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真相

鳳拂櫻召了天鶴連夜離開「風雪夜歸人」后，嫣然雪也由岳雲深帶去了另一間廂房，隨後岳雲深關上門離開了。

客棧擺設都差不多，只是裏面有一套素白的普通女裝，一支梨木花簪，嫣然雪換上衣裳后，正看着桌子上燈盞若有所思，她想要知道鑄劍堂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只有莫師傅活下來了？冷靜下來后，一些事已由不得她不去思考，正想着這些，就聽到了輕輕地幾下敲門聲。

疑惑間，去開了門。

門外正站着莫離，屋裏燭火顯得對方的臉忽明忽暗。她方才正想着要不要去找對方，找了又該以什麼話開頭。畢竟鑄劍堂所有人都死了，只有莫離師傅活着，實在是令人疑惑。

然而嫣然雪心頭萬般思緒也只是換作平平一喚：「莫師傅。」

莫離神色很是持重：「丫頭，我來有話要對你說。」

嫣然雪眸色一動，道：「正好，我也有很多事要問莫師傅，屋裏說吧。」

於是莫離隨嫣然雪到了屋裏，坐在了桌邊。

嫣然雪為莫離斟了一杯熱茶，才坐下，問道：「莫師傅，我父親以及鑄劍堂所有人是被誰殺的？又為什麼……」為什麼唯獨你活了下來。她心中疑問如層層陰雲佈滿心田，最後一句卻欲言又止。

莫離端起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嘆了一口氣，緩緩道來：「丫頭，我正打算來告訴你這些事情的，你看看這個。」說着莫離從懷裏拿出一張獠牙面具，但並不是一張完好的獠牙面具。上面有一條斜紋裂痕，很明顯那是劍劃破的痕迹。

嫣然雪瞳孔明顯擴大，盯着莫離手中的獠牙面具，喃喃道：「這不是飛雪主的面具嗎？」隨後抬眼問對方：「莫師傅，你又是從哪裏得到的？」

莫離方瞭然道：「原來這面具的主人叫幽玄禁主。不過，這還得從鑄劍堂被滅那天說起。」

莫離娓娓道來，陷入回憶，思緒回到了鑄劍堂被滅的那天。

旱城原本叫瀚城，後來突然水質奇缺，植物大片死亡枯萎，慢慢變的跟邊境沙漠地帶差不多，於是改成了旱城。過了兩年竟又出現一波傳言，說「得極蓮劍者，方可縱橫天下。」一時之間整個江湖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乃至有很多江湖人士找上鑄劍堂，個個來歷不明，每個人都為神劍而來，當時鑄劍堂被那些不明來歷的人包圍，誓必讓鑄劍堂交出極蓮劍，鑄劍堂老堂主聆雲無論如何也不肯交，最終所有鑄師以及門生皆為護衛劍堂與那些人兵戈相向，兩方死傷無數。

莫離回憶至此道：「當時你尚在鬼鑄那裏學藝，我與劍堂幾位鑄師以及門生子第們最終敗在那些人手上，所幸打鬥中我挑下了那人的面具，他也將我重傷打落懸崖。」

嫣然雪聽的心驚不已，哪怕事情已過，擔憂悲傷之色依舊，畢竟鑄劍堂被滅，至親死在她眼前，這是她的痛點，於是迫切問道：「之後呢？是被人救了嗎？」

莫離搖頭，繼續道：「最後我在深崖之下，昏迷了好多天，傷勢嚴重但好在活了下來，但暫時沒辦法走出那個地方，於是我只好養好傷體才出來四處找你，一路上隱姓埋名之下聽到江湖人士說有俊秀男子攜極蓮來到了帝都。我猜想那必定是你，便來了這帝都，由於身無盤纏，去了賭坊，碰巧那老闆以冬獵節最後贏家做賭注，後來也是我運氣好，押對了，得了些金葉，出賭坊時竟看到你被兵卒押著。於是，我就一路暗中追蹤那些兵卒，直到跟到政樞府，奈何政樞府守衛嚴格，我暗中觀察了周圍佈局，才選擇在夜深人睏乏疲憊的時候劫獄救了你。」

