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艾爾加陷落

遙遠的天際盡頭，血紅色的星球佔據了大半個天幕，五輪巨日折射的烈陽在它的邊緣鍍上一層刺眼的金邊。

化不開的黃昏籠罩著整片大地，黑褐色的煙氣彌散在空氣各處。在昏暗的高空，目力所及之處，無數的小點在上方糾纏盤旋。一道道水晶般的藍光扯破煙層，流星般消弭在大地上。

一個迅速移動的小點猛然失去動力，急墜而下。這是一架極富科技感的戰機，機體外層若隱若現的鱗狀防護罩已經碎了一個大洞。

【檢測到機體損毀，緊急彈射模式開啟！】

【鳳凰型號戰機A001收到請回復……鳳凰型號戰機A001收到請回復……】

「這裡是鳳凰型號戰機A001，我是聖堂武士高天尊，鳳凰A小隊全軍覆沒……重複，鳳凰……」

強烈的脈衝忽然從遙遠的高天之上掃過，頓時整個機體的所有儀錶盤陷入了混亂之中。

隨著機體的下墜，地面在眼前不斷放大。在這生死關頭，一道閃著光暈的劍刃從駕駛艙內刺出，擋風玻璃應聲而碎，一個迅捷的身影閃出駕駛艙。

身上的戰甲對著地面噴出氮氣，反作用力加註於這身戰甲之上。流體般的光紋從戰甲下層淌過，光劍與戰甲從天而降，將一隻足有三米長的蟑螂狀蟲子切成兩半。

蟲子的斷口燃起一圈紅色的斷紋，這是被高溫切割所致。

高天尊收起光劍對著身後點頭，那裡，站著一具同樣式樣的戰甲。身後戰甲目光對視，沒有多話，手中槍械後部一道道藍光逐次亮起，那是充能完畢的標緻。

槍口噴射出灼眼的藍光，如璃似幻。藍光掃過，輕易的將數只巨蟲擊穿。洞穿之處，足有半米大的空洞暴露在空氣中，平滑的邊緣同樣燃著一圈紅紋。

半沙化的地面轟然塌陷，一隻十數米長的獠牙從土層探出。持槍戰甲還未曾來得及動作便消失在巨口中。

光劍橫切，在這數十米大的巨蟲甲殼上留下道道划痕。

對於這凌厲的攻擊，巨蟲卻熟視無睹，它的步伐飛快，數十隻肢節並用，尖銳的獠牙直指前方。

那裡，一道數百米高的巨牆橫切開整片大地，這是【艾爾加嘆息之牆】的第一道防線。越過艾爾加之牆的防禦體系，後方則是艾爾加文明的都城，整個艾爾加文明的起源之地。

戰甲下，高天尊目光冰冷而犀利，他飛身而起，抓住了巨蟲的一處外骨骼。手部在腰間一抹，一個精密的機械球便黏在了巨蟲身上。

巨蟲一個猛然衝刺，劇烈的顛簸將高天尊摔了下去，身在半空中的高天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一道指令從面甲上閃過【湮滅彈·Ⅲ已激活，倒計時，五，四，三……】

以機械球為中點，一個超小型的黑洞狀能量點撕扯著百米內的一切存在。隨著能量點散去，湮滅彈籠罩範圍的一切化為烏有。

高天尊單漆跪地，用力的喘了幾口氣，腳下已經半生物質化的地面隱隱傳來了些許悉悉索索的聲音。

沒有絲毫猶豫，他抬手一梭子點爆了幾隻剛從地底鑽出的蟲子，綠色的膿血濺射在戰甲表層光潔的防護罩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他環顧戰場，一股無力的絕望感湧上心頭。這是艾爾加文明和蟲族開戰的第八十七年。

戰爭發起前，艾爾加文明還是一個掌控著兩千多顆恆星，數以十萬計資源星球的星際文明。然而，對手的強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聖堂武士每分每秒都在消亡，而蟲族無窮無盡。感染，腐化，同化，孵化。一切有機物都被蟲族以驚人的速度轉化成了生物質能源，並源源不斷的製造出無盡的蟲海。

