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第84章 第84章

班盛從小性格冷漠又孤僻,但智商很高,腦子轉得快,放在人群里是獨樹一幟的那種。在學校又很受老師喜歡,也經常被其他家長拿來跟自己小孩橫向比較。

久而久之,大家都不願意跟他做朋友,開始隱形排擠他,班盛在學校沒有一個朋友。雖然強者總是遊離在人群外,加上李屹然烏酸他們又跟他不在一個學校,班盛心裏多少有些孤獨。

好在班盛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他的父母感情和睦,兩人是從大學起相知相愛的戀人,畢業后一起創業,班父在女方家庭的幫助下很快拿到了創業的第一桶金,後來事業越做越強,兩人之間也沒有出現像電視劇上演的那樣出軌,負心的戲碼。

父親每天早上起來出門前都要在母親額頭裏留在一個吻再去上班,回家再晚,都會記得帶一份母親愛吃的糖炒栗子回家。

唯一的波折,是媽媽生班盛的時候難產大出血,幾經周折才把他生下來,但因此夫妻也更疼愛班盛,宋知麗更是視這個小孩為生命的全部。

一次在學校,班盛從奧數特長班出來,回班上去上課的時候,發現班上一個人都沒有,後來其他班的老師告知他們全班在老師的帶領下集體去參加星空露營了。

竟沒一個人通知班盛。

班盛背著書包,一路踢著石子回家。南江的夏天漫長又悶熱,柔軟的雲朵翻滾在天上,像形狀不一的奶油蛋糕。

走在行人路上,班盛碰見一排算命的邊搖著蒲扇邊招呼——二十元一次,冷淡地看了一眼,收回視線。

在棕櫚樹影盡頭,一個四十歲的男人坐在地上,人很瘦,皮膚很黃,戴着一副眼鏡,文弱模樣,穿着打扮還算乾淨,他前面放了一塊白色的牌子,上面用馬克筆寫道——陪玩數獨,十元一次。

中年男人的比別人的便宜,卻無人問津。

班盛看了一眼天光,還很早,腳步停了下來,跟中年男人玩起了數獨。男人也是個寡言的性格,只負責陪玩。

開場班盛連輸了三局,後面他只贏了一局。雖然受挫,班盛卻隱隱興奮,有一種跟高手過招的感覺。

玩到最後,一共玩了八次,班盛從兜里拿出一張一百元的鈔票,遞過去。男人接過來,從褲兜里拽出一把破爛的零錢,硬幣彈落在地上,有的還泛著腥味,正低頭給他找錢。

中年男人佝僂著腰,班盛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藍色襯衫后脖頸衣領那中間磨損出一道黑線,穿着的灰色西褲漿洗得發白,惻隱心起,開口:

