的話語裏帶着笑意[讓你看看啦,準備好。]

「嗯?哎,你等一下……我還」

沒等吳德說完,艾莉謝爾就突然把門打開了,倚著門的吳德直接向後仰過去,差點就摔了過去,還好他提前準備了一下,在摔倒的過程中翻了個身,最終雙手先觸地,勉強保持了一個跪倒的姿勢。

「我……靠!你這個!……」

吳德抬起頭就想吼艾莉謝爾兩句,不過眼前站的人讓吳德不得不先停住嘴巴思考一下。

眼前的少女的穿着搭配實在是相當的斯提爾——很典型的斯提爾上層少女才會穿的白色的打底翻領衫外套著一件卡其色的針織短連衣裙,黑色的長外套配上黑紅格子的腰帶和披肩,以及灰色豎紋的褲裙。怎麼看都是斯提爾的上層女士才會穿的服裝。而且艾莉謝爾的身材本來就比過於纖細的福路德爾人豐滿一些,穿起這套衣服來也毫不違和。

但最讓吳德感到驚訝的,是艾莉謝爾頭上頂着一頂寬大的圓沿帽,而她粉色的頭髮和眉毛則都變成了深紅色——如果不是曾經看到過艾莉謝爾張開雙翼的樣子。否則吳德一定會認為艾莉謝爾其實一直是一個偽裝成福路德爾人的斯提爾人。

[怎麼樣?像吧?]艾莉謝爾低頭看着趴在地上的吳德,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可以……真的可以哎。」吳德點了點頭,把自己剛才摔了一跤的事拋諸腦後「怎麼做到的?真的完全看不出來了。」

[用了我從家裏帶的染髮劑唄。]艾莉謝爾晃了晃手裏的一個小小的玻璃瓶[魔力染髮劑,雖然持續效果不長,但是效果非常好。]

「那你早就該這麼收拾了,這樣在外面會方便很多。」吳德從地上爬起來。

[有點麻煩,而且我就帶了這一瓶,主要是平時也沒有使用的必要。]

「那你怎麼現在想起來用了?」

[因為衣服都拿去洗了啊,老闆說在爐子上烘乾怎麼說也得到正午了。]艾莉謝爾轉了個圈[反正這幾天也出不了福路德爾的地界。]

「嘖,真的可以,就差你的眼睛了。」吳德又盯了艾莉謝爾一會,比劃了一下「不過還好吧,這套衣服一穿,你眼睛的顏色就不顯的很特殊了。」

[唔,我忘了帶能彩瞳水。]艾莉謝爾抬起頭想了想[不過問題也不大吧。就瞳色而言,我還不算和斯提爾人區別特別大的那種吧。]

「是這樣了,話說我現在是不是該叫你艾什莉·懷特蘇格女士了?」

[我覺得挺好。]艾莉謝爾點點頭[我的麵包呢?]

「啊,還好,剛才沒掉在地上。」吳德把手裏的一個折好的紙袋交給艾莉謝爾「怎麼,在路上吃?」

[當然了。]艾莉謝爾接過麵包[走啦,去糖廠。]

這個時刻,陽光已經灑滿了城市的每個角落。就算隔了好幾個無人的街區,也能看到糖廠的煙囪開始冒出青煙。想必工人們也都到自己的崗位上了吧。

讓吳德感到驚訝的是,他遠遠的就可以看到范加德正在糖廠門口來回踱步,似乎是在焦急地等待着什麼。

[他不會在這等了一宿吧?]艾莉謝爾踮了踮腳,好像只要抬高一下視野就能看清楚范加德的表情一樣。

「不知道啊」吳德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這事不可能讓他着急成這個樣子。」

[為了等我們也是費了心了吶。]艾莉謝爾聳了聳肩,邁開步子走向糖廠。而吳德跟到艾莉謝爾身邊,好像耳語一樣小聲地說了一句:

「不見得是在等我們,過來!」

吳德一把拉住艾莉謝爾的手腕,把她拽進了大路兩邊的無人的巷子裏。

[嗚哇,你幹嘛!]艾莉謝爾被猛地這麼拽了一下,皺起了眉頭[難道說裏面有詐?]