蟲群，這是個為戰爭而身的種族。

八十七年的戰爭，讓艾爾加文明領土迅速淪陷。只剩下以母星艾爾加星球為中心的核心圈還在負隅頑抗，更多的艾爾加人則是坐上了星際母艦逃向了星海深處。

他們是文明復興的火種，承擔著整個艾爾加文明的希望。

這時，戰甲內，刺耳的聲音在通訊頻道炸響打斷了高天尊的思緒。

高天尊下意識的看向高空，雲層頂端，瑰麗的爆炸無息的綻開，無數的金屬碎片穿過大氣層，化作火流星，雨點一樣灑向大地。

一塊巨型的殘骸重重的砸進地面，濺起的塵土蓋住了高天尊半身戰甲。看著殘骸，堅毅如鐵的臉龐也不禁染上一抹悲傷。黃金艦隊曾經縱橫整個星系，它們是艾爾加文明武力的象徵，奠定過艾爾加文明在這片群星間無可動搖的霸主地位。

然而，最後一支黃金艦隊，在今天也終於走到了終點。

虛空艦隊的殘骸雨點般從外太空灑下，宣告著制空權的淪陷。

血紅的星球映照著一個遮天蔽日的身軀，無數的蟲卵從祂的體內投入下方戰場。

天際上，殘餘的戰機們重新集結了隊列，向著那不可撼動的身軀和鋪天蓋地的飛蟲發起自殺式突擊。

艾爾加要塞指揮部，現任大執行官面色陰沉如水，他拿過通訊器：「聖堂武士遭到了重創，我需要重新集結部隊……」

地動山搖般的晃動打斷了他的指令，巨大的震動使得整個要塞體系都晃動起來。

高天尊平靜看著地平線盡頭鑽出的數只千米高的蠕蟲頭，布滿獠牙的層層巨口張開，蟲群潮水般的沿著巨口衝出，漫山遍野！

殘陽的餘輝照亮了染血的戰場，虛空艦隊的殘骸在天際燃燒，在地平線的那邊，是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敵人。

淡藍色的面甲下，忽然一道視頻通訊接了進來。視頻那頭，大執政官像是舒了口氣：「謝天謝地，你居然還活著！」

「援軍還有多久到？」

「快了，卡塔達氏族和星際聯邦的援軍已經在路上了，只要堅持住……」

「不會有援軍了，對吧。」高天尊打斷了大執政官的話，他望著這位昔日的發小，神情平靜。

大執政官沉默了兩秒，艱難的點了點頭。

「高天尊，我將下達撤離命令，回來吧。艾爾加文明在於它的子民而不是領地，我準備放棄艾爾加母星。」

高天尊沒有回應，只是通過許可權打開了全局通訊頻道：「這裡是聖堂武士高天尊，艾爾加之牆外所有聖堂武士向我方向集結！」

「高天尊！別做傻事！」大執政官在視頻那頭陷入了憤怒，不是因為高天尊的越權行為，而是他知道這個相識數百年的發小要幹什麼了。

「艾爾加是我的一部分，也是你的一部分。是的，我可以和你們一同撤離。然後呢？站在星海的另一端，看著蟲群將母星夷為平地嗎？

不，不，你錯了！

我的生命銘刻在母星的每一處角落，我的血液在乾涸破碎的瑪瑙河上流淌著。

我會留下，直到戰鬥至最後一刻！」

「走吧兄弟，你現在是大執政官了，肩負著文明重建的重擔。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從今往後，艾爾加的未來，全在你身上了！」

高天尊望著地平線盡頭不斷逼近的蟲潮，神色平靜。有時候，活人比死人要肩負的更多。作為一名聖堂武士，雖然他並不那麼恪守教條，但真正直面死亡的那一刻，似乎也沒有那麼恐懼了。

身後，倖存的地面部隊陸陸續續的在此集結。有人渾身浴血，有人手臂齊根斷裂，有人戰甲崩碎，電子元件迸射著火花。沒有人離開，沒有人退縮。

因為身後便是艾爾加嘆息之牆。

眾人將目光投向最前方的高天尊，他們知道，這位功勛卓著的傳奇將帶領他們發起生命的最後一次衝鋒。

閃著藍光的劍刃從臂甲上彈出，向著無盡的蟲群，高天尊毅然帶隊發起了衝鋒：「聖堂武士，點燃你們的利刃！」

「擁抱戰鬥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