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送魂

我心猛地一顫。

靈棚里怎麼會有貓叫？搭設靈棚，是為了把貓和屍體隔開，可不是為了把貓跟屍體關一起！

我以為是工人搭靈棚的時候，不小心把貓關裏面了，嚇得我推開煜宸，轉身跑進靈棚里。

因為時間緊，靈棚搭的並不大，黑棺材擺在中間，棺材四周擺滿花圈，旁邊只留一條能過人的通道，棺材前面擺着長明燈，香爐和火盆。

地方不大，一眼就能看全，根本沒有貓。

我害怕自己看漏，又仔仔細細的找一遍，依舊沒有。

「我明明聽到貓叫了。」我對煜宸道，「是我聽錯了？」

煜宸看我一眼，然後冷聲道，「開棺。」

「啊？」我愣了下，「棺材蓋一直蓋着，貓肯定跑不進去，開棺就不用了……」

不等我說完，煜宸拿起一盞長明燈塞我手裏，「拿好了，開棺后，用燭光照亮死者的頭。」

雖說叫長明燈，但根本不是用電的燈，只是一根很粗的白蠟燭。

煜宸拿給我的時候，蠟燭的火苗被風吹的左右搖擺，我生怕蠟燭滅了，趕忙接過來，一手拿着蠟燭，一隻手為火苗擋風。

我做這些的時候，煜宸已經走到了黑棺材旁邊，他看我一眼，雖沒說話，但我卻明白，他是在催我過去。

我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硬著頭皮走過去。

剛過去，就聽咔的一聲響，棺材蓋被煜宸推開一個大約二十厘米的空隙，這個空隙正好露出死者的頭。

我知道我不該看，但我實在好奇，把手裏蠟燭往棺材裏送的時候，我也往棺材裏瞥了一眼。

這一眼差點把我嚇死。

小老頭閉眼躺着，腦袋就跟縮水了一樣，皮膚緊緊的貼在骨頭上，兩頰深陷，口鼻凸起，耳朵邊還長出了一小層的白毛。看上去特別像一隻大老鼠。

我嚇得手一抖，蠟燭從我手裏掉下去，我慌忙伸手去抓。

這時，一隻大手抓住蠟燭，把蠟燭放我手裏后，用力的握住我的手，「拿好。」

他的手很冷，但不知道為何，被他這樣緊緊的握住，我竟有種心安的感覺，心底的恐懼都驅散不少。

我握緊蠟燭，「我拿好了。」

聽我這麼說，煜宸才把手鬆開。

我不敢再往棺材裏看，轉頭看向別處。眼光餘光瞥見煜宸把手伸進了棺材裏，像是拿出來一個東西。之後他抬手一推，棺材蓋重新蓋好。

「去上香。」煜宸道。

我哦了一聲，把手裏的長明燈擺好，點了三炷香，扎進香爐里。

白煙飄起，驚奇的是香爐內，兩根香不燃，一根香卻燃燒的極快。兩長一短！

我雖然不懂這意味着什麼，但也知道發生這種情況絕不是好事。

我往煜宸身後躲了躲，「香為什麼會這樣？」

煜宸沒理我，而是盯着棺材的方向，厲聲喝道，「還不走？！」

我沿着煜宸的目光看過去，除了棺材，什麼也沒有。但看煜宸明顯是在跟人交談。我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他……他在那裏嗎？」

「你想看到他？」煜宸側頭看我。

我連忙搖頭，可不想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我就感覺身體猛然一輕。整個人像是被擠到了一個黑暗的小房間里，房間有扇窗，可以看到外界發生的事，但身體已經完全不聽我使喚了。

這是煜宸上了我的身。

他上我身之後，原本空無一物的黑棺材上，出現一個乾瘦的小老頭。小老頭立在棺材板上，點着腳尖，尖嘴猴腮，老鼠一般的臉上，一雙閃著綠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媽呀！

要不是煜宸控制着我的身體，這個時候我估計已經被嚇昏過去了。

「你已經死了，不該再留在陽世，趁現在還能回頭，投胎去吧。」煜宸的聲音從我嘴裏說出來。

小老頭盯着我，發出嗚嗚嗚，類似野獸發怒時發出的聲音。

煜宸繼續道，「我來找你，是想放你一條生路，你若執迷不悟，我現在就讓你魂飛魄散。」

小老頭像是怕了，向後退了一步，稍後轉身就跑。

煜宸抬手，一道勁風從我手掌打出，直接將小老頭拍在了地上。

他控制着我的身體走過去，「你殺了你的兒女又能怎樣？你化成厲鬼一旦殺人，陰差必不會放過你。你是想做孤魂野鬼，或是想魂飛魄散？你已死了，這一世恩怨全了！再者，我在這裏，你就是化成厲鬼，也傷不了任何人。」

小老頭呆了下，稍後竟如同孩子一般，放聲大哭起來。

鬼沒有眼淚，他的哭就是乾嚎。真正的鬼哭，陰沉刺耳，別提多難聽了。

嚎了好半天，小老頭終於停下來，他爬起來，跪好，對着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然後昂頭看向我，一雙綠油油的眼露出懇求的光。

煜宸看着他，沉默片刻后，冷聲道，「他們不得善終。」

聞言，小老頭露出一抹笑，又磕三個頭，然後身體慢慢變得透明，最後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