「不是沒可能。」吳德深吸了一口氣「早上回船上拿東西的時候,我看到有人在港口等新甜城的信兒。」

[……你是覺得那個傢伙是糖廠的人?]艾莉謝爾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從巷子裏伸出頭看了看糖廠,范加德依然像個熱鍋上的螞蟻。

[應該是沒發現我們。]艾莉謝爾又回頭看了看吳德[你能確定嗎?那個人就是糖廠的人。]

「不能,但是舊甜城裏有六七成的人和糖廠脫不開關係,所以我只能說幾率很大。」吳德的眼睛轉了一圈「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我覺得小心為上。」

[唔……可事情在這個點上,我們也不好做什麼啊]艾莉謝爾也學着吳德的樣子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胡茬[也不能一走了之。]

「嗯,這樣吧,既然范加德沒發現我們,那我們就從小巷裏抄過去,看看他的反應。」吳德頓了一下「如果他……」

[好主意!]艾莉謝爾還沒等吳德說完就點了點頭。[先慢慢試探,如果情況不妙的話我們就撤。]

「……你可別激動。」吳德搖了搖頭「進了糖廠,如果他真的想收拾我們,我們怕是出不來。」

[有這麼誇張嗎?]

「你不知道這些工人們,狠起來都特別要命,如果范加德想煽動他們,做出什麼事都不奇怪。」吳德的表情有些嚴肅「而且你還是個女孩。」

[你這是什麼意思哦!]艾莉謝爾舉起胳膊,炫耀似的展示了一下她的肌肉。[我可是個福路德爾人。]

「可現在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斯提爾女孩。」

[但范加德知道我是什麼。]

「不,不,他不知道。」

[要的就是他不知道。]艾莉謝爾叉了一下腰[你放心,情況實在糟糕的話我就帶着你飛走,你這身板我還是拉的動你的。]

「有自信是件好事。」吳德抿了一下嘴「但是……」

[但是什麼啦但是。]這次輪到艾莉謝爾一把抓住吳德的后衣領[走,該上戰場了。]

「等、喂,等等,什麼戰場?」

[商場如戰場嘛,你說的!]

「哎哎哎,你別扯了,我的衣服!」

吳德花了點功夫才讓艾莉謝爾鬆手,然後在小巷裏尋找包抄過去的路線,艾莉謝爾似乎是因為實現了在小巷裏參觀的想法,興奮地有些多餘,但是吳德還在擔心着陷阱的事,幾度差點在轉彎時撞到牆上。

要的就是范加德不知道,是指什麼呢?

吳德還在思考着這個沒好意思問出口的問題,艾莉謝爾就已經衝出了小巷。

范加德正在糖廠大門沿着大路眺望遠方,而眼前這個「斯提爾貴族少女」的出現,當場就讓他感到奇怪又熟悉。

[你好呀,范加德廠長。]艾莉謝爾拎起衣角向范加德打了個招呼。[讓您久等了。]

范加德立刻打了個激靈,這一切艾莉謝爾和吳德也都看在眼裏。而對范加德來說,就算這個聲音很熟悉,但直到吳德從巷子鑽出來之前,范加德都不敢確信眼前的這個少女是艾莉謝爾。

「呃……您好,懷特蘇格女士。」范加德一時間有些語塞,視線雖然還在艾莉謝爾身上,但卻從未直視過艾莉謝爾的眼睛。「沒……沒有等多久!」

說到後半句時,范加德的語氣突然變的堅定又自然起來,艾莉謝爾瞟了吳德一早,而吳德也點了點頭。

想必如果沒有執行這個突然出現的戰術,那吳德與艾莉謝爾肯定看不出來范加德有任何端倪吧。

「女士您這麼有閒情逸緻嗎,竟然走小巷。」范加德陪上笑容,和艾莉謝爾聊了起來。

[我挺喜歡這種感覺的,在我們福路德爾了沒有這麼質樸簡單的地方呢。]艾莉謝爾笑了笑[你看,我這身怎麼樣?夠不夠斯提爾?]

「非常美麗,女士。怎麼看都是個可愛的斯提爾姑娘,我都要為您傾倒了。」范加德說的不算客氣話,他確實有幾分讚許在裏面「不過您是怎麼做到的?看起來真是天衣無縫啊。」

[用了魔法唄。]艾莉謝爾拍了拍自己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塵,好像就是隨口說說一樣。

「那還真是……方便啊。」范加德一時有些語塞,提到魔法,那就完全不是斯提爾人能涉入的領域了。

[當然了,其實我們福路德爾人除了學習戰鬥魔法,還都會學習其他類型的魔法來着。]艾莉謝爾若有所思[范加德廠長感興趣嗎?]