嫣然雪聽完算是明白了，「莫師傅，你受累了，不過我總算可以確定滅鑄劍堂的人是他了。」她眼中神色開始浮現恨意，以及絕殺之意。

莫離疑惑問：「丫頭，如此說來你已見過那人？」

嫣然雪：「是，我之前曾與他一會，此人修為的確高深莫測。我後面打算與他一戰，為了鑄劍堂所有無辜亡死的人報仇。」

莫離：「如此也好，帝都確實不是久留之地，較武堂沒有那麼容易放過逃獄的人，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也好，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找幽玄禁主？」

嫣然雪答：「鑄劍堂的仇一天不報，我就無法安心。既知曉了仇家是他，我想明天一早便動身去邊境。」

莫離：「我與你一起，那幽玄禁主不是易與。」

嫣然雪點頭。

一夜很快過去，第二天一早嫣然雪與莫離分別從自己房間出來告別了岳雲深。

臨走時，岳雲深大方的給了嫣然雪一些乾糧，說什麼鳳佛櫻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讓帶在路上吃，引的嫣然雪倍感莫名，邊接下乾糧便尋思岳雲深是不是過於熱情了？得知鳳拂櫻不是姜衡微依然片刻失望過後更歡暢了一般，難道這就是傳言中的一見如故？

嫣然雪沒有再想，道了謝，然後將乾糧塞到了包袱里，與莫離一起離開了風雪夜歸人，兩人前往遠在邊境的飛雪山莊。

岳雲深看着兩人越走越遠的背影，搖搖頭輕嘆一聲，就著酒葫蘆喝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轉身回到了屋裏。

嫣然雪走在路上，冬里景色並不多麼美麗，山林中樹木參天，樹枝上有霜氣露水，天色也多陰沉，少有陽光，她知道這一行必定會與飛雪主有個了結，飛雪主修為高深莫測，自己更應該心無雜念，方能將武學修為發揮到極致，絕勝對方。奈何心思彷彿不由自己總是想起鳳拂櫻，一直保護她，劫獄也受了重傷，此番回那暗潮洶湧的帝都還要與那些「老狐狸」斡旋，必定心力交瘁，在冬獵暗室內又處處護自己，如此一來，於仲亭那樣的人又怎麼會不懷疑？所以必定不會對鳳拂櫻手下留情，一定會暗中找麻煩。想到這些，她自己也很驚訝，居然短暫時間的相處讓她有了牽腸掛肚的感覺。於是她在心裏暗暗下了一個決定，報了仇她要親口對鳳拂櫻說明自己的真實身份。

思緒眾多，以至於莫離在身後喚了嫣然雪幾聲，她都恍若未聞。

莫離疑惑著快步走到她的身旁，再喚了一聲：「丫頭，你在想什麼事？可以說來我聽一聽嗎？」

嫣然雪這才回神，頓步，看了走在身旁的莫離一眼，復回過首，眼神透露出的不是膽怯，而是一份遲疑，她看着未知風景的前方說道：「莫師傅，我是在想，你之前都沒有勝過飛雪主，而我的修為恐怕還不及你，況且飛雪主身邊還有一位實力不凡的人，憑你我之力又能否報仇？」

莫離聽言，右手拍在嫣然雪肩上，欣慰中又有着安慰道：「丫頭，你長大了，行事更會思考，沒有以前那麼莽撞了。放心，此次，我就是拼了命，也會為鑄劍堂的所有人討個公道，為義兄拿回神劍，更會護你周全。我早就做好了有去無回的準備，必是豁命一戰。而你的『破魔九式』發揮完整更是所向披靡，所以，我們不會輸的。」說完，莫離淡淡一笑，那笑帶着些慈愛，眼神是長輩對晚輩的疼惜。

