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風華卷 032 風口浪尖
『檢校大比』的餘熱還未消散。
當人們還在津津樂道的談論著楚天闊、習蒼穹、沈萱、王晚樓、許靜行人等人的傳聞事迹時,一場更大的波瀾又在中州城中散播開來。
當朝『漱玉公主』,竟然被**之主懿妃殿下,賜婚於中州小王爺王晚樓?
而且只待公主及笄之齡,便立即大婚。
如此消息一出,立即讓中州震驚,天下大嘩!
要知道,『漱玉公主』乃是大業仁皇陛下唯一的子女,雖然年幼,但卻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天下更有如此傳言,若誰能得『漱玉公主』芳心,誰就能憑空奪得整個天下。
而此時,距離『漱玉公主』及笄,不過還有三年時間。
三年時間,彈指一揮…
如此一來,中州王氏,豈不就內定即將成為大業正統?
本來中州王的聲勢在天下已然無兩,這個消息一出,更加衝天。
遠在千里之外的上京朝廷中,也是為此事鬧翻了天。
只不過出人意料的是,懿妃殿下不顧阻力強行下令,而當朝兩大勢力集團腦,宰相程知節,與大將軍蔡錦堂、八王元軻等人,卻又是同時保持了沉默。
誰,還能阻擋中州王氏的步伐!
……
在滿城風雨的議論紛紛中,中州王府卻顯得愈加寧靜。
王府內書房。
王占城坐在文案前低頭處置公文,王晚樓則是在他的前面不斷重複徘徊。
很安靜,安靜得只有公文翻置的『沙沙』和王晚樓的腳步聲。
好半晌之後,王占城終於停止了閱讀公文,目光朝向面前不遠處走動的王晚樓:
「消息已經傳遍天下了?」
聞言,王晚樓腳步立止,道:
「是的,父親。」
說完之後,略微沉吟,王晚樓又低聲沉吟:
「只是如此一來,我中州王氏,就真如那砧板之魚,臨架待烤了…」
說著話,王晚樓那英俊的臉幾乎皺成了苦瓜臉。
當天刑九幽下達懿妃諭旨的時候,他本能的拒絕,但卻立即被王占城強行按捺,最後不得不服從了現實。
「樓兒,你是不是還在怪為父的替你擅作主張?」
王占城站了起來,雙目緊緊的盯在王晚樓的臉上,王晚樓一愣,立即低頭道:
「孩兒不敢…」
「是啊,你確實不敢…」
王占城慢慢的跺著步,走到王晚樓的面前,站定之後打量著他,然後才淡淡道:
「我中州王氏,同樣不敢,所以…必須得委屈你!」
話完,他的手輕輕的拍在了王晚樓的肩膀上,王晚樓的身體隨著那一拍輕輕一顫,然後立即穩住身形,目光隨即望向王占城。
王占城搖了搖頭,才悠然負手道:
「樓兒,依你之見,那內侍座刑九幽,當rì來的目的為何?」
不假思索,王晚樓立即回答道:
「目的有二,一為:牽制父王,讓楚天闊能夠在『檢校大比』上順利對付孩兒,甚至刑九幽可能會親自出手對付…父王…如此一來中州王氏無,後果不堪設想…這是他們的『殺策』!」
說到那『殺策』,王晚樓滿面風。
確實,能夠依靠事前細微的事件瑣末,而推斷出對手的行動,然後從容安排應對,已經足夠王晚樓如此自傲。
王占城點點頭,顯然也是非常滿意王晚樓的表現,又繼續詢問道:
「嗯,那第二呢?」
稍微組織了一下言語,王晚樓剛剛的意氣立即轉為苦笑道:
「第二:一旦『大江盟』楚天闊事敗,刑九幽可立即轉為傳達諭旨,將『漱玉公主』賜婚於我,則中州王氏立即為天下浪尖之口…這第二條才是整個計劃中最可怕的,簡直可以稱為『毒計』…而且,就算事前知道了,也防不了!」
「是啊,確實防不了。」
王占城一嘆道:
「我王家本因『檢校大比』而鬧得沸沸揚揚,如若此時又公然抗旨,那豈不是與造反無異?雖然朝廷衰敗,但若論到實力,卻不知大我中州幾何,光是上京、中原之地,便有百萬雄師,更惶論四方天下…而且就算我中州周圍,也有如『江城』那般是世仇強敵,虎視眈眈,稍有失誤即會令傾覆於側…唉!我中州在天下人眼中是光鮮無比,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實則是暗藏兇險,步步殺機啊!」
王占城的嘆息完結,內書房中陷入了一陣令人壓抑的沉默。
片刻之後,王占城低沉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所以,樓兒,為了王家之興,中州之興,只能暫時委屈你了…既然朝廷想將我們推到風口浪尖,那我們就遂了他們的心思又如何?我們,只需要靜靜的等待,等待最好最完美的時機…」
「父王,這些我的明白,可是…」
王晚樓猶豫著道:
「只要一想到『漱玉公主』,我就…」
「哦?『漱玉公主』公主怎麼了?」
王占城頗為詫異:
「『漱玉公主』可是仁皇之女,而且傳聞此女天資聰穎,更是國sè天香,如若為父不是中州王,恐怕還真的希望你能夠結下這門親事…而且天下人人皆是yù求而不得,不知道多少人在心中羨慕你呢,你竟然還不知足,哈哈哈哈…」
說著說著,王占城竟然是大笑起來。
聽著父親的調侃,王晚樓也唯有苦笑著道:
「倒不是那些,而是公主年幼,尚有三年才夠及笄,每次想起來,心中總是覺得…」
王晚樓道出的苦楚並沒贏得王占城的同情,他甚至笑得更大聲了,瞧那模樣那裡有名鎮天下的中州王的樣子?
