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痛苦烙印的力量

「簌——」

在源明空雙臂架成十字護住臉前的一剎那，一支銀箭從黑暗處飛出，輕鬆洞穿了他的右手手臂，在與他眼皮只有幾厘米的位置處勉強停了下來。

「啊！！！」·································································

源明空大叫一聲，將箭矢直接折斷，活生生一個硬漢形象。這倒不是源明空真的有多硬漢，只是這箭矢造成的傷雖然很痛，但和不久前他體會到的那些痛苦相比，這種程度也就是九牛一毛了！

手上的動作利索，源明空腿上的動作也不慢。確認了箭矢飛來的方向，源明空立刻側對弓箭手的位置，開始「s」型軌跡逃跑。談不上是什麼策略，只是在他察覺到了襲擊的時候，身體自己就有了相應的反應。

與這神奇的身體自主反應相比，那並不誇張的身體強化就顯得平平無奇了。但源明空確實感受到：自己的四肢，在身體自己的指揮下發揮出了超越平常的水平。

不過，現在還不是感嘆這種事情的時候。

如今是槍支時代，弓箭的使用實在是少見，就算這片山林適合沒有槍支使用權的普通百姓拿弓狩獵，沒什麼月光的深夜也不是合適的時間點。

如此一來，弓箭極可能與異能相關。再加上被折斷的箭矢已經開始慢慢消失這一事實，弓箭來自於異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來人是誰？

源明空最先想到的是「守夜人」和「執劍人」。

「守夜人」是異能管理局（俗稱「鐵屋」）為處理各地異能問題而設立的職位，擁有異能且經過專業的訓練，是使塌山安定的重要存在。

「執劍人」無一例外擁有一級異能，依託著鐵屋信息部強大的信息網路，處理「守夜人」難以解決、無法解決的複雜異能問題。

戰鬥能力和信息獲得能力，「守夜人」和「執劍人」十分符合條件。

至於襲擊他的動機——

「咚——咚——」

源明空突然聽到胸口處傳來心臟跳動的聲響，他下意識地瞪大了雙眼，接著身體又一次自己開始了行動。他迅速向右轉身，隨即身前有一陣帶刺的涼風吹過，鋒利之物在他的前胸上劃開了一道不淺的口子。

「簌——」

源明空還沒來得及抹去冷汗，熟悉的聲響再次響起。

銀色的箭矢在漆黑的山林中發出白色光芒，直衝源明空的後頸飛來，他的身體再一次快速做出了應對，卻沒能像第一次那樣順利。

一陣遙遠的呼吸聲回蕩在空氣中。

呼吸極具力量，在出現的瞬間便化作狂風，這陣狂風將在人的靈魂面前呼嘯，最終點燃起一片烈火。呼吸，來自於一匹銀色的巨狼，它脫離狼群，獨自居住在山林之中。

源明空感到身體忽然變得僵硬，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感受湧上心頭。他很快發覺了這種感受的由來：在死前，他曾感受過純粹的「痛苦」，看到巨大的神明於世界蘇醒，感受到它龐大力量的冰山一角，為之顫抖，為之瘋狂。

如果他先前所看到是神明無誤，那麼這頭隱藏在黑暗之中，只流露出一點呼吸的銀色巨狼，也一定是神。

「嘭！」

無法躲避的銀色箭矢狠狠地射入了源明空的後頸，將之貫穿連一眨眼的時間都不需要。身體的僵硬即刻解除，源明空感到眼前一白，嘴裡也跟著吐出一口沸騰的血。

但是，他沒死！

「咔」的一聲，箭柄斷裂。

源明空下意識地伸手摸向後頸，結果立刻就被滾燙的熱氣「扎」得縮回了手。除了疼痛，源明空還感到後頸處越發熾熱，並帶有有一種詭異的蠕動感。與此同時，他的左胸口也在持續升溫。

異能「四方使臣」——「迴旋刺」。

沒有思考的原因的時間間隙，方才划傷他的竹制長矛再次出現，並且毫不客氣地沖他的眉心刺來。

源明空沒有更多的武器，只能選擇相信獲得痛苦烙印后擁有的身體本能。他抬手打算向上推開竹矛，但他碰上竹矛，就發覺竹矛正在快速地轉動著。

沒有躲閃，他忍著與竹矛摩擦帶來的疼痛感，兩手生出灰煙，最終勉強將長矛頂開了一點，才險之又險地逃過了致命的一擊。

而借著這個接近的機會，源明空也成功看到了持矛人的臉，那是一張塌山人都不會太陌生的臉。

和成員廣為人知的「守夜人」不同，級別更高的「執劍人」只有一紙記錄著名字與基本信息的單子，沒有更多的宣傳，所以很少有「執劍人」被人熟知。而在這樣的隊伍中，有兩個特例：兩位分別在8年前和今年，年僅16歲便通過了鐵屋特殊考核，跳過「守夜人」，直接成為了「執劍人」。

