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十七,羽門的頭號殺手。本來不算是頭號的,但排在他前頭的都已經死乾淨了。

他在三個月前的一次任務中幾乎與目標同歸於盡,雖然對方人死了,自己卻也被捅了個對穿,還斷了一隻手。邵十七拼着重傷逃回羽門的據點便昏死過去,然而等他自己掙扎著清醒過來時,整個據點都已經撤空了。他已經被放棄了,只好自己躲躲藏藏到今天。

像他這樣在任務中重傷的殺手,如果不是帶着重要的信息,在羽門的規矩里都是直接當作死人處理的。沒有接應,沒有補償,就像一柄斷劍,扔就扔了,有些時候怕被抓到尾巴還會連着整個據點一併拋棄。

況且他這樣的傷勢多半也活不下來,扔得更加毫無負擔。

「但是我的小妹還在羽門裏。」他說,「我雖然勉強苟活,在羽門裏卻已經是一個死人了。當年我帶着小妹進去羽門是為了討一口飯吃,現在我死了,小妹也許就要替我。但我的小妹才七歲,不應該像我一樣死在那裏面。」

「你想讓我們把你小妹帶出來?」白茭有些疑惑,「從羽門?」

邵十七點點頭。

憶江南聽了半天,發話了:「我們這還沒進山便被盯上了,也是羽門的人吧?我猜猜,他們和青娘山有關係,對不對?是據點嗎?」

「羽門在青娘山確實有一個據點。」邵十七說,「在青娘山很裏面的地方。」

白茭聽他這麼說,臉上浮現出一點疑惑,很快又好像想通了什麼,微微放鬆了表情。

憶江南問他:「你想到什麼了?」

白茭平靜地說:「那人……就是前段時間飛賊案的那個殺手,他也是被放棄的。這麼看來,當時我們說不定離青娘山的據點挺近了。只是不知道那個據點現在有沒有被放棄。」

「青娘山上的據點,我們這些後來加入的殺手都是不讓去的,應該不是會隨便拋棄的。」邵十七說,「裏面具體什麼樣子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小孩子都會被帶進去,那些帶面具的大人物們也會往這邊來。我知道的羽門的小據點一般都有十多人,青娘山也許會更多些。小妹她,還請白……還請二位將她救出來。」

聽到這,白茭心裏對羽門的據點規模稍微有了些概念,語氣鬆快了不少:「如果我們真是同一個目的地,那順便找你小妹自然可以。不過,你應該也清楚這事多難,你要拿什麼來同我交易呢?」

邵十七沉默了,他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也不過是一柄普通的鐵劍,現在那柄劍已經折斷了。

於是他看着白茭的眼睛說:「我已是一個死人,您要拿我的命做什麼都可以。」

這回輪到白茭沉默了。

可惡,心軟的太早了。倒不是說收一個手下有什麼不好,而是他好像要虧了。賣鹵鴨子一個月才賺那麼一丁點兒,他平日還要拿官府的賞金養家,再刨去養師弟師妹的錢,這人還要把他自己賣給他?生活成本直接翻倍,把羽門直接端了能不能回本啊……不該這麼早答應下來的。

但是看着那雙漆黑、頹喪的眼睛,他的良心又隱隱作痛。邵十七是個慘人,都到了渾身上下只剩一條命的程度了,要不給他找完妹妹留點錢就自己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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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客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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