「不用找了。」

「你周五還在嗎?」班盛又繼續問。

中年男人收起白色的紙板,回他:「你來找我就在。」

班盛很喜歡這句話,好像對方對他產生了一種信任感,他淡聲應了句「好」就回家了。

在學校的日子很孤獨,但班盛一點也不擔心,他經常放完學會來到棕櫚道跟這個中年男人一起玩數獨,次數久了,玩多了兩人慢慢地變成了朋友。

班盛見他瘦得厲害,經常沒飯吃,每次去找他的時候都會帶麵包,或者分帶來的便當給他。

兩人成為朋友后,他們匯合的地點不再是棕櫚道。中年男人帶班盛去了他家。

中年男人的家在城中村盡頭深處隱蔽的一處低矮的藍色破廠房,他沒有多少收入來源,也沒什麼朋友鄰居。

他家很小,35平左右,客廳和房間連在一起,一進去悶熱得不行,綠色的生鏽風扇發出嘎拉作響的聲音,牆壁上的白皮脫落,潮濕又悶熱。

他家只有一扇窗戶,外面就是池塘和大一片芭蕉樹,窗戶邊上掛了一串漂亮的紫色風鈴,有風吹過來發出清脆的聲響。

「好漂亮的風鈴。」班盛說。

中年男人笑了一聲,極其隱晦地說道:「那是我交到新朋友的訊號。」

那個時候班盛才十歲,並不懂這句話的含義。而後越長大越回想起這句話,他每次都會毛骨悚然。

班盛在南江待了這麼久,見慣了高樓大廈bd里的寫字樓,第一次知道南江還有這樣的地方。

好在中年男人家裏收拾得很乾凈,水槽上沒有浸任何沒洗的碗筷,他的被子疊得整齊,房間里有很多關於物理,數學方面的書。

兩人熟了之後不只是玩數獨,還一起玩象棋。中年男人教他很多知識,雖然對於班盛這個年紀來說,深奧又難懂,但他樂於挑戰。

每次下完象棋后,兩人會聊天,中年男人教班盛遇到事情要喜怒不形於色,他點了一根煙,想起什麼繼續說道,眼露凶光:

「要是遇上不公正的事呢,你就得十倍償還。」

班盛似懂非懂地點頭,最後離開。

班盛生日那天,中午吃完飯,他拎着蛋糕準備出門,班盛媽媽喊住他:「你去哪裏?」

「今天是我生日,我想分享蛋糕給我一個朋友。」班盛認真說道。

宋知麗一聽就反對,直皺眉:「阿盛,他不是流浪漢嗎?你怎麼老跟流浪漢混在一起,今天別去了。」

宋知麗這樣說班盛的朋友,他有些生氣地說道:「他不是流浪漢,他是我朋友,而且我覺得他挺可憐的,沒有家人和朋友,所以才在今天分塊蛋糕給他。」

班盛是這樣,從小就外冷內熱,內心非常善良,對人和小動物時常有惻隱之心,這對夫婦也經常教班盛要坦誠,對人要心懷善意。

宋知麗被反駁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說了句:「那傍晚早點回來,媽媽接你,今天爸爸說好了忙完帶我們去看電影給過你生日。」

「好。」

班盛拎着蛋糕來到中年男人家的時候,對方驚訝了一瞬,還是接待了他。瘦男人給他煮了一杯奶茶,笑着祝他生日快樂。

黃昏傾降,天空呈現出一種瑰麗又詭戾的色調,不知道為什麼,宋知麗見自家兒子遲遲未歸,直覺不對勁,總是莫名的擔心,於是她拿了車鑰匙出門。

來到藍色的油漆脫落的鐵門前,宋知麗敲了門,門吱呀一聲被打開,瘦男人推了一下眼鏡看着她沒有說話。

宋知麗勉強牽了一下唇角,說:「你好,我來接我兒子回家。」

中年瘦男人請他進來,宋知麗一襲白色的魚尾裙,長發披肩,拎着手袋走了進去,四下打量這個男人的房間,有風吹過來,窗戶邊上的紫色風鈴叮鈴作響。

中年男人坐在一張小矮桌前,及其認真地泡了一杯茶給她,態度很好:「您喝茶。」

宋知麗沒有接,四處走動,冷聲問道:「我兒子呢?對了,也請你以後離他遠點,不然我就——」

「就怎樣?」一道陰森的聲音響起。

一杯滾燙的茶擦着她的耳朵直直地潑向牆壁。

宋知麗心一驚,背對着中年男人腳步一頓,不動聲色地把手摸進手提袋裏想拿手機報警。

一根白色的數據線出現在眼前,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不等她做出反應,中年男人迅速地絞住她的脖子,收緊,再收緊,脖頸出現一條血痕,宋知麗用力地掙扎,呼吸微弱,把包扔在一邊發出砰砰的聲響,雙腳不停地抵着地面,雙臂無意識地擺動,卻始終夠不到身後的男人。