「……我是感興趣也學不來啊。」范加德笑着搖搖頭「兩位請先跟我再去會客室坐坐吧。」

吳德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面,難道艾莉謝爾從一開始,就是故意打扮成斯提爾人的?

撇開范加德到底在等誰的問題,當艾莉謝爾確認范加德確實有些事沒告訴她的時候,她就提到了魔法。吳德明顯的能從范加德的臉上看到一絲難為,尤其是那一句「福路德爾人除了學習戰鬥魔法,還都會學習其他類型的魔法」,說白了就是在告訴范加德「我會不少殺人用的魔法,你們最好掂量著點」。就算范加德真的圖謀不軌,聽到這句話怎麼着也得把頭縮起來。

畢竟,斯提爾上一次和福路德爾人在邊境線上擦槍走火時,一支一百二十人的斯提爾火槍兵連隊被當地福路德爾守備軍派出的八人小隊殺了個精光,據說一個人也沒有剩下,而完成這個「壯舉」的小隊根本連個傷員都沒有出現。

後來,福路德爾承認了守備軍是在那支斯提爾火槍兵連隊走出山林時偷襲了他們。但還是讓斯提爾人對福路德爾人的魔法產生了巨大的陰影,當他們引以為傲的科學技術無法戰勝敵人時,斯提爾人只得隱忍。當然了,這次的貿易紛爭,也被斯提爾人當成了另類的報復。

所以,即使艾莉謝爾裝成斯提爾人,只要范加德知道她是福路德爾人,那就夠了。

當然,艾莉謝爾其實並不會使用魔法。

可是,范加德又不知道。

要的就是他不知道,吳德在後面露出了複雜的表情,這個艾莉謝爾,確實有着不遜於自己的心計。論差點什麼的話,也只不過是一點經驗罷了。

這次的會客室比起昨天多了一些能讓艾莉謝爾大感興趣的東西——一個盛滿了白砂糖的瓷罐,一壺正用小火燉煮的奶茶,以及一套看起來還不算土的茶具。

奶茶的香味幾乎要從會客室里溢出來了,吳德能清楚地看到坐着的艾莉謝爾手腳上那些

浮躁的動作,很明顯,那壺奶茶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來一杯吧,特地為您準備的。」范加德用寬大的手掌拿起爐灶上的壺,在艾莉謝爾面前的杯子裏斟上一杯奶茶。

[謝謝!]艾莉謝爾的興奮溢於言表,這次輪到吳德急躁了,如果范加德在奶茶里做了什麼手腳,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且不說吳德會怎麼樣,一個招惹了斯提爾糖廠工人的福路德爾女孩,下場肯定還不如當場被打死來的舒服。

艾莉謝爾的注意力現在全在奶茶上,注意到吳德着急模樣的人反而是范加德。不過似乎是為了讓吳德放心,范加德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奶茶,在艾莉謝爾還在向杯子裏加糖的時候,就先一飲而盡了。

但這又說明不了什麼,毒物一類的東西可能是藏在糖里的,也有可能藏在杯子裏,甚至說那個燉奶茶的壺是有機關的,可以單獨流出有毒的飲品——榮國的皇室就有人用那種酒壺在宴會上毒殺過政敵。

「嘗嘗吧」范加德又給自己倒上奶茶,這次他也加了幾勺糖。「茶是阿卡斯諾的,牛奶是漢沃金的奶牛產的,都是純正的福路德爾貨,我之前——」

話沒有說完,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應該不是布明斯通,如果是他,肯定就會像昨天那樣直接推門進來了。

「啊,抱歉,失陪一下。」范加德站起身來,步子不急躁但很快速,他把門打開的非常小,但吳德還是看到了門外邊的那個人——那個在港口等來自新甜城消息的傢伙。

果然有鬼!吳德立刻就站了起來,剛想說些什麼,就看到艾莉謝爾一口喝乾了杯子裏的奶茶,露出了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完了。」吳德一下子就坐回到了沙發上,艾莉謝爾則是用看傻瓜一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幹嘛,沒喝上奶茶就這麼難受嗎,自己倒啊。]

「我說你,到底有沒有防備心理……」

[……你不會是覺得這裏面有毒吧。]艾莉謝爾噗嗤笑了出來[你怎麼滿腦袋裏想的都是些黑吃黑的事情。]

