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馬弁長蟲

「你們是新兵吧？讓教官教，也一人一個彈匣。」太子爺的豪氣旁人不懂，也不需要懂，雖然已經決定子彈怎麼利用，才幾百顆，無傷大雅。

四把快慢機，勤務兵教官要了把過來，開始給新兵們講解。老兵們就不開槍打擾了，後面幾個老兵乾脆把子彈從彈匣全退出來，20發入袋，舒爽。教官講解完要點，四把快慢機全部退掉彈匣檢查，空槍給新兵們熟悉，教持槍。

帶去50米射擊線，老兵們在一對一的關注安全，怕有新兵膽戰心驚的手忙腳亂出問題，個別新兵最後不關保險機柄，交了槍就被長官拿腳踹。這裏現在沒有憲兵軍法官，新兵不能打，那就踹，不踹不足以表達長官的憤怒與威嚴，不揣不足以長記性，得好好踹。戰場玩命的事，哪能馬虎，軍法是軍法，新兵都是這麼過來的，私底下長官都會踹一踹，不痛不癢的長記性。

太子爺瞧著熱鬧，招呼過來個很青澀的新兵，問：「多大了啊？」

「呃……應該是15歲。」

太子爺從老兵那要過一個手榴彈，指向一面空的地方，道：「向那邊直接丟出去……站那丟。」

老兵在旁邊看着手榴彈，老兵最擔心新兵好奇害死貓。青澀新兵很無奈，只能去丟手榴彈，不丟怕被踹，丟完被一腳趕去撿回來。

「這新兵，我要了。」太子爺跟旁邊老兵道。

老兵道：「這……這孩子野的很，是個乞丐無賴啊，賴進新兵營混飯吃的，這樣的你也要？」

「野？我就要這種野的，膽子大。」太子爺專治各種不服，現在缺個馬夫才是正經，難道太子爺會親自伺候馬？壞脾性軍法之下都是正派人，都不用麻煩自己操心的。「新兵，你被徵用了，以後做我的馬弁。」

「馬鞭？老子不去。」去你大爺的，讓爺去做鞭子，不是在軍營，小爺肯定打你暗棍，馬鞭你個鎚子。

老兵咣咣一通踹，不是幫太子爺，是維護老兵臉面，新兵蛋子就敢和長官炸毛，以後還得了，然後再因為不知好歹再踹一頓，老兵教訓道：「不知好歹的貨色，怎麼與長官說話呢。那是叫你去做長官的勤務兵護衛，那個教官知道吧，跟營長的勤務兵，和他一樣，你以後跟着這位長官，不是看你也是陝西老家出來的，老子現在就踹死你。」

「老子去還不行嗎？再踹老子翻臉了啊，大不了老子換個地方混。」

「喲，你還能上了……」老兵氣樂了，懶的再理這種貨色，又不是他爹，不是管他的班長，不再答理就好，這種貨色越搭理越氣人的。

「呵呵。」太子爺不說話，打量，軍帽前沿半遮的目光讓青澀新兵發慌，強裝鎮定還是手足無措。

青澀新兵，無名無姓，外號「長蟲」，不知有無父母，打記事起只記得乞丐老爺子，老爺子在世的時候沒說過過往，孩子嘛，哪會去問這些，是不是自己親爺爺都不知道，老爺子病死後，七、八歲開始自己乞活，歷經苦楚，機靈壞透，沒有是非觀念，偷雞摸狗是家常，為了活命，最後生存技能滿格，從小有長者帶，總算還留有三分底線，不然早被人打死算逑。

陝西的大年饉大災難，孩子走投無路，四處流竄，最後聰明的賴上軍隊，打罵不走，一副餓死給你們看的樣子，只能多少給點鍋底。痞賴性格不安分，總是被好為人爹的兵大爺抓去教育，除了不讓毛孩子上戰場，幹活就會帶上，時間一長，受不了越來越嚴苛的管教約束就跑，養不熟的白眼狼換個單位重新混個半飽。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本來就窮困，換防來新地方，一切從頭開始，連隊更難，糧食定人定量，喂不飽偷雞摸狗影響不好，有高手指點，讓他來新兵營。新兵營廖營長也沒拗過他，躺你營門口餓死給你看，這誰受的了，反正只是年齡偏小，個子倒挺高，只能收留他，這貨自己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是新兵營，和以前那些隊伍不一樣，這裏進來直接就登記造冊，進來了就是新兵，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正式的士兵，不存在想走就走，逃兵可不是玩笑，逃兵一般發個花生米報銷掉。

「長官好。」似模似樣的立正，敬禮。長蟲是生活毒打過來的，眼力勁十足，這個長官大不一樣，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雖然自己這幾年沒名沒份，沒領過軍餉，可總算是軍伍里混過幾年的，軍伍里哪種人能惹，哪種人見了都要繞着走，門清。

太子爺直接一腳把長蟲踹飛，看着他在地上滾圈，看着他在呲牙咧嘴的起身，命令道：「立正……」

長蟲立馬起身，幾步走回來，趴的立正。

「你在心底罵了我，對吧……」太子爺不苟言笑，長蟲這種天生欺軟怕硬的角色，很明白該什麼態度接招。太子爺指向新兵營門口，道：「這裏到營門口跑二十個來回，跑不快的那種我不要。」

長蟲準備跑，又被一腳踹飛，趕緊起身，趴的立正。

「長官說完要立正回答是，這是最後一次教你，以後自己找人去學規矩，再沒規矩就哪來的死回哪裏去。」

長蟲態度端正，立正，回道：「是。」識時務，剛還在心底罵娘，現在是一點念頭都不敢有，看了下太子爺眼色，頓了下，馬上開始跑，從小被狗攆慣了的孩子，那是溜煙飛快。

太子爺不知道長蟲是混過軍伍的，看他用槍有規有矩，關鍵還有準頭，以為是天賦異稟。其實也可以說有點天賦，男孩子沒有不喜歡槍的，在軍伍哪都是槍，摸槍玩槍老兵們會讓，當個孩子玩具，開槍是萬萬不讓的。長蟲有過一次偷子彈去開槍，被老兵吊教育，教訓深刻，長官集體處罰了整個排，最後趕出門，惹禍精不敢留。換過混飯的地方就不敢偷子彈開槍了，只有偶爾幫長官幹活拍馬屁，長官高興了，被賞過幾次那種開一槍的機會。開槍射擊成了長蟲心底的執念，無數次想過自己怎麼打槍，混進新兵營半拉月，更是槍都沒摸到過，所以比別人更標準更認真，也更珍惜，從小拿石頭趕狗的準頭也幸運的算在射擊天賦上。

「快點……」

可怕的長官，可怕的聲音，頓時攆了狗，長蟲精瘦的身體麻桿腿，立即步子更快，鞋跑丟也不敢停，腳掌划起了一路的泥灰，摩擦摩擦，魔鬼的步伐，在心底叨叨我在被狗攆的吐槽發泄徹底磨滅，自然的懂得自己才是被攆的狗。

聽話跑的快沒挨揍，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