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地平論

李星淵喜歡那些地平論者，就像是他喜歡那些LGBTQ+，MAGA或者是那些狂熱的素食主義者一樣，沒了他們，這個世界就會少很多的樂子。

當他們言之鑿鑿的闖入到李星淵的辦公室里，要求他支持他們的時候，臉上的那副篤定的表情永遠讓他記憶深刻，他們帶着堂吉訶德挑戰巨人的勇氣侃侃而談，相較於他們的奇談怪論帶給李星淵的快樂而言，李星淵交出的幾千萬簡直不值一提，每當他們志得意滿的向李星淵保證他們將會很快為這個世界帶來和平，真理和平等的時候，李星淵總是會很嚴肅的點點頭，然後在事後笑掉大牙。

因此，地平論者也很喜歡李星淵，誰不喜歡一個錢多的傻子呢?

但這不代表李星淵在看到地球真的變成了一個『地餅』的時候還能依舊保持淡定。

當他看着手裏的那張照片，整個地球被壓縮成了一個曲率為零的地餅，它漂浮在宇宙當中，像是一個被攤開的世界地圖，太陽的光芒照亮了它傾斜著的一部分，很滑稽，很不科學——很真實。

「這種等級的也是屬於異常？」李星淵說道：「地球變成地餅？」

「當然了。」卡爾瑪說道，然後又遞給了李星淵兩張照片：「整個變化無聲無息，我們聯繫了NASA還有ESA（歐洲航天局）以及俄羅斯聯邦太空局，暫時的將這件事情給遮掩了下來，但我們必須要在短時間內將這件事情解決——或者不那麼做，畢竟看起來這件事情似乎對於我們也沒有什麼影響。」

李星淵皺起了眉頭，但還是接過了照片：「你們還會這麼做？」

「只有面對對於人類的日常生活沒有什麼影響，而且我們也無力收容的東西的時候，我們不得不那麼做。」

卡爾瑪說道。

「比如說，我們就沒有收容月球。」

收容月球是什麼情況？還沒等李星淵開始問，卡爾瑪就繼續說道：

「您現在意識到控制局究竟面對是什麼情況了吧？我們是這個世界的守護者，但我們並不是萬能的，面對着這個詭異而紛繁的世界，我們有時候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事情，也不過僅僅是維護著人類的理智罷了。」

「因此，您當然可以選擇為人類的日常投資，但是這對於您來說真的未必是件好事——無知是福，從來如此。」

李星淵看着卡爾瑪又遞過來的兩張照片，發現那都是一些星空的圖像。

「這又是什麼？」

李星淵聳了聳肩：「總不會是什麼更糟糕的東西吧？」

「從某些程度來說，是的。」卡爾瑪說道：「那兩張照片出自一台天文望遠鏡對於一個區域的觀測，在地球變平的三個小時內，其觀測區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星空變成了一個解像度極差的貼圖，所有星球的影像都消失了，變成了一顆顆冰冷而遙遠的鑽石，簡而言之，我們的可觀測宇宙真正在被壓縮——您了解過地平論嗎？」

「笑話意義上的話，我了解過。上次我談到地平論，還是和麥克休斯——當然了，是在他坐着自己的蒸汽動力火箭飛上天之前。」李星淵說道：「嘿！我突然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地平論笑話。」

（麥克休斯，花旗國著名地平論者，嘗試着坐着自己的蒸汽動力火箭上天，證明地球曲率不存在，而太陽和月亮有時甚至在雲層之下——他的死和他活着的時候一樣黑色幽默）

「很快那就不會是笑話了。」

卡爾瑪悲觀的癱在了自己的辦公椅上說道。

「我們的宇宙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坍縮成地平論者的『天圓地方』模型，受影響的並不是只有地球，而是整個宇宙——至少是我們可觀測的宇宙——太陽和月亮正在變成兩顆小球，太陽系內的其他行星也是，宇宙將會變成一個可悲而貧乏的穹蓋，成為所謂上帝傳達神諭的工具。」

「等到宇宙也完成了坍塌，人類的科學框架將像是建立在沙灘上的城堡一樣毀滅，我們對於宇宙與自身的了解將會回到中世紀的水準——甚至還遠遠不如。」

「同時因為失去了南北兩極作為磁極，我們將會直面太陽風，電磁將會癱瘓我們所有的衛星和電網——前提是我們的衛星沒有像是雨點一樣的墜落下來的話……」

「不會。」李星淵提醒卡爾瑪：「因為太陽已經變成掛在天上的乒乓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