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圍殺

第三節 圍殺

陳萍一直偷偷瞧著院內情況,越看越覺得倍感迷惘。穿越了么?還是在做夢?要說做夢,哪有那麼真實的夢。若說穿越,哪有這麼有悖常理科學的事情。可,這一切,又該怎麼說明!院內的那幾人飛上躍下、左騰右挪,刀劍舞動的格格有序,儼然是武俠電影中的模樣,更甚於電影中的表演動作。

早在警官學院時,陳萍接受過搏擊訓練,諸如擒敵拳、擒敵術、警棍術、警棍盾牌術等等,並且多次在中隊實戰演練中獲得獎項。她明白,那院內幾人皆是真才實學,絕非電影里的吊威亞,而那腦漿和血跡也昭昭顯示,她的確穿越了,更準確的說是意識穿越到了楚飛然孩子的身體內……

雖然這事實如斯實在不能令人接受,可又能怎麼辦……

辨明情況,在分敵我,陳萍立刻關注起楚飛然的安危來。她知道,此時此刻只有楚飛然活着,她才能活着,只有活着,她才能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眼瞧著三人越斗越急,一顆心早已蹦上喉間,雙手十指不禁交錯抱拳,輕聲祈禱。

驀然見到孫聰一團黑影若飛鷹般掠來,陳萍登時嚇得六神無主,若是她還有之前那副身軀,或可使出一套『擒拿術』,即便不能拿下孫聰,卻也可以拖上一些時間。可眼下,自己不過是五六歲的孩童模樣,手無縛雞之力,面對這般高手全力一擊,又當如何抵抗。

孫聰來勢洶洶,為解江勛危難,他務必一擊必中,拿住楚飛然的軟肋,到時候自己想怎樣,他楚飛然縱有通天本領又怎敢不依?

楚飛然一劍將出,但見孫聰飛掠而去,暗叫一聲『糟糕』,長劍一盪,點在江勛刀身之上,藉著力道,身體如離弦之箭倒飛而去,半空中一個鷂子,挺劍直刺孫聰后心。

奈何孫聰去的太快,自己這柄劍刺了一半,孫聰手中的大刀已砍到了房門。

「啊喲,好賊子!」眼見木門被大刀氣勢擊了個粉碎,楚飛然愛子心切,禁不住驚出聲來。

孫聰嘴角得意一撇,任你楚飛然功夫了得,看你又怎麼護得住房內小兒性命。

但他的得意只有一瞬,是的,就那麼一瞬之間,臉上的得意已經變成了驚愕繼而是滿臉的難以置信,驚恐,恐懼,直到心有不甘的一聲慘呼……

他右手的刀砍碎房門的那一刻,眼睛已經瞟見愣在一旁瑟瑟發抖的男童,他的左手一抄馬上便能掐住近在咫尺男童的脖頸。他的手伸出的那一刻,他的心忽然感受到一陣涼意。

那是他四十餘年來從未有過的寒意,一股難以匹敵的殺氣,彷彿從地獄中灌出的冰冷。

他想收手,他的刀也趕緊護住周身。

可是太晚了,一切都太遲了。

他的左手莫名其妙的從身體分離,鮮血都來不及湧出便落在石板地上。他難以置信的低頭看去,可他看到的卻是自己汩汩冒着血水的脖頸。接着一陣頭昏眼花,屋內的光影在眼內不停變換,繼而停在火爐旁邊。

烈焰炙熱,孫聰的嘴拚命的蠕動,終於用最後一絲氣發出一聲慘呼……

『咚』的一聲,孫聰的身軀轟然栽倒,濺起漫漫塵土,脖頸的血跡兀自噴灑,濺漫石屋。

同一時間,楚飛然已經飛身進屋護住陳萍,將他攬在身邊。手捏劍訣,眉關緊鎖,環視四周。

「嘖嘖,我平生最討厭以大欺小。明明一身本領,卻拿小娃娃做要挾。呸,忒不要臉!」

正驚奇間,忽聽得頭頂有人嗤笑孫聰所為。楚飛然抬起頭來,只見一個少女坐在樑上,手裏搖著一支不知自何處摘采不知名兒的野花,雙腳則是盪啊盪,很是悠然自得,那少女約莫十七八歲年紀,身着一件黃色繡花裙,腳蹬一雙紅色馬靴,靴子頂端綉了一隻蝴蝶兒。那女子笑靨如花,言語間,全然不顧楚飛然等人詫異眼光。