無濟於事,中年男人附在她耳邊,陰狠地說:「我最討厭你們這些有錢人的做派!」

說完這句話后,不停掙扎晃動的手跟腳停止擺動。有風吹過來,窗戶里的紫色鈴鐺發出叮鈴作響的聲音。

班盛被人從密封的衣櫃里抱出來的時候,意識渙散,被人不停地叫醒,費力睜開眼,視線一片模糊,好像他在廠房裏,然後他就看到了窗戶那串掛着的紫色風鈴,隨風擺動。

帶着血的紫色風鈴。

瞳孔劇烈放大,整個人不停發抖,然後昏厥了過去。

班盛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裏,無數人湊過來關心他的情況,有警察,醫生,護士,還有親戚。

班盛看了一圈,就是沒有他爸媽。莫名的心慌,然後是警察問話,護士在一旁協助問話。

他有些聽不太清但又被迫聽見了。班盛只知道自己在那個悶熱的廠房裏喝了一杯奶茶后便失去了記憶,警察告訴他,他喝得那杯奶茶含有大量的安眠藥,被人及時發現送來醫院洗胃了,撿回來一條命。

「那我爸媽呢?」班盛下意識地問。

警察猶豫了一下,跟醫生對視了兩眼沒有說話,是旁邊一個親戚開了口:「你媽死了,她去找你但被那個變態殺死了。」

警察調查告知班盛那位中年男子是個變態,同僚舉報陷害他學術作假后被高校開除,後來那個男人東山再起,苦心創立的公司又再次遭人陷害吞併,人生再一次陷入黑暗。他背下巨額欠款,因為躲夠了東躲西藏的日子,妻子攜女兒跳樓身亡,最終他存了報復社會的反人格心理,班盛是他第一個目標。

班盛整個人都是蒙的,然後全身止不住地抖,開始說話:「你們騙人,今天是我生日,我媽說要帶我看電影,看完電影她還要帶我去我想吃很久的那家比薩店,我要去找她……」

今天是他生日啊。

說完班盛就要拔針管結果被一幫人按住,然後他再次昏了過去。

自那以後,班盛患上了心理陰影,他那個時候年紀小,不知道這是生病了。

人人都說班盛這個孩子可憐,表達同情的時候又在耳邊碎嘴一句:「他媽可慘了,去找兒子,結果活活被人用數據線勒死,這還不夠,聽說那個變態還補了兩刀呢。」

「是你害死了你媽。」

班盛從此再也不敢過生日,他總覺得自己降臨在世上是一個詛咒,他失去了最愛自己的媽媽,這個家也從此四分五裂。

讓班盛心理反覆受到折磨的是班盛父親,因為班父過度思念亡妻,他受到了長達十多年的冷暴力和怨恨。

班父雖然沒有說過什麼,但他一舉一動都好像視班盛為殺人兇手。作為一個父親,班父從來沒有給他過過生日,也沒有去學校開過家長會,不關心他任何事,連班盛長多高,穿多少碼的鞋子都不知道。

他一個人長大的。

因為身上背負着罪惡的虛無的十字架,班盛從來沒有睡過一個整覺,經常失眠,情緒抑鬱,他長期服用安定,一閉眼就想到媽媽被活活勒死的場景。

班盛在腳踝里紋了黑百合,那是他媽媽最喜歡的花。

班盛不敢在人前表達自己的善意。他不知道,善良是對的還是錯的,好像錯的,因為他把自己媽媽害死了。

到後來,班盛發現偽裝惡意可以能保護自己。所以在學校,他永遠拽酷著一張臉,不插手任何人的事,眼神里藏着厭世,別人是死是活都不關他事。

而梁嘉樹,不用烏酸說,林微夏也猜到了。

「為什麼——為什麼——」林微夏不由得蹲下身,手裏還舉着手機,不停地往下掉眼淚,混進沙子裏,她感覺心臟一陣一陣的抽疼。

好像她沖電話里喊,就能得到世界的某種回答一樣,然後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答案在哪呢。

