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其實這句話單聽沒什麼不對,很平常,不過是感嘆一下對方身上很香,主要是因為邱夢長說了這句話后,他跟梁佟之間長時間的沉默實在有些微妙。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兩人自然交流還好,一沉默反倒顯得欲蓋彌彰。對於知道邱夢長性取向的鐘言和黃暘來說,這種話從邱夢長口中說出來,確實有點曖昧。
黃暘和鍾言關注的重點不一樣,他的注意力全在梁佟身上。梁佟說要給他投資,他之前以為他是看在邱夢長的面子上,但是根本沒往深了想,以為就是朋友間的交情。
現在他終於有點回過味來了。
原因恐怕沒他想得那麼簡單。
黃暘瞥了眼後視鏡。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樣,其實也挺正常。邱夢長從上大學那會就是公認的帥哥了,他那顏值在學校可是校草級別的,人又風趣,對誰都溫溫柔柔的,成績還好。
人長得帥,性格又好,放哪兒都是香餑餑,在學校是風雲人物,畢了業進了醫院也不乏,再看自己思想那麼狹隘,頓時覺得特別愧疚,蹲在路邊一邊吐一邊道歉,不幸的是,還被鍾言錄了視頻。
說真的,黃暘很能理解邱夢長單身了這麼多年,感情這事看緣分,有人嚮往安定,有人憧憬自由,如果享受活在當下,也不是非要改變現狀。
不過邱夢長要是真能找到合適的——
黃暘看了眼後視鏡里的梁佟。
還順便嫁入豪門,那可太美了。
良久,梁佟才開口:「我噴香水了。」
邱夢長嗯了一聲,彎腰拿了瓶腳邊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他舔了舔濕潤的嘴唇,目光看向窗外。
邱夢長的唇珠上掛著水珠,他喝水的每一個動作都被梁佟在腦中放慢,逐幀重播。
梁佟沒那麼多風花雪月的幻想和情調,邱夢長從一開始吸引他的就是皮囊,儘管他還有很多其他吸引人的特質,但這並不妨礙梁佟對他抱有最原始的慾望。
肢體上的靠近是慾望釋放時展現的基礎反應。
邱夢長那句曖昧不明的話就像催/情/劑一樣,讓梁佟頭腦昏漲,也讓他的想法趨近單一粗暴。
他想得很簡單,想靠近,想觸碰,想得到。
可是外人在場,梁佟只能裝作一個行為得體的正人君子。
外套在手中擺弄好半天也沒有恢復成保姆收進行李箱時的樣子,邱夢長轉過頭來,旋緊瓶蓋,低聲道:「給我。」
梁佟遞過去,指尖蹭到邱夢長的虎口,邱夢長接過衣服隨手翻折幾下,歸置進包里。
車子開到了半山腰的一片空地上,這裡雖然有些偏遠,但還稱得上個野營聖地,只是夏季炎熱,來野營的人沒有春天時那麼多。
空地上已經扎了幾頂帳篷,不多,三三兩兩,隔得很開。黃暘把車停在了集中停車的場地上。
幾個人下了車,找了個位置,準備扎帳篷。黃暘準備了兩頂帳篷,計劃兩人一頂,他跟鍾言睡一頂,邱夢長跟梁佟睡一頂,但他不確定梁佟習不習慣跟別人一起睡。
山上溫度比山下低,但也沒有很涼快,畢竟已經入夏了。尤其現在是下午,一天中氣溫最高的時候,有幾個老爺們都直接光著膀子。
黃暘把帳篷丟給鍾言和邱夢長,「幹活了。」
「梁佟,會扎帳篷么?」黃暘問梁佟。
梁佟搖頭:「不會。」
黃暘笑道:「就知道白問。對了,我就帶了兩頂帳篷,一個帳篷睡倆人,你要是習慣一個人睡,我就再去租一個,反正這山下有租帳篷的。」
「我跟誰睡一頂?」
「我給你安排的邱邱。」黃暘裝著厚臉皮,故意試探了一句:「當然了,你要是想跟我睡一頂,那也行,我熱烈歡迎。」
鍾言埋汰道:「拉倒吧,你那呼嚕聲,別去禍害人家了。」
「你少造謠啊,我什麼時候睡覺打呼嚕了。」
鍾言舉了下手機,「今天晚上錄給你聽。」
「怎麼說?」黃暘看著梁佟,「要我下去租一頂帳篷嗎?」
梁佟說:「不用。」
意料之中的回答。
黃暘越來越確信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行。」黃暘拍拍手,「親人們,開始幹活吧。邱邱,你先把燒烤架子搬下來裝了。」
邱夢長把燒烤架從車上搬下來,看到梁佟拎起了散在地上的帳篷,似乎想幫忙扎帳篷。
「不是不會裝嗎。」邱夢長把燒烤架架在草地上,「放那兒吧,一會我來弄。」
梁佟問他:「有安裝說明書嗎?」
「應該在收納包里。」
