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不屈

這世界上最痛苦的一件事無疑便是，在最操蛋的環境下進行最苦逼的捶打！

「一二一，一二一。」跑在最前頭的大個大聲喊著，一個男孩兒無精打採的跟在隊伍的最後面，眼皮低垂，毫無生氣。

親愛的吳教官不緊不慢的跟在隊伍的側面，端著茶水，向他們招手。

「你們別記恨我哈，主要是我也想讓俺的學員多留下來點不是，別看別人鬆鬆垮垮的，可到最後，他們可能承受不住大禮包啊。」吳浩神秘兮兮的說道，可這幫學員哪裡聽的進去，直恨得他們牙齒咬的咯咯響。

已經是第二十八圈了，體訓場的一圈大概是800米左右，他們需要背負將近40公斤重的負重跑上8公里，大概百圈左右，才可以去吃早飯。

「加油哈，我看好你們。」時不時還品上一口手中上好的龍井，一臉欠揍的表情。

就在昨天晚上，雷天銘終於打聽到了新來的教官在學員中的外號——吳扒皮！

雖然每個教官都有一套訓練方式，可親愛的mr.吳的這種，恐怕真的有些慘無人道了。

別的訓練組早上一般都是將近四公里就解散了，可他們，翻了足足一倍有餘。

剛開始的晨跑就已經有幾個棒子被累趴下了，其他人雖是有些同情他們，但是無奈，這便是國際軍校的生存法則。

整整一天，雷天銘都在昏昏沉沉中度過，早上加重的傷勢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站軍姿，單雙杠，平板支撐，爬網訓練幾百個來回也就算了，眼一閉，一咬牙，可以挺過去。

可是下午的舉重訓練著實讓他吃盡了苦頭，特別是那貌似從熱帶雨林中生長的高大季雨林圓木壓在頸部的感覺，不知道現在雷納德的狀況如何，反正他是差點沒當場吐血。

不過上午搞笑的一幕也不得不提，親愛的mr.吳在站軍姿時要有一個慣例，也是給廣大倒霉蛋的驚喜，這一點實在是讓人佩服。

你見過狗屁不幹，大熱天坐在陰涼處，滋溜滋溜喝著熱茶水兒時不時還調侃你幾句的教官嘛？

你見過手機放著ppap、烤麵筋等國內外知名的神曲，滿臉堆笑看著還很猥瑣的胖教官站在你的面前嘛？

對於第一種情況，你怒了，好，恭喜你中招了，出隊！

對於第二種情況，你笑了，好，恭喜你中獎了，過來！

然後，他們見證了無數慘劇的發生……

「誒，我的學生，我看你這，夠嗆啊。

「還有二十分鐘呢，你行不行啊，要不接受制裁吧，我保證比這輕鬆，嘿嘿嘿。」

吳胖子坐在一個剛才笑噴的學員的背上，而這個倒霉蛋兒正在平板支撐，已經15分鐘了，在周圍圍繞了一圈走鴨子步的選手，見了讓別人捂臉。

主樓頂層，校長辦公室中，強森透過那巨大的落地窗向下面看著，一臉的黑線。

「校長，吳浩就是一搞後勤的，你讓他訓練新生，這跟鬧著玩有什麼區別？！我們得對學員負責啊。」強森有些氣憤。

「害，你管他呢？而且，你不覺得他這樣的訓練效果很不錯嗎？」凱撒背著手走到他的身邊，微微一笑。

「可如果再任由吳浩胡鬧下去，我怕這一個組的精英都會被糟蹋了。」他擔憂道。

「但你沒感覺，莫名的他們這一組的強度好像比別的組多了一倍不止啊，談笑間這胖子壓根沒讓他的學員停下來哪怕一秒，你可以讓你的學員試試那鴨子步到底有多酸爽，要的就是這種彈性的效果，你覺得呢？」凱撒笑問道。

一旁的強森無話可說，無奈的攤了攤手，撇撇嘴。

「好吧，上帝保佑，希望他們能通過階段考核吧。」

完成晚飯後的加練，這一天接近荒唐般的訓練終於宣告結束，而訓練到筋疲力盡的類天民現在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覺，他的身體好累，心好累……

此刻的他並未察覺，自己身後有幾個偷偷摸摸跟蹤的黑影，幾個黑影一直跟蹤他來到宿舍樓的樓下才在一處拐角處消失不見。

他的宿舍是319，因此需要他去走一段距離，熱鬧的走廊如今變得空空蕩蕩，冷冷清清，十分的反常，直覺使得雷天銘謹慎了起來，緊張的神經和陣陣襲來的困意交雜在一起，給他很難受的感覺。

走到門邊，輕輕握住門把，慢慢的打開一條縫，順著縫隙向宿舍內望去，還是空無一人，這讓他心中生出了一股寒意。

他微微皺起眉頭，認真感覺，剎那間，他彷彿猜到了某種可能，嘴角露出了一道自信的弧度。

接下來，他狠命一推，「砰」的一聲，果然引發了一連串的響動，門背後傳來有人倒地的慘叫。

「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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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有埋伏！」雷天銘心中暗暗道，困意全無。