「如果你待會暈過去了,我可不打算救你。」吳德搖了搖頭。

[哎哎哎,你這個人。]艾莉謝爾給自己倒上奶茶,也給吳德倒了一杯[我要是沒暈過去,把糖帶進去的方法就交給你了。]

「……但願吧,門外頭的那個人就是早上我在港口見到的。」吳德關切的看着艾莉謝爾「我可不確定他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你放心好啦,我們的人身安全是沒有問題的。]艾莉謝爾放糖的茶匙快速地揮舞著[我可是福路德爾公民,適用於福路德爾一至八項公民權益。如果我們在這裏出了事兒,他們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吳德抿了一下嘴,一個長期奔波外異國的商人,在路上遇到什麼樣的危險都不奇怪。船隻受損、貨物變質什麼的還算是運氣好,碰上猛獸或者惡劣天氣的話就得自求多福,要是招惹了不好惹的貿易對手或者碰上海盜,能活着回來就算上輩子積德了。不管是什麼情況,吳德從來就不相信自己的國家會庇護自己,也不會寄希望於商會。看到艾莉謝爾這麼有信心,不禁感覺世道艱難。

在吳德的祖國榮國,大家都不會在很高的層面上講究權利和義務,即使榮國按疆域來說是拜拉梅爾的第二大國,但在權力集中的表面制度下,皇權連縣級單位都無法滲透。因此實際上實行着的,是中央大框架下的自行治理。村也罷,鎮也罷,縣也罷,在這些地方,除了中央指派的官員,總有當地有聲望的人家額外出謀劃策,甚至主持公道。這意味着在自己的老家,榮國人過的都還算愜意富足,但一旦離開,無論走到哪兒,他們都不一定能得到庇護,而且榮國內部武裝鬥爭的尖銳程度簡直就是拜拉梅爾第一,在國內還不一定有國外安全。

其實在國外的話,所屬的商會就是商人們的庇護所,但由於破產、欠債以及自己提出要跟着艾莉謝爾離開等種種原因,就算是為了面子,吳德也不想去廣康商會尋找庇護。

事已至此,早就是多說無益了,吳德也想端起奶茶嘗一嘗,不過被回到會客室里的范加德打斷了。

范加德沒有坐下,而是就守在門邊。

「剛才光顧著說別的了,忘了談正事兒。兩位,關於糖的事兒,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啊,我剛想催一下呢。我們也着急地等了一晚上呢。]艾莉謝爾放下茶杯[那麼范加德廠長,貴廠所備好的貨量是……?]

「說實話量不是很夠,只有半個鐵。」

艾莉謝爾轉頭看向了吳德。不過范加德的反應更快,他立刻繼續解釋起來。

「啊,抱歉懷特蘇格女士,在國內做慣了,忘了換單位。半個鐵換成福路德爾磅,大概在八千磅左右。」

[唔……]艾莉謝爾擺出一副沉思的模樣,吳德明白艾莉謝爾大概是不太了解行情,所以不好判斷,所以他接過了話。

「懷特蘇格女士不是說了嗎,希望貴廠能準備20枚福路德爾金幣的量。這些也就是10枚的量吧。「范加德廠長是不是把福路德爾金幣和艾熔金幣的匯兌率搞錯了?」

「十分抱歉。」范加德趕緊向兩人鞠躬「因為兩位要貨要的太急,蔽廠來不及加大生產,所以就只有這些。不過放心,這次給兩位準備的貨物都是純正細膩的白砂糖。」

[哦……?]艾莉謝爾的眉毛跳了一下。

「不是那種銷往國內的泛黃的粗糖,比新甜城的糖還要漂亮,換句話說,就是雪級。」

福路德爾人非常講究白砂糖的純凈度和細膩度。他們將白砂糖分為三類——最低級的是形如冰渣的冰級,然後是疏鬆清晰的砂級,最好的是如同被碾碎但還不會融化的雪花一樣的雪級,這三類還會再細分,形成一套福路德爾人品評白糖的標準。至於現在那些偷運的黃粗糖,在以前根本就沒有福路德爾人會去買。

