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半凡半條命

夜漸深，凜冽的寒風在四季城肆意橫行，城中的老百姓不敢招惹，紛紛緊閉門窗，鑽進了溫暖的被窩中安然入睡。

眾生大陸眾生歷記載，被子內外，陰陽隔絕。通俗的理解是，被子內的人們在睡覺的時候不會被外界鬼神打擾。至於是否真實，只能說，信則有。

當然，有實例為證，通常睡覺愛踢被子的人的身體更弱些，或容易生病些。

……

在全城做夢的晚上，只有禍少爺還在享受獨屬於他的成年禮，這份禮可是價值十城。

當然，向來不喜奢華的禍少爺如果提前知道會收到這麼『貴重』的禮物，只會選擇有多遠跑多遠。

因為，這禮真是又貴又沉重。

多年後回憶到這段難忘的成人禮時，禍少爺少不了還得打個哆嗦。

當然，此時屋內的禍少爺並沒有力氣思考太多，勉強忍着痛苦默默凝聚力量，疏理丹藥的藥力，估摸著『引』的時刻。

禍小子也算是一個通讀過不少書籍文本的有識青年，在眾生大陸風土集，第三卷，修士篇中有詳解，蛻凡需要有『引』子，可以是水到渠成的自然引導，可以是外力修為的引導，也可以是丹藥奇物的引導。

其中，自然引導講究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蛻凡。講究力之極后的頓悟，這需要的是天時地利人和。條件異常苛刻，一般只存在於傳說。

外力修為引導講究借強破弱，借用他人強於自身不知多少倍的力量強行引導。引導過程中會損耗強者的修為，所以風險代價極大，一般只有命不久矣的大修授徒才可能如此選擇。

而在眾生大陸更常見的則是丹藥奇物的引導。奇物引導中名氣大的如千年寒潭，火之命屬的普通人進入即可蛻凡，且補足了單一命屬的缺點，後面可能演化火與冰雙神通。當然，千年寒潭這種奇物，也只存在於傳說。

而丹藥的引導成了大多數人唯一的選擇。單單被命名為『引』的丹藥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只是其中的差距猶如雲泥之別。而這枚價值『三城』的『引』丹，可算是其中無上佳品了。

利用丹藥引導，需要在身體調整到最佳的時候，開始慢慢引導血液運行全身，通暢運行幾周后，溶藥力於血液中，引出血液中的氣血之力，並以藥力當領頭羊，領導氣血之力沖入『通天竅』中，強開一個『通天竅』。

至此，血氣通，『竅』初開，脈自顯，修門大開，大道之基始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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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書籍所述，禍小子努力地調整身體的狀態，奈何之前被折騰得夠嗆，此時他的身體就像是冰雹過後的茅草屋，哪都漏一點，哪都要修補一下，忙得焦頭爛額。想到讓這身體變成現如今這等模樣的罪魁禍首就是朱管事，禍小子是氣得有些無可奈何。

按朱管事的推算，禍小子如果用自身正常的氣血之力血蛻，那麼下一秒必是直接炸竅毀脈，破體身死。

是以朱管事只能先削弱氣血之力，再讓禍小子血蛻，只要氣血之力正式入『竅』中，完成血蛻。那麼，完成血蛻后，氣血之力形成與竅連通的大循環，將開始反補身體，逐漸強化身體。

這一辦法雖可稱為偷天換日，卻也只是無奈之舉。

所以，此時的禍小子勉強地引導周身血液在體內運行了三周天，感覺身體緩了一下子，確定再勉強引導多運行幾周幾無好處，當即決斷，開始血蛻。

禍小子慢慢地把『引』丹的藥力引導出來，讓其溶於血液中。然後，把另外的兩股藥力用於護身，準備迎接逐漸狂暴的氣血洪流的衝擊。

漸漸地，漸漸地，隱約可以聽到似小溪流之聲從禍小子體內發出，漸漸地，聲音越來越響，逐漸狂暴，好似奔流的山洪逐漸狂亂不羈。

禍小子感受到體內的血液狂躁到了極點，已經快牽引不住的時候。於是他果斷地引出了血液中的所有氣血之力開始衝擊『通天竅』。

人體內的『通天竅』有36個，符合天罡之數。而血蛻只需要先沖開一個，引氣血之力通過，通過『通天竅』的氣血之力就會變得更凝練，更溫和，藉此溫和的氣血之力開始反哺自身，完成血蛻，進入『沸血境』。