江勛衝進房內,見自家兄弟屍首分離,悲憤交加,哪有心思考量對方來歷,沖着房樑上那少女便是一刀,口中罵道:「死丫頭,還我兄弟命來。」

這一刀去勢迅疾,他報仇心切,是以出招便是拚命的殺招。刀鋒霸氣,那少女籠在刀風當中全然不懼,竟先收好手中白色小野花,立起身來,彈落身上的塵土。

楚飛然瞧在眼中,暗叫不好:這岐山二友刀法雖不是上流,卻亦非比尋常,那女娃兒如此怠慢,定然吃虧。可他並不想出手搭救,畢竟不知來人底細,何況女娃兒能夠無聲無息出現在石屋之內,絕非等閑之輩。

忽的耳邊『咔嚓』一聲,一團殺氣撲面而來,楚飛然下意識抖出劍光護住自己和陳萍,劍光之外,碩大的身影跳進石屋。

來人很疾很快,只剎那間便聽到一聲慘呼,抬眼處,只見江勛已被來人撞飛出去,整個人直愣愣的撞到了火爐邊上,兀自停不下來,『轟隆』一聲,只將那火爐裝碎了一角。猩紅的火炭燃著了江勛的衣衫,他全身骨骼被這全力一撞早已粉碎,雖只衣衫着火,又無力撲滅。哀嚎著在地上滾了幾圈,直燒成一具慘不忍睹的黑炭……

楚飛然左手遮住陳萍雙眼,這般慘絕人寰的場景,他一萬個不希望陳萍瞧見。手中長劍一晃,格擋身側,打量著來人。

那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漢,足有二丈四五,體胖腰寬,站在房間內,如同一堵石牆一般,威壓十足。

少女撇了一眼大漢:「老六,何時你能消停會兒,瞧把這裏弄得,忒也難聞!」說話間,跳下房梁,以那大漢寬闊的肩膀為長凳,靈巧的坐了上去,揮展衣袖,遮住口鼻,以阻擋江勛的屍首火燒之後散發出來的惡臭味道。

大漢支起肩膀,似乎想讓少女座的更安穩一些,繼而頗為害羞的傻笑一聲:「四姐兒,這……這哪裏怪的了我……我也沒想到老小子這般不禁打……」

「切!」少女聳了聳鼻尖:「便是一頭吊睛白額虎也禁不住你這莽漢一撞。得得得……晦氣!」

「哎喲,是我不對,四姐兒莫要惱怒!」

他二人一個肥頭寬面,一個嬌俏玲瓏,任誰瞧來也只認得兩人是兄妹亦或父女,哪料的大漢一口一個『四姐兒』喊著,着實令人匪夷。

楚飛然雖不識得兩人,但自這二人談笑間已猜出兩人來歷。

「區區蔽舍,今日連迎貴客,東島十義今日得見其二,卻不知餘下幾位是否就在近處?可否賞份薄面,到得廳堂內,同飲青茶一壺?」

少女見他認出自家來歷,先是微微一怔,繼而釋懷。若當年威震江湖的『開雲劍』眼拙藝差,這一趟可就忒也沒趣了。

「楚飛然,既然你知道咱們,那咱們也不廢話。你手裏的東西,師尊很感興趣。只要你乖乖交出來,咱們也……」

大漢本想說「咱們也不會為難於你。」可話說到這裏,腦袋瓜就被少女敲了個腦瓜崩。

少女努著嘴,氣哄哄的道:「老六啊!你怎得又搶了話……」

大漢撓頭嘿嘿一笑:「四姐兒,咱……咱哪裏搶話了。本來每次都是你於二哥說個不停,這次咱想着……」

話未說完,又挨了一腦瓜崩,登時氣鼓鼓的瞪着碗大的眼珠,想要發火,卻又不敢,吐了口氣,腦袋一歪,看向別處。那神情,頗像鬥嘴輸了的小媳婦兒。可惜誰家也不會娶這般如山強壯的『媳婦』,真若娶了,那日子可有盼頭了。

少女見大漢不在言語,很是滿意,翹起小腿兒盤了個二郎腿,清了清嗓子:「楚飛然,我們呢……是替師尊辦事。你也知道他老人家的脾氣,如果事情辦不好,指定又要罵人。咱們挨罵也就算啦,可往大了說,會死很多很多的人咧……所以呢……你也不想那麼多人因你白白丟了性命吧……是不是啊?」她說話時,故意拖着長音,顯得十分可愛,好像每句話都在替他人着想。可語氣又是那般奇怪,奇怪的好像你稍微一反駁,馬上就會身首異處。