他一個健步沖了進去，就在那一刻，一記鞭腿狠狠朝著面門抽來。

「踢人別踢臉啊，容易毀容的！」他說道，迎來的卻又是一記重拳。

他趕忙向旁邊一閃，拳頭落空，那一記鞭腿完完全全踢到了牆上，頓時，腳尖在堅硬的牆壁上留下了一個小坑，白灰和水泥屑掉了一地。

使出這記飛踢的人腿部力量著實恐怖，他下意識地抬起頭，果然，是查理和他的同伴們。

雷天銘冷哼一聲：「你認為，就你們幾個歪瓜劣棗能對付我？」

正欲往裡衝去，可見到查理臉上詭異的微笑，他心下不好，可已經遲了，腦後惡風襲來。

他第一猜測便是對面宿舍埋伏的老黑衝進來了，聽聲音，應該是……木棍？他的身體本能的朝旁邊躲去。

一床緊實的軍旅棉被鋪天蓋地的落下來，由於判斷失誤，加上鐵絲網上下床的阻隔，屋子很小，無處可躲，雷天銘被捂了個嚴嚴實實。

沒等他反應過來。

「打他，給我打死這個不長眼睛的東西！」粗獷的聲音從宿舍門口傳出。

我下意識的想去反抗，可是棉被似乎被至少五個壯漢死死摁著，他無法掙開，折騰了一會兒，他的雙手無力的垂下。

不知是拳頭還是武器，這些東西都如雨點般砸在他的全身，隔著棉被，痛楚依舊十分的明顯。

「放開他！」被蒙在地上的雷天銘隱約聽到這麼一句話。

隨即棉被被拿開，刺目的光芒照射他的眼球，剛剛掙扎著爬起身的他只能依稀分辨出幾個模糊的輪廓。

只見一個身影朝著他慢慢走來……

「真可憐！你知道嗎？這個宿舍前不久也有了一個猴子，跟你差不多，你想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查理挑起雷天銘的下巴，冷笑道。

他死死盯著查理，腥紅的眸子里滿是憤怒。

「他叫耿淳，不過，現在他死了，想知道他怎麼死的嗎？」查理不屑的啐了一口。

聽到這話，雷天銘瞬間變得如同一隻狂暴的雄獅，兩條腿嘗試不斷跳起來想要攻擊查理。

「你個畜生！」他目眥欲裂，掙脫旁邊兩個黑人的束縛，踉蹌地沖向查理，可對方卻不躲不閃，一記上鉤拳由下而上狠狠揮出，本就已經傷上加傷的雷天銘毫無懸念的被這記重拳擊中，再一次重重摔倒在地。

「他被我一拳一拳在月擂上打死了，不過你倆還真像啊，他是這裡第一個敢挑釁我權威的人，你是第二個。」查理瘋狂的大笑，上前一步，用軍靴狠狠踩住雷天銘的半邊臉，將他的頭重重壓在腳下，那醜惡的嘴臉愈發的猙獰。

雷天銘咬著嘴唇，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不甘地嘶吼著，宣洩著，鮮血順著他的嘴角不斷地向下流淌。

查理冷笑著望著躺在地上的雷天銘。

「這就是和我作對的下場，小子，你不是很狂嗎？來啊，有本事來打我呀，我好怕啊。」查理露出膽怯的神情，隨即又一腳踢在雷天銘的小腹，踢得他整個身軀都弓成了蝦米狀。

「你最好現在就打死我，查理，只要今天你留給我一絲機會，日後必然弄死你，我雷天銘對天起誓！」地上那個被視若螻蟻般的神州少年擠出最後一絲力氣，幾乎是吼著說完了這番話。

「誒呀，我們的小猴子會威脅人了，誒，我好怕呀！」查理對著旁邊的同伴大聲調侃道。

「對啊，還沒見過這麼有趣的猴子呢，變異品種啊！」他的同伴們大聲附和，哄堂大笑。

查理低下頭，一臉惡毒的看著他，如惡狼在盯著一隻待宰的羔羊。

「小子，死到臨頭了還嘴硬，我讓你嘗嘗……啊！」查理還未說完，一口帶血的唾沫便噴到了他的臉上。

「呵呵。」雷天銘昂首，如一隻高傲的獅子。

「草，真他么命賤，去死吧，繼續打，打他！打死這頭該死的蠢驢！」查理抹去臉上的口水，大聲命令道。

無數的拳頭又如疾風驟雨般落在雷天銘的身上，踐踏著男孩的尊嚴。

「媽的，給臉不要臉，你不是想吃拳頭嗎，我今天就讓你吃個夠。你們不都喜歡群毆嗎，那麼今天就讓你嘗嘗家鄉的滋味兒！fuckyou！！」查理站在一旁，向他比著中指。

「孱弱的猴子，剛才根本就不值得我親自動手！」

如果剛才他的怒火是因為戰友耿淳，那麼現在查理的話就是在踐踏雷天銘自我的尊嚴，挑戰他的底線，更加無法忍受。

這莫大的屈辱讓他怒火升騰，此刻的雷天銘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他努力錯身到查理的身邊，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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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剛剛恢復的一絲力氣，踹向對方最重要的部位。