「懷特蘇格女士,請跟我來。」范加德伸手示意,「貨物我們已經擺在備貨區了。」

[嗯,吳,先去看看再說。]艾莉謝爾從容地跟着范加德又出去,吳德也趕緊跟上。

且不說現如今的絲薇特聯合製糖廠哪來的閑心去製備雪級糖,光就價格來說,半個鐵的雪級糖可不隨隨便便就能拿下的量。

尤其是見了實物之後,吳德覺得這一批貨物,假如在糖類貿易被禁止后,新甜城的貴族們沒有聯合抵制,而是放縱糖價隨意跌落,那差不多才能用20枚福路德爾金幣搞定這些東西。

艾莉謝爾用手指沾了一點白糖,她本來就白皙的手指好像覆了一層雪花。送進嘴裏,艾莉謝爾不禁露出了笑臉。

「怎麼樣?女士。」范加德陪在一邊。

[嗯!甜!]艾莉謝爾簡短地回答了一下,當然就算她不說,她的表情也在傳達她的想法。

范加德哈哈大笑,他想問的怎麼樣實際上是艾莉謝爾對這筆生意的答覆。而艾莉謝爾也在興奮之餘冷靜了一下,想起了自己要這批糖的主要目的。[我得看看我的小跟班是怎麼想的,失陪一下。]

「好。」范加德看了看吳德,隨後說「兩位,我想有些事兩位肯定有疑慮,所以先給兩位解釋一下。」

今天一天,范加德幾乎都是在和艾莉謝爾一口一個「女士」的交談,雖然他知道吳德全程在聽,但基本沒怎麼搭理吳德。不過這次他提到了「兩位」,看來確實是要向吳德說點什麼了。

「我知道兩位可能覺得這批糖可能有什麼不對勁,不僅在我們這裏拿到了雪級糖,價格還遠低於正常價格。」范加德看了看吳德「不瞞兩位說,這些都是有點日子的存貨了,是貿易沒摩擦以前,生產的少數好糖。到了現在,反而不太好賣了。」

「其次,這批糖放了一陣子,實際上也會損失一些價值。不過我相信兩位也能看出來,我們一直是用木桶密封保存的,實際上也不會受潮變質,懷特蘇格女士剛剛也品鑒過了,我想也沒什麼問題。還請兩位認真考慮一下吧。」

說完,范加德就走到一邊去了。一般來說像這種想要商量的時候,應該是艾莉謝爾和吳德走到一邊去悄悄商量。不過范加德主動讓開,倒是顯得他對這筆生意很上心。

「你不覺得這個范加德的態度從他和那個在港口等信兒的傢伙見過面之後就變了?」吳德開口就說出他的疑點「現在他好像很想把這批糖交給我們。」

[是這樣的哎。]艾莉謝爾努力地想了想[話說回來他這不還能靠我們清一波庫存嗎?既然是雙贏的生意,想做也不奇怪吧?]

「可我就是覺得哪裏不太對。」吳德皺着眉頭。「我覺得我們得搞明白那個人究竟在等新甜城的什麼消息。」

[唔……范加德的態度是接到了那個消息之後變的。]艾莉謝爾端起自己的下巴開始了思考。[也就是說他可能想出了什麼點子,但需要來自外界,也就是新甜城的幫助?]

「嗯。」吳德點了點頭「繼續。」

[然後呢…范加德在接到消息之後才轉變了態度,也就是說……那個消息應該就是新甜城有人願意幫他了吧?]

「我覺得你有兩點疏忽。」吳德伸出一個手指「一是他不一定需要新甜城的幫助,也有可能只是去打探了一下那邊的情況或者一些貨物的信息,來確保自身的安全。」

[唔……這倒也是,第二點呢?]

「第二點就是,那可能不是來自新甜城的幫助。」吳德頓了一下,看了看在遠處背對着他們的范加德,然後刻意壓低了聲音。

「而是來自新甜城的直接指示。」

[……!]艾莉謝爾猛地一抬頭,隨後又把頭低下去了。[……也就是說…這個范加德和新甜城的貴族有一直聯繫?]