陳萍聽的仔細,她經歷許多案發現場,甚麼血淋淋的場景沒有見過。原來這兩伙人都是沖着楚飛然身上的『東西』而來,卻不知道是甚麼寶物,盡值得岐山二友賠上性命。抬眼偷瞧楚飛然,卻見他一臉正氣,毫無波瀾。心中不禁暗暗嘀咕:也不知那寶物是什麼用處,眼前這兩人看起來更是厲害,這楚大俠能否打得贏。唉,若是我能夠幫上忙就好了。

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五六歲男童樣子,又是一陣唏噓。

楚飛然淡然一笑:「楚某身無長物,不知令師尊索取何物?」

少女柳眉一挑:「你這麼說可就沒得誠意了!我好言好語,只盼你和這小弟弟能活着出去,何必非要惹得殺身之禍。看掌!」

嬌滴滴的話音未落,身子已然騰空,掌風拍向楚飛然面龐。

楚飛然等的便是她出掌,喝了一聲:「好掌法!」手掌揚處,藉著少女掌勢,攬起陳萍飛掠出屋。他不做停留,落地一個鷂子,徑往竹林中遁去。

少女微微一怔,頓足輕惱,翩然追出。

楚飛然自是知道行蹤暴露,此地不宜久留,而那少女能在瞬息之間將孫聰斃命,雖有出其不意,但此人絕非尋常,那如山一般的大漢則更不用說,其內外兼修,一副銅牆鐵壁般的身軀,是個難以應付的好手。故而雖是於那女子對話,心中則一直盤算脫身之法。

此時少女早先動手,楚飛然當即辨明了身位,護住陳萍,一躍數丈,轉瞬之間已出了院門。正欲奪門而去,忽然間背後一記柔和的掌力虛飄飄拍來。這一掌力道雖柔,但顯然蘊有渾厚內力。楚飛然知是一位高手所發,不敢怠慢,回掌招架。兩人內力相激,各自凝了凝神,楚飛然回首向那人瞧去,只見來人身形矮小,尖嘴猴腮,臉如塗了一層黃蠟,好似沒得半點肌肉,嘴角續著八字鬍須,模樣甚是猥瑣。

那人一掌方落,接着又是一掌。楚飛然心道:「此人內力了得,倒是不可輕視!若不能震開數步,定被他一陣死纏。」吸一口氣,第二掌便如排山倒海般還了過去。

那人識得厲害,往斜地里一讓,錯開掌勢。但聽『咔嚓』一聲,一支碗口粗的毛竹被掌風應聲打斷。眼見楚飛然掌法驚人,那人也是禁不住回了聲『好掌法!』

楚飛然逼退來人,並不戀戰,轉身便走。不料眼前忽的閃出數點星芒,十多柄飛刀星芒裹挾破空之聲,疾刺而來。

他將陳萍攬在左手,長劍一揚一挑,在半空中接連點刺盡數撥落飛刀。只這麼稍稍一頓,身後那人的掌風已經襲來。

那人身才矮小,武功卻着實了得,左掌拍出,右掌疾跟而至,雙掌交錯,一前一後,氣勁更甚。楚飛然全神貫注於飛刀之上,又怎滴躲得過這一套迅疾掌法。他暗叫不好,手中長劍不停,聚氣於後背之上,硬生生的接了這一掌。

『砰砰』兩聲,楚飛然頓覺後背好似被巨石鐵塊砸中,身子不由自主往前跌了兩步,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鮮血。由始至終,他都將陳萍小心呵護。

陳萍眼見楚飛然受傷,急呼道:「啊?你…你受傷了…」她雖知現在的她是楚飛然的二字,但這情況太過詭異,自己於楚飛然着實初次見面,十分生分,那個『爸』字是無論如何都喊不出來的。

楚飛然伸手抹去嘴角血跡,沖着陳萍淡然一笑:「爹爹不礙的!」

那笑容十分溫暖愜意,又具備特別的安全感,登時令陳萍覺得周遭危險不復存在。

石屋內二人亦追了出來,四人站定東西南北,毛竹之上,一名紫衣女子負手而立。青竹搖晃,女子隨之起伏。

楚飛然一邊調息,一邊暗忖:東島十義今日到了四位,看來他們勢在必得。這幾人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若是動起手來,只怕會傷著英兒。

「看樣子,今日我若不交出諸位所求,是難以離開此地了……」

先前那少女說道:「嘖嘖,我都說了,你呢,乖乖交出東西來,我們也可以儘快復命,大家各求安好,豈不美哉。」

那少女話音方落,忽然馬蹄聲響,前方有馬匹急奔而來,跟着傳來一兩聲口哨。林中有人發哨相應,那乘馬越奔越快,漸漸馳近,楚飛然喃喃的道:「又不知何人到了?今日之事,怕是難以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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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解醉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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