梁佟從帳篷收納包里翻出了安裝說明書,攤開放在草地上,對照著說明書開始扎帳篷。
黃暘帶的不是那種全自動速開的帳篷,安裝起來有點麻煩,梁佟雖然平日里十指不沾陽春水,如梁舟安所言生活自理能力很差,但好歹是個高材生,這種毫無技術的安裝對他來說太簡單了,他甚至比黃暘還快。
黃暘一抬頭,對面的帳篷已經端端正正地立在草坪上了。
梁佟額頭上冒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他不太明白為什麼趕在這個季節來野營,又熱又累,簡直遭罪。
梁佟沒發表意見,但是皺起的眉心出賣了他的心情,他走到一邊點了支煙,遙望遠處談笑風生的路人們。
「是不是有點熱?」邱夢長走到了梁佟旁邊。
梁佟偏了下頭,說:「還好。」
他兩指夾煙,指骨突出,骨骼線條很明顯。梁佟的膚色比較白,皮膚應該挺嬌嫩,曬了會太陽,已經有些微微泛紅了。
梁佟把煙咬進嘴裡吸了一口,問:「怎麼這個時節來野營?不嫌熱嗎?」
邱夢長笑了笑:「你不是不熱嗎?」
梁佟側過頭看了眼邱夢長,繚繞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臉龐,「我是還好,不是不熱。」
黃暘接茬道:「就是要夏天野營才爽呢,咱不興歲月靜好,就嚮往酣暢淋漓。」說著黃暘把車上的兩箱啤酒搬了下來,裝進了冰桶里。
「對了,還有梁老闆送的那兩瓶酒。」黃暘興沖沖地想上車拿,被鍾言一把揪住,「能不能不糟蹋東西?」
「幹嘛啊,反正是梁老闆送的,趁這機會一起喝了唄。」
「你知道那兩瓶酒多少錢嗎?」鍾言壓低了音量問。
黃暘也跟著壓低聲音:「多少?」
鍾言把他拽過來,貼著耳朵嘀咕了一句。黃暘猛地轉過頭看他,立馬道:「不喝了不喝了,這地方配不上它,還是喝我們的青啤吧。」
燒烤架和帳篷都安裝好了,他們把食物搬下了車,黃暘是開燒烤店的,這些食材都是他親自準備的,各類肉品,應有盡有。
「明年我要找個能釣魚的地兒。」黃暘開始生火。
地上擺著摺疊桌和摺疊椅,邱夢長從自己的包里拿了一個手搖咖啡機放在桌上。
鍾言湊過來:「你還帶了這個?一會給我泡點。」
梁佟坐在摺疊椅上,聞聲扭頭看了一眼。邱夢長站在桌前,慢條斯理地磨著咖啡。用勁的手臂上肌肉微微凸起,面無表情時的側臉稜角越發分明。
梁佟想自己怕是色迷心竅了,他覺得邱夢長不管做什麼都能讓他聯想到「性感」兩個字。
隔壁帳篷有女生來跟邱夢長搭訕,搬了張小板凳坐在他旁邊看他磨咖啡,那女生留著一頭半長不短的頭髮,左胳膊是花臂,穿著露肩的弔帶連衣裙。她跟邱夢長說了很多話,問他有沒有女朋友,有沒有男朋友,能不能當她男朋友。
邱夢長聽到最後都笑了,一一回答她:沒有,沒有,不能。
那姑娘性格豪爽,不扭捏不端著,被拒絕了還能接著跟邱夢長嘮嗑,直言不諱的樣子讓邱夢長想到了他的病人余菲菲。
花臂姑娘問邱夢長要了杯咖啡,換給他一把蒲扇,然後端著那紙杯子裝的現磨咖啡,回自己的營地去了。
梁佟聽到了從遠處傳來的說話聲,模模糊糊的,隱匿在黃昏里。
「問過了,人家不樂意,不樂意能咋辦。」
「還行,也不是一點收穫都沒有,還蹭了杯咖啡回來。哎,還挺香。」
「我跟你們講啊,那帥哥近看更帥,哈喇子都給我流出來了。」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哎,你蒲扇呢?」
「這不是換了咖啡么。」
「你個敗家玩意兒,攏共就那麼一把蒲扇你還給送人了,今天晚上熱死別叫。」
邱夢長朝梁佟走了過來,手裡端了杯咖啡,問:「要喝嗎?」
梁佟抬眼,發現他另一隻手裡還拿著一把蒲扇,老太太用的那種。
梁佟伸手接過咖啡,說了聲「謝謝」。
邱夢長把蒲扇也給他,梁佟愣了一下,表情不解。
「不是熱嗎?」
梁佟喝了口咖啡,懶懶地靠在摺疊椅上,陰陽怪氣:「這算出賣色相得來的嗎?」
此人得了便宜還賣乖,邱夢長哪兒能縱容他,他笑了聲:「我要是真出賣色相,得來的哪止這些。」
梁佟被治住了,抬眸看他,沒說話。
「得了便宜還賣乖。」邱夢長拿蒲扇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臉蛋,「不要拉倒。」
梁佟冤枉得很。
連黃暘這個旁觀者都看出來了。
這叫得便宜賣乖嗎?這叫醋缸子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