嫣然雪感受到拍在自己身上的手掌傳遞出的溫熱，彷彿還有力量，是一種讓人心安的力量。

最終嫣然雪回以微笑，點了點頭。

莫離收回手，道：「我們走吧！出了這片林子，還要經過一個鎮子，再走一段路才會到邊境地帶。我們算是選擇了比較近的路線了，還記得御風步嗎？用它我們會更快些。」

嫣然雪「嗯」了一聲，兩人再次趕路，身影已如兩道風影般時隱時現行於林中，一時間速度快的驚人，很快林子裏便沒有了兩人的蹤影。

兩人使用「御風步」出了那片林子來到了一處鎮子上。

鎮子整體有些老舊，樹木也是沒有枝葉的，光禿禿的，不禁讓人覺得幾分凄冷，不過兩人踏進這個地方后，老遠看見有好幾個人跑到了一處住戶處，那彷彿是個商鋪一樣，很多人圍在那個地方。

嫣然雪與莫離走過那個地方，只聽得人們圍住整間店鋪，口上一直叫嚷着：「老闆，你這貨是不是假貨啊，為什麼不靈啊？你乾脆退我們錢算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紛紛附和道：「是啊，是啊！你乾脆退我們錢算了，拿回家一點用也沒有。我們要退錢。」

「對！退錢！」

老闆一副苦口婆心的語氣道：「大家不要急嘛，我的寶貝是沒任何問題的，你們是不是沒看說明書啊？」

那些人納悶：「你有給我們什麼說明書麽？」

老闆道：「沒有嗎？容我看看！」片刻老闆「哎呀」一聲，道：「不好意思，是我忘記了！」

那些鎮民竟然紛紛罵開了：「你把我們當猴子耍啊，打他！」

話落便對男子拳腳相加，男子嚇的直喊「救命！」

嫣然雪搖搖頭，破魔拂曉剎那出鞘，穿過所有鎮民頭頂「嗖」地一聲釘在商鋪門框上！

鎮民們才愣愣住了手，安靜了下來！

嫣然雪：「理論便好！你們不該這麼多人打他一個！」

鎮民甲：「可是他的東西是假貨啊，騙錢的！」

那男子道：「那是你們使用方法不對，你們把說明書帶回去再用一用啊，用了還是不行。我退錢也不遲啊。」

鎮民乙：「且再信他一回吧。我們回去試試。他要是真存心欺騙，我們這麼多人也不怕他。」

鎮民甲：「他萬一跑了呢？」

鎮民乙：「我們這麼多人，留一兩個人看着他就好了！」

眾鎮民覺得有些道理，便留了兩三個人看着青年男子，其餘人都散去了。

嫣然雪召回了破魔拂曉，劍再入鞘，她也是路見不平罷了，因此不再逗留與莫離眼看着就要走遠了，老闆突然叫道：「兩位留步！」

然後追了上來。

嫣然雪眉頭一皺，警惕地將手把在破魔拂曉上。

莫離也納悶地回頭，回頭看清那上前來的男子時，眼神一窒！

那青年男子身着明黃色衣裳，頭戴同色發冠，腰間配着一條皮製革帶，並系著一支七彩羽毛做裝飾的鈴鐺一樣的東西，手持一把精美的摺扇，樣貌十分俊逸，整個人也顯得氣質風流倜儻。

並且青年男子看到了回頭的莫離眼神也是一愣！

最後兩人眼神複雜中，又錯開了目光。

青年男子快步走到嫣然雪身前立住時，看清對方清麗無雙的容顏后，神情先是一愣，而後幾分說不清的情緒，對着她道：「謝謝姑娘幫我解圍，我是外鄉來的，做奇珍生意，姓高，單名一個歌字，不知姑娘叫什麼？」

嫣然雪淡淡道：「我不是幫你，而是不喜歡任何人以多欺寡而已。我們萍水相逢，姓名不重要，好好做你的生意吧，有誠信，便能立足世間。」

說完嫣然雪與莫離兩人離開了。

獨留高歌一個人呆愣原地，他可能忘不了這個萍水相逢的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