禍小子體內狂燥的氣血之力不斷地衝擊著第一個『通天竅』，衝擊了幾十個回合無功而返。如此天障不是那麼容易衝破的，只有靠水滴石穿的功夫，耐心多鑿，總會鑿開的，書上也記載了，一般天障需衝擊不下千次，才能突破。

可是，禍小子的血脈可沒有這麼好的耐心和脾氣，突然，一股不講理的氣血力量彷彿是從血脈深淵奔涌而來，又像是從虛空傾泄而下，百倍於剛才的氣力總和，就這麼憑空出現。

第一個『通天竅』的天障此時薄如輕紗，輕易被衝破，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禍小子的氣血之力越來越強，氣息卻越來越弱。玉桶的『吊命』功能彷彿隨時要失效了一樣。

禍小子危矣。

一直守護在旁的朱管事見狀，原本笑咪咪的肉臉驟然色變，一臉不可思議之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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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突發的狀況已經快脫離他的掌控。

但朱管事震驚歸震驚，手上功夫可不慢。只見他左手快速按住了禍小子的天靈蓋，用真元強行護住了禍小子的真靈。同時，右手對着虛空虛點了幾下，如網狀的陣圖憑空而現。然後慢慢網住禍小子的全身，把禍小子的氣血之力暫時封住了。

看到暫時穩住氣息的禍小子，朱管事面容緊張的神色稍緩，慢慢鬆開左手，坐回了凳子上。

他知道，這些手段只是暫時的，總不能一直封住不管，然後等到一年後應劫吧。

朱管事沉吟，眉頭緊皺。

過了半個時辰左右，朱管事彷彿是下了一個天大的決心的樣子，猛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吼道：「沒別的選擇了，只能如此，幹了。」

說干就干，雷厲風行的朱管事。

只見他隨手扔出一千多來顆丹藥進到玉桶中，扔完后，好像是覺得不夠，跑回自家小閣樓又拿來了大概一萬顆丹藥，統統扔了進去。然後慢慢地用真元引導著進入禍小子的體內。

是葯三分毒，超過一萬顆的丹毒一次性可以毒死一頭神獸崽子了吧。

丹毒和藥力成功地進入禍小子體內，代替了天障，堵住了所有已開的『通天竅』，有十三個之多。接着，剩下的丹毒和藥力游入禍小子的血液中，接觸到血液的剎那，發出了『滋滋滋』的聲響。慢慢地，兩者不斷相溶在一起，難解難分，氣血之力被壓制了回去。

及此，朱管事才解開封印。而此時的禍小子已經沉沉睡去。

朱管事看着眼前呼呼大睡的少年，稍稍鬆了一口氣。但一想到禍小子此時的狀態，又嘆了一聲，喃喃道：「半凡的狀態，剩下半條小命，命運總喜歡和世人開個玩笑。只是苦了這個孩子呀。十六而終這個劫，看來是有些麻煩了。」

是的，此時的禍小子，勉強剩下半條命，此時的他一隻腳跨入了聖門，一隻腳卻踩進了鬼門關。

可算是半凡半條命，生死一念間。

過了好一會兒，朱管事才起身，吹滅了屋裏的蠟燭，走了出去，順手關上門，只留下鼾聲如雷的禍小子。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在了玉桶內疲憊不堪的少年的臉上，像是在輕撫着他的臉，像是想撫去他的疲憊和苦難。而睡夢中少年也禮貌地回應着。

「呼嚕嚕…呼嚕嚕…」

「呼嚕嚕…」

「嚕嚕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