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秘商人

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來曰宙，廣袤而寒冷的宇宙，黑暗與荒蕪是永恆的話題，無數星辰點綴在這片蒼涼之中，卻也無法挽回那種亘古而來的冰冷。

蒼白色的大地上，一片荒蕪，沒有半點生息，這是一個沒有誕生生命的星球，自數百億年前宇宙誕生開始，這裏就一直都是這般的死寂，而這種死寂本來蔓延到宇宙時間的盡頭。

可是今天這裏的寂靜卻被打破了，一艘宇宙飛船墜落在了這顆死寂的星球上。

一具已經死亡的屍體旁邊，北銀河星域第七軍團第十二艦隊第七小隊331號主攻艦的隊員正在修理飛船。

隊長顧學海身着藍色特製指揮服站在飛船旁，指揮服張開的力場在保障氧氣和溫度供應的同時也阻斷了宇宙射線，顧學海看着眼前損壞嚴重的飛船神情嚴肅。

人類和蟲族的戰爭開始於地球時間一百六十八年前，時至今日，近兩百年的時間，戰事越發緊張，目前戰線已經拉到了五百六十光年，覆蓋區域已經隱隱有超出控制的趨勢，而人類卻逐漸陷入頹勢。

顧學海帶領的北銀河星域第七軍團十二艦隊第七小隊主攻艦就是在與蟲族激戰過程之中受到了重創，雖然他們擊毀了蟲族的小型星空母巢，但是卻墜落在了這顆荒蕪的星球上。

這在與蟲族發生戰爭的一百六十八年時間裏都是極其危險的事情，在五百六十光年漫長戰線之中失聯幾乎等同於死亡，除非有曲率中微子發射器彙報位置，否則根本沒有人找到你在哪裏。

但是顧學海小隊遭遇的就是最危險的情況，他們的曲率引擎和曲率中微子發射器都已經損壞，反重力推進裝置也出現了問題，而他們隸屬的十二艦隊馬上就要轉移戰線，如果聯繫不到隊伍的話，他們只有在這荒涼的星球上等死了。

想到這裏，顧學海心情越發低沉，他多年指揮戰艦的經驗告訴他，這次戰艦損壞非常嚴重。

「隊長，曲率引擎負能量發生裝置徹底損壞了，現在幾乎無法修復。」維修小隊的負責人杜毅從曲率引擎裝置處走出，對着顧學海深深搖了搖頭道。

顧學海眉心的褶皺越發深陷，但是還立馬作出決斷道：「優先修復曲率中微子發射器。」

杜毅搖了搖頭道：「隊長，那個曲率中微子發射器幾乎報廢了，比曲率引擎損壞還要嚴重，根本無法修復。」

說到這裏，杜毅的情緒甚至有些失控，沒有比他更知道這代表着什麼，他看着顧學海道：

「隊長，這個星球可能真的要成為我們墓地了。」

在星際戰爭之中最可怕的不是戰死，也不是受傷，在星際戰爭最可怕的是失聯，在以光年為測量單位的銀河尺度之上，一旦失聯，沒有人能夠找得到你，你需要在漫長的歲月之中慢慢等待死亡的降臨。

很多失聯的戰士再次被找到的時候，他們不是死於疾病或者傷勢，而是死於自殺，那漫長的歲月是最殘酷的酷刑，沒有人扛得住與宇宙對視的寂寞。

「安心等待救援，如果我們等不到救援，那麼我會在將你們埋葬之後最後一個死，你們不會成為最孤獨的那個。」

顧學海的話語依舊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因為他知道他絕對不可以崩潰。

杜毅深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顯得堅毅些，道：「隊長，其實我不怕死，但是我怕希望一點點被耗盡。」

顧學海點了點頭，道：「我明白，我都明白。」

「但是無論如何，

我們要爭取自己的希望，收緊一切生活維繫之外的能源供應，我們爭取那唯一的希望。」

說完，顧學海拍了拍杜毅的肩膀，然後轉身去安慰其他人，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做盡最後的努力，他才甘心面對死亡的結局。

