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上路
四季城已經連續下了好幾天的大雪，家家戶戶的屋頂都積了厚厚的一層。街道上也罕有人跡，反倒是酒樓熱鬧非凡，酒桌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其樂融融。
當然，此時的四季城，最溫暖的，最熱鬧的地方當屬四季皆春樓。每一張桌子，每一個包廂，聲響或大或小，皆是文人墨客賣弄著文字，引得在旁的鶯鶯燕燕拍手讚歎，而那些文人墨客就在這種巨大滿足感和成就感中一擲千金，顯示豪爽。
但是，人與人之間的悲歡並不相通。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發愁。
不幸的是，禍小子成了那個倒霉的愁人。他望著樓里的熱鬧景象，有些感慨，「這熟悉的人，事，物，還能再看到嗎？或者，我能好好地活著嗎？應該不難吧？」
當然，禍小子觸景傷情只是一會兒的事，終究沒心沒肺的樂觀才是真正的他。
今天不過是普通離別的日子，運氣好是生離，運氣差點就該成死別。不錯，今天很普通。
當禍小子把收拾好的包裏背上后，就走到了朱管事的門前，輕輕地敲了一下門，然後就靜靜地在門外候著。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朱管事的聲音從門內傳出，「進來。」
禍小子輕輕把推開了門，走到了正在品著早茶的朱管事旁邊，躬身行了一禮，「老豬，我準備出發了。」
朱管事詫異於今天這麼乖巧的禍小子，有些不習慣，卻也只說了一句「今天確實是你上路的日子。」
「上路？」一直綳著嚴肅臉的禍小子有些綳不住了，指著朱管事，罵咧咧，「誰上路？本少爺長命百歲。」
朱管事看著眼前憤怒的手指，笑眯眯地直盯著禍小子：「再指就由我親自送你上路。過來，乖乖坐好。聽好接下來的話，能保你小命。」
禍小子猶如受驚的小獸，在之前有一瞬間他感覺面前是一尊殘暴的猛獸，麻溜地坐下，正襟危坐，十分乖巧。
朱管事也不理會禍小子此時的想法，只是從手上的小拇指取下一枚青銅板指，遞給了禍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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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裡面是我為你準備的一些東西。大部分是這五年收集的，其餘一些是最近收集的食物和水。這些算是些雜物，但關鍵時候有點用，你自己整理一下就好。其中有我準備的三道錦囊，你在遇事不決之時可以打開來，應該可以幫到你。嗯，大概可以。」
禍小子沒有注意到朱管事此時眼中閃爍著看熱鬧，不懷好意的光茫，他的眼中只有那枚古樸的青銅板指，他有些激動地接過板指，聲音有些顫抖，「這就是書中重墨介紹的須彌芥子神通造物？」
朱管事隨意地張開雙手手掌，在禍小子眼前晃了晃，漫不經心地說道：「不值幾個錢，主要是我只有十根手指，所以不能多戴，就送你一隻。」
禍小子撇了一眼那滿是飾品掛件的肥掌，就懶得關注了，只是靜靜地不斷撫摸屬於自己的板指。然後，愉悅地戴在了大指上，剛剛好。
朱管事的看著眼前還在傻笑的少年，感覺有點丟人了，不耐煩地彈了彈少年的額頭，把他拉回現實。
「該上路了少年，男子漢的分別不需要多餘的話語。」
禍小子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嗯，該出發了。那我走了。老豬，你也多保重，我……」
朱管事揮手打斷禍小子的話，「莫煽情，早去早回。」
禍小子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用無比堅定的語氣對朱管事喊道：「我會活下來的。」
「嗯，可以。去吧。」
「好。」
道完別後，禍小子不再廢話，把收拾好的包裹全扔進扳指中，然後大步地往外走，不再回頭，有些瀟洒，又有些壯烈。
朱管事看著還有些孩子氣的少年慢慢走遠，有點無奈地暗暗嘆息：「畢竟還是個孩子。但終究還是要放手，路還要他自己去走。我該做的也做了，該準備的也準備了，剩下的看你的造化了。」
朱管事嘆息著喝了口茶，突然，他想到一件高興的事，一拍大腿，興奮地有此忘形。
「是呀，那小禍害離開會也是件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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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用煩那些煩心的事，好好地享受生活，養養花喝喝茶逗逗貓，這不挺好的嗎？還能少個人在旁邊一直嘰嘰喳喳，擾我興緻。這不就是快活的神仙日子嘛。」
此時的朱管事越想越覺得開心，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他高興地吩咐了下去，讓侍女去準備一桌豐盛的酒席，他打算要以此來慶祝未來逍遙的日子從此刻開始，嘴裡突然不由自由地高歌兩句：「逍遙日子此刻始，從此君王不早朝。」
……
相比於快速調整好心態，即將步入新生活的朱管事，禍小子這邊就難免有些悲傷了。
果然，人與人之間的悲歡並不相通。
當禍小子快走出樓里到街上時，他好像隱約還能聽到後面來自朱管事的鬼叫，有些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來，他有些奇怪，「是老豬要命的歌聲？是捨不得我么？」
禍小子有些感動地再次回頭看了看四季皆春樓的招牌，彷彿想把這幾個字刻進心裡去。然後他鄭重地在心裡起誓「我一定會活下來，然後再回到這裡，等我，老豬，等我，四季皆春。」
起誓完，禍小子的眼神堅定了許多。這次的他就真的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步地往城門走去，嘴裡哼著愉悅的小調。
上路，不管前方是陰曹地府。
上路，不管前方是地獄黃泉。
上路，不管前方有魑魅魍魎。
上路，不管前方有無常馬面。
上路，上路……
是的，禍小子哼著的壯膽小調就是這麼愉悅而有正能量。只不過，哼著哼著，禍小子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知原由。
就在禍小子完全跨出城門的那一刻，四季城下了好幾天的雪霎時間停了，一時間雲朗天清，一時間陽光明媚。彷彿是一直壓抑著的四季城因為某人的離去而重獲新生。
當然，某人還樂滋滋地默認是老天給面子，方便他出行。
不管怎麼說，路就在前方，請少年安心上路，一路走好。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