「豈止是有聯繫,甚至有可能是他們的走狗。」吳德搖了搖頭「不過這也只是有可能而已,我還不敢下定論。」

[可是我們總不能再去花時間去研究這種事吧。]艾莉謝爾伸出手擺了一個停止的手勢,讓吳德別再搖腦袋。[現在直接就往最壞了想吧,看看我們會面臨什麼後果,不是火坑就行了。]

「你倒是想的很開。」吳德淡淡地笑了笑。

其實吳德也沒打算多去糾結背後范加德與新甜城的真正關係。他原本是想等艾莉謝爾鑽進這個牛角尖地時候好好教育教育她,作為商人是要對一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畢竟商人的最終目的無非就是兩點:一是現在這筆生意能掙多少錢,二是這筆生意以後能幫自己再多掙多少錢。

顯然,艾莉謝爾就算沒搞明白、也沒必要搞明白商人的最終目的,但她至少也懂得沒必要在一些對最終成交結果沒有太大影響的事上浪費時間。

「那就直接想想,如果這件事是新甜城的貴族們指示的,會發生些什麼。」吳德繼續引導著艾莉謝爾來思考問題。

[會發生些什麼……唔。]

「知道該從哪兒開始思考嗎?」吳德稍微低下頭去,看着艾莉謝爾思考問題的表情。

她的粉色的眉發鎖成一團,眼睛稍稍眯起,還架起了手臂,握緊的拳頭輕輕敲打着腦袋,看起來活像個認真的學者。

[應該是……從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也就是從他們的目的上來考慮對吧。]艾莉謝爾沒有注意到吳德在觀察着她,很認真地、甚至像自言自語一樣說出了回答。

「……不錯。」吳德撇了一下嘴,考慮別人的事的時候從他們的動機和目的開始考慮,這套解題方式是他自己花了不少時間才悟到的。「然後呢。」

[幹嘛光我在想,你呢!]艾莉謝爾突然抬起頭來,才發現吳德的臉靠的有些近,不過艾莉謝爾還沒怎麼的,吳德就趕緊把身子站直。

「我這不是…在鍛煉你嗎!」

[還真把自己當我導師了?]艾莉謝爾伸手拍了幾下吳德的腦袋[我可是你的債主。]

「嘖。」吳德在心裏好笑,眼前這個姑娘,怕是想不起來,才只能用債主這個頭銜來掩飾了。「如果范加德真的是得到了新甜城貴族們的授意,那反倒沒什麼可擔心的。」

[嗯?]艾莉謝爾的手懸在了半空。

「你想想,新甜城的貴族們最迫切需要的是什麼?」

[……唔,重啟糖類貿易?]

「只是單純的重啟嗎?」

[……那就是,在保持原有價格的基礎上,重啟糖類貿易!]

「沒錯,福路德爾如你所說,也很需要糖,而之所以雙方的這次糾紛,關鍵不在於要不要重啟糖類貿易,而是在重啟糖類貿易的時候,到底是誰來讓步。」

[那我們這批糖……]

「如果在這種時候你帶了一大批糖進了戒備最森嚴,而且是堅持了這次禁糖的那個……那個什麼?」

[西都執政官斯凱博德。]

「好,是這個博德下轄的大都市。如果這批糖進入城內的消息散播開了,那些一直渴望吃糖而不得的人們會怎麼樣?」

[啊……急躁、不安,或者……抗議?]

「沒錯,他們總會有些動靜來對抗當局的禁糖吧?至少在斯提爾這邊,就經常有成群的工人去搞事情。這種事積少成多,如果達到一定程度,那個斯凱可能就會迫於壓力做出讓步,重啟糖類貿易。」

[……這麼一想還有些陰險吶。]

「商業影響經濟,經濟影響政智。」吳德笑了笑「當然平時都是反過來的,也就是現在比較特殊。」

[不過我們只是把糖帶給一些元老院的人獨享罷了……對他們沒什麼幫助吧……呃!]艾莉謝爾話說了一半,自己就想起來一件事,然後和吳德一起說了出來。

[他們又不知道!]

「他們又不知道。」吳德淡淡一笑「沒錯,對他們來說,只要廣撒網就夠了。其他把糖帶到小城鎮里的傢伙,隨便給他們。而如果有想把糖帶進大城市的勇士的話……」

[那就鼎力相助!]艾莉謝爾搶下吳德的話[不管結果如何,就算是他們真的是帶回家自己吃,那也是對斯凱博德的一種報復!]

「沒錯。」吳德這次想去拍拍艾莉謝爾的腦袋,不過艾莉謝爾剛說完話,沒等吳德點頭確認就轉過身去向范加德揮手了。

[范加德廠長!]艾莉謝爾大聲地喊著,不過她立刻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這麼表現,隨後立刻把聲音壓了下來,快步的走向范加德[沒問題,可以成交!可以裝船嗎?我們的船在……]

吳德在她身後叉起腰來,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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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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