「砰」的一聲，查理跪在了地上，捂住那裡，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而他也終於沒了力氣，躺在地上無力的喘息。

「查理，你不行啊，越混越迴旋啊，現在什麼人都可以給你來上一發了！」旁邊一個同伴邊踢雷天銘邊調侃查理道。

他已經有些迷迷糊糊了，至於查理說了些什麼他並沒有聽到，雷天銘只是竭力辨認著面前一張張令人作嘔的臉，他要把他們深深烙印在頭腦里，烙印在自己的心中。

黑人們打夠了，罵夠了，漸漸散去，查理則最後一個離去，他抽著雪茄，意味深長的看了倒地的雷天銘一眼，眼神中充滿了藐視螻蟻般的憐憫。

那一刻，雷天銘真的想上去跟對方拚命，他想提著查理的腦袋扔進其他黑人的宿舍，一個個把他們肢解，撕成碎片，但最後的理智阻止了他。

一個聲音不斷在他腦中迴響，一句又一句的告誡他自己：

「校內不允許私下殺人，為什麼要為他而打破校規，搭上這條命？

「你為什麼不能在月擂上光明正大的讓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為戰友報仇，讓自己揚眉吐氣？！」

「這為了你的尊嚴啊！你可是少年班裡最出色的領導者啊！你確定要這麼草率嘛？」那個聲音不斷提醒著雷天銘，讓他冷靜，再冷靜。

一條嗜血的孤狼，在受到重創時往往會遁入黑暗，默默舔舐自己的傷口，耐心的等待最佳的獵殺時刻，給予對手致命一擊，而現在，他必須要把自己偽裝起來，忍耐，再忍耐……

拭去嘴角殘留的鮮血，雷天銘緩緩的站起身，瞥了門口一眼，冷冷的說道：

「出來吧，別躲躲藏藏的了，我知道你一直在門外。」

門口一個人像觸電一般戰戰兢兢的露出半個身子，果不其然，是那位，娘炮先生。

「是你啊，來幹什麼，看我哈哈笑嗎？還是被那幫人收買了，要痛打落水狗？」他自嘲的笑道，神情依然冷若寒霜。「如果是這樣，那麼請你記住，今天的種種，我必將百倍奉還！」

「不不，小哥，你誤會了，我一直想表達的意思是，我們在這裡威信太低，這個強者為尊的傳統所致，單憑你根本鬥不過他們，況且他們一個個身世錯綜複雜，一不小心就會惹禍上身，我們……」

他打斷了娘炮。

「然後我們就該任其宰割，成為下下人？就該任其壓迫，忍受比今天還要嚴重千百萬倍的屈辱嗎？如果是，我只能說，我之前太高看你了！」

他現在心中一方面對娘炮的性格產生了鄙夷，另一方面又為對方的懦弱感到惋惜。

對方沉默，也許，是無言以對吧。

「作為神州男兒，你有著甚至能一個人殺死女毒梟的實力，你卻懦弱至此？我作為一名軍人，不畏懼死亡，現在我不妨告訴你，下一次，月擂，我和查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命運弄人！你知道嗎！我也希望神州男兒能在這裡昂首挺胸地生存下去，我也希望我們能在這裡揚眉吐氣，可是呢！那是幻想啊！現實卻是我們只能保全自己，生存下去，這樣，才會有未來！你懂嗎！我見證了這個組裡很多同伴的死去，我不想再看著你死在這裡，毫無價值的死在這片荒涼的沙漠，甚至連個墳墓都沒有！」娘炮激動的揪住了雷天銘的衣領，一口氣說完了最想說的話，最真誠的話。

……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雷天銘站在那裡，內心微微顫動，過了一會兒，心中的浪濤漸漸平息，他苦笑道：

「謝謝你能關心我，很久沒有人這樣為我著想過了，不過剛才我還是做了一個我自己的決定。」

「何為神州氣魄？歷史中，在無數次生死存亡的大是大非面前，選擇相信美好，不懈抗爭的人們挽救了國家；曾經，我們在絕望中堅守著獨立與尊嚴，走向光明的明天，現在，我們艱難的在這裡尋找自我的價值，不斷的在各個疆土上紮根，發芽，綻放，這就是神州氣魄。」

「你不用擔心我，我的身世很複雜，死對於我或許是種解脫，與其出去成為一枚棋子，為人所用，收割一個個鮮活的生命，還不如在這裡，彰顯自我的價值，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我知道我前面可能有很多人為了正義而死去，我並不是第一個，但是龍吟之聲不會停止，我一直堅信著，聲聲的龍吟必定喚起那千千萬神州之魂。」雷天銘一字一句堅定的說道。

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徑直走了出去；娘炮，他僵直在原地，傻傻的，似乎陷入了沉思……

「投身這世間的熔爐，總有些理想和意志，會因此，薪火相傳。」

耿淳如此，雷天銘如此，神州，亦是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