班盛的狀況不太好,醫生決定啟t治療和電針,來干預他腦子裏消極的觀念和悲觀想法。

林微夏知道這個治療,通過麻醉針,松肌劑以及電極片,用適量的短脈衝電流刺大腦,從而讓病人意識喪失,以此控制抑鬱自殺的想法。

班盛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林微夏站在門外感到渾身發冷,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班盛被推出來的時候,臉色蒼白,他躺在那裏,睫毛幽黑,像一尊沒有生氣漂亮的雕像。

林微夏感覺自己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班盛做完治療后,精神好了很多,只是他的記憶力下降了很多,最近的小事經常忘記,以前的事卻記得更清楚了。

一次午休,班盛推開落地窗坐在那裏曬太陽,林微夏坐在旁邊正在削一隻蘋果,班盛抬起手指揉搓了一下眼皮,人靠在椅背上,神色倦淡,緩緩開口:

「我最近總夢到梁嘉樹。」

刀刃剜著綠色的果皮,動作一頓,班盛見她的反應抬了抬眉骨:「是不是好奇我怎麼會提他?」

林微夏把蘋果和刀放在一邊,抬眼撞上他的眼睛,一開口發現嗓子都是啞的:「阿盛,我都知道了。」

知道了這麼多年他經歷了什麼,這些年又是如何挨過來的。

梁嘉樹在學校一直受到無休止欺凌,班盛作為他的同桌,對他的態度從來都是表面的放任和冷漠的旁觀者,但只是表面這樣,因為骨子裏善良和不忍,他暗地裏還是私下幫過梁嘉樹幾次。

那天在游泳池,班盛把梁嘉樹從泳池裏救出來后,梁嘉樹身上全是血痕和淤青,他下意識地用身上的衣服遮住傷口,因為疼痛動作極其緩慢地擦著臉上的污泥和血水。

一切都弄好之後,梁嘉樹小心地啜泣了一下,然後擦乾淨眼淚,純真的眼睛透著真誠,因為牙齒被打掉一顆,他虛弱地扶著牆,結結巴巴地說:「班……盛,謝謝你。」

那天班盛剛被班父教訓過,整個狀態不太好,他幾乎是有些厭倦地說:

「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結果一語成讖,梁嘉樹出了意外。

他只是一次沒有伸手,卻失去了梁嘉樹。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幸運的人。

所以當初他故意把自己打成惡人,因為愧疚,自責。

班盛劇烈地咳嗽了一聲以至於胸腔發齣劇烈的顫動,眼眶發紅,說話的氣息不穩:「要是……我當初沒有對他說那句話,如果在事後負責把他安全送回家。」

結局是不是不一樣。

班盛的家庭很複雜,後來班父重新找了個女人,班盛讀高中的時候經常變着法地氣那個阿姨,他這麼做,只是不想讓他爸結婚。

班盛總覺得,如果他爸結婚了,這個世界好像就剩他一個人了。

高考那段時間,欺凌風波發生后,班父藉此機會送他出國,給出的原因很直接:「你阿姨懷孕了。」

男生黑色的身影一震,空氣沉默,他不知道該如何做出回應,露出一個玩世不恭的笑:「恭喜。」

他徹底沒有家了。

至此,班盛被流放到國外近三年,這些年他飽受情緒的折磨,活在因為他兩條人命接連死去的自責情緒中愧疚至今。

也沒有人愛他。

他是萬千宇宙中的一粒無人在意的灰塵;是被風卷進鐵軌里的一塊碎片,然後灰飛煙滅;他是放在冰箱裏被人遺忘,發皺然後慢慢腐爛被人遺忘的青蘋果,是黏在地毯上被人想迫切扔進垃圾桶里的口香糖。

無時無刻不想死。

家裏也沒有人給他過電話,聖誕節那天,班盛打過去,才知道他父親換了電話號碼。可能班盛這個人在他們眼中,已經死了。

為什麼,林微夏不停地在想。

明明她的少年風光霽月,前途一片大好,卻承受了那麼多。

如果可以,她情願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打完球回到家可以和家裏人一起吃飯,生日時會有人送祝福,為發現一顆星星而開啤酒慶祝。