而就在顧學海決定與死神博弈的時候，一聲驚呼聲在通訊頻道響起。

「隊長，快看李旭！」

李旭是他們艦隊的一名艦炮控制人員，但是在之前降落的時候，主攻艦以高速撞擊地面破損，李旭當場死亡。

顧學海整個人微微一滯，隨即雙眸一凝朝着飛船邊上的那具屍體望去。

蒼白的大地上，黑色天幕下，此時猩紅的光輝從隊員李旭的屍體上亮起。

那具早已經被凍透了的屍體，身體之中滲透出一縷縷猩紅的光輝，光輝交織在半空之中，逐漸形成一個人形。

在這顆荒涼的星球之上，這幾乎是一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下一秒，超乎所有人想像的事情發生了，隊員李旭身體快速乾癟、枯萎，一道身影從猩紅之中顯化出來，單膝跪落在了地面之上。

「這種感覺比我想像的要好。」

陌生的語調從一個長得與「李旭」一模一樣的人口中響起，僅僅是看上去就讓在場的所有人發憷，現場發生的事情詭異的幾乎超出所有人的認知。

「李旭」緩緩站起來看向了眼前的人，整個人微微一滯后，他笑着道：「各位，吃了嗎？」

凝固的詭異氛圍下，在與「李旭」對視的一瞬間，顧學海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對着通訊頻道吼道：

「蟲族寄生！射擊！」

詭異氛圍直接撕裂，戰鬥瞬間爆發，訓練有素的主攻艦隊員們紛紛拔槍射擊。

這麼多年與蟲族戰爭的經驗之中，顧學海沒有學會太多，他只學會的一點，如果遇到難以理解的事情進攻就對了。

一道道激光幾乎是在瞬間便穿透大地，來到了「李旭」的身前。

但是就在激光將要命中瞬間，猩紅的光輝在「李旭」身前亮起，形成一面巨大的猩紅盾牌將這一道道激光全部擋了下來，猩紅的盾牌上浮現一個個詭異的符文，看上去便讓人感覺到一種心悸。

這是二級中級術士防禦魔法——猩紅守護！

雖然方休只是一個一級中級術士，但是他在這兩年多的時間之中卻學習了大量的術士魔法，為的就是應對來到陌生世界的這一刻。

陸毅見狀立馬道：「是防禦力場，用力場發生裝置破壞穩定力場！」

陸毅開口的瞬間，整個小隊陣型立馬快速變化，在火力壓制的同時，立刻就有人準備起來力場發生裝置，這是戰場上配合的默契。

但是他們動作迅速，方休比他們動作更加迅速，巨大的猩紅盾牌瞬間化為猩紅的霧氣破碎開來，瀰漫全場，遮蔽所有人的視野。

下一秒，無數道身影從「李旭」立足之處的霧氣內朝着主攻艦隊員湧來。

一級高級術士魔法——猩紅霧氣！

二級初級術士魔法——百花繚亂！

主攻艦眾人陣型幾乎是瞬間被衝出的人影衝散，雖然他們久經陣仗，但是星際時代幾乎沒有面對正面交戰衝擊的經驗。

即便是他們很快意識到了那隻不過是幻影，可惜為時已晚。

原本破碎的猩紅幻影瞬間凝實，化為一個個巨大的猩紅觸手。

三級初級術士魔法——北海巨妖之觸！

猩紅的霧氣之中，像是忽然出現了一隻巨大的怪獸，一隻只猩紅的觸手瞬間控制了一個又一個人。

顧學海瞬間快速拉開距離之後，迅速抬手連續射擊，激光快速擊碎了一個又一個身影，但是等他停下來的時候，猩紅霧氣之中，他已經聽不到任何同伴的聲音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在顧學海的身後傳來那道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

「這可不是對待客人的態度。」

下一秒，顧學海手中的槍便被擊飛了出去，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脖頸之上，將他單手提了起來。

猩紅的迷霧緩緩散去，主攻艦隊員這個時候才看到迷霧之中發生了什麼，他們的隊長也被「李旭」劫持了，主攻艦成員全軍覆沒。

「隊長！」

杜毅等人的臉色不禁有些難看，自從進入星際時代，他們已經太久沒有打過面對面的戰爭，以至於對方用煙霧彈這種古老的戰術都能夠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相比於杜毅等人，顧學海則是更加鎮定，他平靜地對眼前的「李旭」道：「客人？蟲族可不是客人？」

