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傷痕

「你怎麼啦？哪裡不舒服嗎？」

也許是我窩在陽台上太久沒有動彈，溫如熠忍不住問。

「沒有。」

其實，我只是偶爾會情緒莫名失落，不想講話而已。

「那是我惹你不開心了嗎？你今天下班回來就沒怎麼跟我講話。」

溫如熠在我身旁坐下愣愣的看著我說

我忽然意識到他可能是誤會了「我只是不想講話而已，不是你的原因。」

「不開心就要說出來啊，憋在心裡會生病的。我可以當你的情緒垃圾桶，幫你轉化壞情緒」

看他關切的樣子不忍心打擊他

「哎呀，你好煩，我只是想培養一下憂鬱氣質，被你吵得沒法繼續，我都不酷了」

聽到我開玩笑，他才放鬆下來，嘴裡喃喃道：「還以為你是因為那天去公司的事生氣了，我好擔心。」

「我為什麼要生氣，怎麼想都是你比較虧啊。」看著溫如熠，此刻我明白人們口中說的：好的伴侶可以減輕人生的一半痛苦，雖然他不是真的伴侶卻能真實的幫到我，就像這樣，我根本沒時間自己胡思亂想。

「我一個大男人能吃什麼虧？」溫如熠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等你換了太太，他們肯定會議論，反正我是聽不到，但是你肯定跑不掉。」我看著溫如熠壞壞一笑

「你怎麼知道我會換太太，我要是不換呢，你能奈我何？」

「您這是考驗我嗎？我可禁不住考驗。小心我賴上你不走了，像您這樣的人間絕色誘惑，我可抗拒不了。」

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玩笑話有些曖昧，只好借拿酒躲開，收拾好情緒才又回到陽台，也許是我想太多，溫如熠只是臉上掛著淡淡的笑，並無其他反應。

「其實，你不用這麼大費周章的，讓自己白白多了麻煩。二十幾歲的一腔孤勇已經用完了，我對婚姻沒有什麼期待了，同意跟你合約結婚也只是想偽裝的像個普通人，所以無論是小戴還是什麼小李，小江都不會改變什麼，我現在啊只想淡雲流水度此生。」

「明明是個小孩卻要學大人說話。」溫如熠毫不客氣的給了我一個腦瓜崩

我不服氣的白了他一眼「三十幾歲的中年少女嗎？」

溫如熠被我的話逗的大笑，我也被他感染忍不住笑起來。

「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與眾不同，年紀小小，處理事故卻不顯年少氣盛，對金錢也不渴望，倒是警惕的樣子蠻可愛的。」

「你確定那不是傻嗎？」

「嗯，這樣是容易吃虧，可是你遇到了更傻的我啊，怎麼能讓你吃虧呢！」

「你怎麼會傻呢！」我不太同意溫如熠的自我評價

「我就是個很傻的人啊，爸爸背叛了媽媽跟情人結婚，我卻跟爸爸情人的女兒談戀愛，我處理不好這些關係，我不傻嗎？」

我不太擅長安慰人，所以這種時候我都是安靜的聽著，溫如熠猛喝了一口酒，好像要把這些難處理的關係都吞掉

「我外公很有錢，媽媽是獨女，爸爸來入贅，我印象中媽媽沒有為難爸爸，很多時候甚至都是幫爸爸說話的，但是爸爸仍然一直過的小心翼翼，後來，忽然有一天他們就要離婚了，爸爸在工作中認識了一個小職員，他說他找到了久違的輕鬆，儘管媽媽再三挽留，爸爸還是選擇凈身出戶跟那個小職員結婚了，為此媽媽哭了好多次，哭的很傷心，也結了心結。這個小職員就是婉兒的媽媽，當時她離婚帶著婉兒嫁給了我爸爸，從此他們一家三口，而我沒有了家。

我在國外時認識了婉兒，那時我不知道她是那個小職員的女兒，我們一起讀書一起旅遊，度過了很多快樂的時光，直到回國，我把她介紹給媽媽認識，那天陽光很好，我跟媽媽卻如同遭遇雷擊，無法承受，媽媽堅決反對，我夾在中間茫然無措，我不能讓媽媽難過，又不甘心就此放手，儘管我在不斷成長不斷強大，但我還是沒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好像每個人活著都不容易，光鮮的外表下你不知道藏著怎樣的傷痕，沒有了偽裝的溫如熠無助的令人心疼。

「我媽媽經常跟舅舅們吵架，甚至會鬧到要絕交的地步，但是她卻常常告訴我老一輩的事跟小一輩不搭界，要我們幾個小輩要相親相愛，所以我覺得爸爸媽媽的事，禍不及你們，如果你怕惹媽媽傷心，也許你可以跟爸爸聊一聊，畢竟媽媽的心結在爸爸，解鈴還需系鈴人，如果爸爸媽媽能放下，你的問題就能解開了。」

「爸媽離婚後，我就再沒見過爸爸了」

本來以為能有一線希望，又幻化成泡沫破碎了。也許是情緒低落，溫如熠才喝幾杯就醉倒了，也好，我也找不到安慰的話，他也能睡去暫時不去想這煩人的事。

這次我學聰明了，就近把溫如熠挪到沙發上，拿來毯子，沖好蜂蜜水，又要熬一個夜，下次再不找溫如熠喝酒了，他喝酒廢我。不過，他安靜睡覺的樣子還蠻可愛的。

我靠著沙發迷迷糊糊的做了一個夢，夢裡溫如熠輕輕撫摸著我的頭髮，溫柔的看著我，細緻的拉過他身上的毛毯幫我蓋上，那感覺真實的讓我懷疑不是夢。

是不是夢，我都知道這是個危險的開始，我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