而不是,跌入黑暗的隧道。

一個人走。

林微夏蹲下身,把臉埋在他腰邊,她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乾淨的味道,柔軟得讓人想哭,淚水濕了他的衣衫,不停地哭,發出掙扎的嗚咽聲:「對不起,阿盛,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如果當初她沒有揭發鄭照行,沒有把視頻發到網上,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班盛把手放在她烏黑的長發上,聲音嘶啞:「傻瓜,有你什麼事啊。」

沒有這件事,他還有其他借口送他出國。

「你沒有做錯,那些都是意外。」林微夏迅速擦掉眼角的淚,仰頭看着他,「老天爺有時候也會忘記善良的人,比如你。」

「林微夏,沒有人愛我了。」班盛輕聲說。

「全世界我最喜歡的人是班盛。」林微夏抽了一下鼻子,一滴眼淚滴在班盛滿是針管的手臂上。

班盛是在林微夏沮喪時帶她去海邊,說能接住她的一切的少年,是陪她一起來南江看雪的人,冬天天冷的時候,他會用手暖她的手和發冷的腳,是分開以後不顧一切改了專業卻一聲不吭,默默守護她的人。

班盛側過頭,伸手擦她臉頰上的淚,兩人額頭貼著額頭,看着對方,四眼紅紅,然後接起吻,唇舌攪在一起,林微夏嘗到了咸濕的淚,澀苦的,絕望的味道。

林微夏以為電療之後班盛的狀況會好一些,可他的精神很差,會出現手抖和心慌的癥狀,要麼因為藥物原因睡上一整天,或者開始玩失蹤。

班盛拒絕t治療和電針,他會趁醫生和護士不注意的時候,偷跑出去,經過便利店的時候會買上一包煙,兩罐冰啤酒。然後一個人獨自開車到某一個地方。

每一次,林微夏都不厭其煩地找人借車,獨自開車出去把人找回來。最嚴重的一次,班盛把車停在了懸崖邊。

只要往望前開一點,萬丈深淵,底下連雲霧都看不清。林微夏光是靠近,踩在地上都雙腿發軟,她不明白班盛為什麼能待在那裏三個小時,他的背影看起來孤寂又寥落。

可林微夏更是害怕得不行,臉色比班盛的還慘白,她怕班盛會做什麼傻事。

她走到班盛的車前,打開車門坐了進去,車內安靜,她的手放在他手上,一雙剔透分明的眼睛看着他:「阿盛,我很怕,你帶我回去好不好?」

班盛抽煙的動作一僵,骨節清晰的手抖了一下。

班盛坐在主駕駛上獨自抽著煙,他的神情睏倦,皮膚是病態的白,煙絲快要燒到濕淋的手,白色的煙霧繚繞在他修長的脖頸。

像一顆消失的星。

車裏放在一首很弔詭又朋克的搖滾歌,滴答滴答輕快的調子響起,一道要死不活的男聲響起:

「這個世界我都看過了,不是很好看,就是很一般。」

「啪」的一聲,林微夏傾身把音樂關了,萬籟寂靜,此時正是早上五點多,只有雲雀和風的聲音。

「那你能不能看一看我!」林微夏俯身掰過他的臉,語氣倔強,聲音帶着哭腔。

班盛被迫轉過頭看着林微夏,四目相對,一張簡約而清麗的臉,她背後的太陽從漆黑的海面躍起,鑽破雲層,沖了出來,群青的暗色消失,那一刻,金光萬丈,陽光灑落在每一寸土地上。

黑夜消失,仁慈的,柔軟的,滾燙的陽光落在他身上,將他整個人包裹住。

溫暖得讓人想落淚。

他在林微夏眼裏看見了白天。

這世界萬物如新。

「好。」班盛把煙丟掉,湊前,兩人額頭相貼,他的眼眶發紅,聲音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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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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