「李旭」輕輕搖了搖頭道：「你應該已經有了猜測，蟲族可不會我剛剛的手段，我是一個商人，一個遵循等價交換原則的商人。」

「猜測是猜測，不確定是否是敵人，那就將其當做敵人，這是我們在蟲族戰場之上學到的教訓，你怎麼證明你不是蟲族？。」

顧學海不動聲色地道，他確實有些懷疑「李旭」是不是蟲族，蟲族寄生是與蟲族戰爭之上的一大噩夢，以至於他在看到「李旭」的第一瞬間就判定為寄生，這是戰場直覺，蟲族戰場之上扼殺危險是第一要義。

可是現在細細想想，蟲族寄生與對方出現的方式確實有些不一樣，而對方的戰鬥方式也和蟲族截然不同，更加重要的是，蟲族寄生需要接觸，李旭是死於墜落時的撞擊，沒有接觸理論上不可能被寄生。

那麼這個「李旭」究竟是誰？

真的是一個出現在沒有生命的蒼涼星球上的商人？

顧學海心中隱隱有着一些猜測，卻不敢確定。

「李旭」輕輕搖了搖頭道：「我不需要證明，如果人類不想和我進行等價交易，我相信蟲族肯定會願意，沒有人能夠拒絕和我交易的誘惑。」

顧學海聽着「李旭」的話，遲疑了一瞬間之後道：「你如果是商人，那麼不如我們做一個交易來進行驗證？」

「現在要和我進行交易？」

「李旭」笑了起來，帶着嘲弄的語氣道：「你們現在沒有資格和我做交易，作為一個友好的商人，我一見面就被槍指著，這可不是什麼好的體驗，你們現在需要做的是賠償我的精神損失。」

「我們可以給出很高的賠償，但是我們現在無法聯繫到我們的戰艦，如果你能夠將我們送回我們的母艦，那麼您能夠得到一艘嶄新的星河I9號。」顧學海主動給出選擇。

「嘖嘖，你這是在試探我啊！」「李旭」毫不客氣地點破了對方道。

「如果您真的是一個商人，就應該明白生意之中必要的試探是不可避免的。」

顧學海沒有直接承認他的試探，他確實有着自己的試探，如果對方是蟲族，那麼母艦可以監測出來，如果對方不是蟲族，那麼或許就如同他猜想那樣，這是一個來自於更高文明的來客。

這代表着一場足以改變人類和蟲族戰爭的機遇，當然這也可能是災難，對於人類與蟲族的雙重災難。

「一艘曲率引擎戰艦嗎？勉強算是一個不錯的收藏品吧！」

「李旭」思索了片刻之後鬆開了按在顧學海脖子上的手，道：「那麼你們準備好回到母艦了嗎？」

顧學海從空中墜落，緩緩轉過身來，道：「自然準備好了。」

「好！」

「李旭」伸手一揮，猩紅的光輝烙印在地面之上，形成了一個個猩紅的符文，最終這些符文快速連接起來，構建成一個巨大的六芒星陣紋。

遠遠望去，這片蒼涼的大地上像是出現了一隻赤紅色眼睛，詭異與神秘同時匯聚在「李旭」的腳下。

「李旭」打了一個響指，看着顧學海等人道：「那麼走進來吧！」

「這是什麼？」顧學海看着大地之上憑空勾踐出來的猩紅陣紋道。

「這是魔法！」

「李旭」帶着神秘的笑容，就像是他的來歷一樣的成謎。

顧學海越發覺得或許眼前的人真的不是蟲族，而是一個人類與蟲族之外的高級文明，他沒有再多問，只是揮揮手讓所有人走進按猩紅的怪異陣紋之中。

至於這會不會是一場算計，顧學海並不在意，相比於遺棄在這個星球上老死，他更希望賭一賭。

看着所有人走進地面之上的猩紅陣紋之中，「李旭」抬起頭來看着顧學海道：「記住，我們下次交易還在這裏。」

下一刻，猩紅的光輝從大地上的陣紋亮起，顧學海只覺得眼前的「李旭」逐漸變得模糊起來，他連忙問道：「什麼時候是下次交易？」

「合適的時候。」

顧學海只是隱約聽到這麼一句話，他便消失在了猩紅的陣紋上。

蒼白色的大地上，只剩下了「李旭」一人和那破敗的主攻艦。

「李旭」伸手在臉頰上一抹，整個人容貌與身材快速變化起來，最終大地上「李旭」不再，只剩下了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