其中一位，是現任局長的親女兒——蘭馨。恰到好處的傲氣，擁有積極向上的心情，偶爾展現出來的少女心，再加上她「執劍人」的身份，最近隱隱有被推上國民偶像的趨勢。

異能「四方使臣」——「迴旋刺」。

「呵！」

不給源明空多喘息的機會，一擊過後，蘭馨大喝一聲，高速迴旋的竹矛再次向他襲來。

這次，蘭馨選擇了更低的出手高度，這就意味著，源明空方才的應對方式只會讓竹矛貫穿他的腦袋。

沒有依靠身體的本能做出反應，源明空自己選擇了用兩手擒住轉動的竹矛，嘗試將竹矛限制在自己的腹部位置。

源明空在做一次大膽的賭博。

他在賭自己連一級異能都有影響的能力，他在賭竹矛貫穿腹部會和箭矢貫穿後頸一樣不會致死，他在賭擁有「痛苦烙印」，身為「烙印者」的他還有能力未被開發出來。

源明空下的賭注是自己的命，求的，是一次扭轉局勢的機會！

「咳啊！！！」

「簌——」

竹矛毫無意外地洞穿了源明空的腹部，同時，因為竹矛深入太多，想要在第一時間拔出來，並不是不需要耗費時間的事情，尤其是在源明空主動拉住竹矛不讓它離開的情況下。

他甩動腦袋，在一陣地震般兇猛的呼嘯聲中，半隻右耳摔落在地。

痛，很痛，但是——

失去轉動，竹矛的威力減了大半，現在，只是源明空和蘭馨間純粹的力量較量。一位已成為「執劍人」半年，一位擁有「痛苦烙印」對身體的強化。

對於源明空的行為，蘭馨顯然有些吃驚。

她鬆開手快速後退，同時使用異能，讓竹矛立刻消失不見。

源明空不是不知道這件事，只是沒想到這為他爭取的時間遠比他需要的短很多，甚至已經超出了他的最低要求。

「怎麼辦？」

源明空最終還是依靠了那神奇的身體自主反應，繼續進行自己原本的計劃。

他下蹲身體準備飛撲。

就是在這一時刻，遲來的「靈光一現」在他的腦海中迸發了，彷彿是往死氣沉沉的池塘里滴入了一滴金血，然後在這池塘里倏地長出來了滿塘蓮花。

從什麼都不知道，到一瞬間什麼都明白的神跡。

左胸前那枚紅色的痛苦烙印在黑夜中高調地亮起暗紅色的光芒，他所需要的力量也隨之噴涌而出。

完全是普通人身材的源明空忽然體積暴漲了一倍，嘴裡還長出了兩顆又長又尖的大牙——完全是猛獸的牙齒。地面「砰」的一聲下陷，源明空縱身飛起，併發出凝聚了力量的野蠻的怒吼。

「吼！！！」

他抱住了蘭馨的右臂，接著，使出了自己也沒有預料到的大力，居然直接將「執劍人」蘭馨拽倒在地。不帶一絲的憐香惜玉，源明空的手臂沖著她的鼻樑狠狠地揮下。

異能「四方使臣」——「蘭盾」。

「嘭——」

一面不到半米直徑的蘭花形狀盾牌已經出現在蘭馨的手上，盾牌的上沿擋住了源明空將要劈中蘭馨鼻子的手臂。

「吼！！！」

「吼！！！」

右臂抬起，左臂就又揮了下來，兩臂交替，捶鼓一般抽在蘭馨利用異能迅速移動的「蘭盾」上。

此時的蘭馨，沒有用單手持盾防禦的餘裕。

如果只有蘭馨一人，騎坐在蘭馨身上，成功限制了蘭馨四肢的源明空並不是沒有勝算，只可惜，他的敵人有至少兩位。

「簌——」

源明空兩手突然抓住盾牌的邊緣，帶動蘭馨在地上翻滾。儘管再一次躲過了箭矢，但蘭馨也抓住了翻滾中的機會，脫離了他的限制。在利用異能讓蘭花盾牌消失的同時，她還兩腿倒鉤，腳尖正中源明空的後腦勺。

腦中的震蕩讓源明空險些一頭栽在地上，但他還是成功壓住了蘭馨的右臂，然後張口咬向她的右手。

「執劍人」有作戰服，除了頭部和頸部，沒有人能用牙齒咬傷的地方，但是，那是針對「常人」的牙齒來說的。

「咯——」

異能「四方使臣」——竹棍。

「天狼食月」。

在源明空與蘭馨之間冒出來一根粗長的竹棍。源明空才聽到一聲好像是骨頭碎裂的聲音，就被突然自下方挑起的竹棍掀飛出去，一陣捲起的狂風竟然帶著他飛出去了近10米。

現在不跑還等什麼時候？

剛才瘋狂地狀態已經在這幾秒鐘里冷卻了，現在的源明空除了幾處傷口的疼痛，只能感覺到即將無法抑制的身體虛弱。

他一路狂奔，直到最終雙腿一軟，乾脆利落地跪倒在地。

源明空緩慢地檢查身體：右耳、後頸、腹部這幾處重傷的位置都在冒著滾燙的白氣並劇烈發熱；奇怪的蠕動感，是因為傷口正在自愈——包括那已經只剩半個的右耳，居然在緩慢地重新長出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