笑了好半晌,王占城的笑聲才緩了下來:
「樓兒,這就是你的錯了,不談遠處,光說那『檢校大比』中,不是就出了一個名叫沈萱的小女孩兒嗎?連武當許靜行都不是她的對手!而那『漱玉公主』在上京城中,可也是以天才聞名,琴棋書畫,無所不jīng,甚至聽說其已經得到了皇家武學真傳,恐怕其程度並不遜於那沈萱…你還敢如此小覦現在的小女孩兒嗎?」
聽著父親的話,不知道為何,王晚樓的思緒竟然一下飄得很遠,他的腦海中浮現的,既不是沈萱,也不是猜想中的漱玉公主,反而是一個男人!
一個眼神深邃得見不了底的年輕男人。
……
「那個女子在外面等了好多天了。」
當沈儀進如陶然的房間時,她終於是忍不住開口說道。
而她的手中,則是提著一個綢緞包袱。
「哦?」
正盤腿而坐,安靜喝茶的陶然淡淡的回答了一聲。
他知道沈儀所說的女子是誰,正是那rì在『較武台』上見到的攜槍英氣女子,『大江盟』的楚莜。
自從『檢校大比』結束的那天,她就獨自一人來到了『醉雲軒』,手中戴著那枚『刀戒』,想從陶然口中得知什麼,卻毫無疑問的吃了閉門羹。
但該女子的毅力顯然也是很強,陶然不應答她,她便在醉雲軒中住了下來,而且每天都站在陶然的房間門前不遠處,身體筆挺得就像一竿槍。
看到陶然不以為意的神sè,沈儀也只能無奈的往門外望了一眼,那裡,還能看到楚莜的身影。
「對了,萱兒呢?」
陶然的話題中,似乎大部分時間都是萱兒。
「她在房中練習呢。」
得到回答的陶然點點頭,沈萱天賦極好,而且肯刻苦,就算是陶然也挑不出任何瑕疵。
而沈儀則是回答完話后,將她手中的包袱,遞給了陶然。
「什麼東西?」
陶然依是那副不緊不慢的神情,看向沈儀。
不知道為什麼,似乎略微有些遲疑,沈儀卻是裝著語氣淡淡的道:
「呃…你前rì那衣服不是破了么?這是昨rì我和萱兒出門,她看見之後給你買的…」
「真的是這樣?」
接過沈儀手中的包袱,陶然的目光卻是盯在她的臉上,問道。
「是的。」
沈儀的臉sè安定下來,一如平常,看不出絲毫變化。
任何人,聽了她的答案,都會相信:
她絕對沒有說謊。
陶然卻是將手中的包袱輕輕一扔,然後落在稍遠處的犄櫃之上。
他的手也同時指向那裡:
「你看,那裡也有套衣服,是昨天萱兒拿來給我,說是你幫選的。」
那犄柜上,果然除開沈儀才拿進來的,還有另外一個鼓囊的包袱!
沈儀的臉瞬間紅了,紅得艷亮。
不!
簡直是無地自容。
如果此時地下突然出現一個洞,那麼沈儀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鑽下去!
可是,眼前沒有洞,所以沈儀只能儘可能的將頭低下去,那原本雪白的脖頸,此刻也染上一層瑰麗。
「這…那…這…」
沈儀從來沒有如此語無倫次過,口中這這那那的,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雙手更是緊握在衣擺,狠狠的將那質地極好的衣裙扭出無數道皺紋。
「可…可惡…怎麼會這樣…萱兒!…你!你!…」
沈儀覺得自己的銀牙都要咬碎了。
「呵呵…」
陶然輕輕的笑了一聲:
「好吧,你去看看萱兒。」
「嗯。」
低低的回答,沈儀腳步輕浮,連她自己都沒有任何知覺的情況下,終於是走出了陶然的房間。
就連離那不遠的楚莜,看到沈儀錶出來的樣子都是滿眼詫身。
不過還好,當沈儀出了房門,那滿面紅霞立即消散,一層雪霜縈繞其上。
任何見者都會立即知道,此女不容易接近。
而陶然,也是不知不覺中臉上帶著笑,站起身,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