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黑子
第二天凌晨五點，中年男子把硃砂、勒、螢三人送到寨子外，關進一個木製牢籠，之後遠遠地退到高台上觀望。
此時，燈籠草發着微弱的光，周圍呈現拂曉般的天色，攜露水的晨風似浪花拍岸隱隱侵蝕著皮膚。
硃砂：「來了。」
遠處出現一個突兀的黑影，隨之靠近，原本與森林混為一體的它又逐漸將其掩蓋。在離地面十餘米高的地方有兩隻圓形的白洞，散發出駭人的光，正是那龐然大物的眼睛。
只見它騰空一躍消失在視野中，下一刻又落到三人面前，腳下的大地為之一顫，掀起的風呼嘯而來，所展現的壓迫感讓躲在高台後的中年男子撲騰一聲坐在地上。
中年男子：「這，這隻居然比上次見到的還要大。」
這條巨龍足有十層樓高，翼展達百米，一對前肢像參天大樹隆起的樹根牢牢抓住地面，撐起它那碩大的身軀。
它把頭伏向籠子，嘴裏吐出難聞的氣味，令它詫異的是籠中的三人不僅不為所動，甚至有些虎視眈眈。巨龍沒多想，只覺是他們被嚇破了膽，便用嘴刁起籠頂的鐵環，轉身向飛龍谷飛去。
巨龍把他們放下后並沒有立刻採取行動，而是默默地離開了，此地是飛龍谷的中部，硃砂嗅到了一絲魂力的氣息。
硃砂：「勒，螢，你們稍後都不要出手，就讓我一人來。」
勒和螢注意到硃砂正在醞釀黑光，於是心領神會地退到了籠子後方。
這時，剛才的巨龍折返，後面多了一頭體型大一檔，擁有整潔鱗片和長條鬍鬚，一副老者形象的白龍。就在巨龍準備用爪子卸掉鎖鏈的剎那，硃砂身上的黑光猛漲具象成夜魔衝破了牢籠，大張翅膀雙手擺開朝它怒吼。
受到挑釁的巨龍後腿發力直起身板揮舞爪子，夜魔看準時機抓住前肢，拍打翅膀向後一撤，雙手下墜把它按回了地上。
「這個力量是，神格。」螢驚嘆道，之前不可一世的巨龍，現在卻不得不仰視面前的敵人。
「不僅如此，還有神之爪牙。」正如勒所說，夜魔的利爪嵌入皮肉，巨龍那堅硬的鱗片形同虛設，不久便滲出了血。
「呃！」慘叫聲引來同類，近七條巨龍在各個山頭出現。
夜魔見狀鬆開前肢加速繞到後方，展翼滑行一段距離近了白龍的身，沒等它反應過來就騎上脖子五指相逼。見白龍被挾持，群龍低吟，像是恐嚇，又有幾分焦急，看來是首領無疑。
「把他們帶進來。」聲音經空蕩的山谷傳播更顯高深莫測，所有的龍都安靜下來，看向那邊。
「這股氣息是…」硃砂放開白龍，當它們的面解除夜魔，與勒、螢朝山谷深處走去。
在遠離巨龍的巢穴后，是兩座懸崖峭壁形成的夾道，一個大坑擋住去路，硃砂往洞內望去，裏面吹來陣陣涼風。她張開翅膀，尾巴纏在勒和螢的腰間飛入洞中，當他們到達底部，呈現在眼前的是外形酷似惡魔之口的洞窟。
三人走了進去，前方的燈隨之點亮，身後不時傳來水滴聲，兩邊的岩石坑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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窪窪，看上去像是哭嚎的人臉，氣氛陰森極了。
不久后，他們到了盡頭，裏面空無一物，除了瀰漫在空氣中那異常濃郁的魂力。
「這次來的祭品還真有膽量。」又是那個神秘的聲音，可不見其人。
硃砂：「快出來，別躲躲藏藏了。」
「如你所願，到時候可別嚇得尿褲子。」說罷，洞窟的入口如野獸的上下顎合攏，眼前泛起模糊的霧，一個和人差不多大小的鬼魂面具赫然出現，嚇了螢一跳。
「哈哈哈！哈哈哈！」可在下一秒，那個鬼面竟大笑起來，若有全身，一定還捧著腹。
硃砂：「別被表象所迷惑，它的真面目是用魂力聚成的一團塵埃。」
「這招真是屢試不爽，甚至還有人把我認作了他的先祖。」
任由鬼面在那兒嘲弄，硃砂淡定地看了看四周，對它說道：「我原以為是有人在暗處操控，看來，你就是本體。」
「女娃，你真聰明，石見蒽是你的母親吧，你比她當年發現得還快。」
硃砂：「我今日來是為我的母親和族人討個說法，那群巨龍似乎都很聽你的話，你究竟是什麼來歷？」
鬼面平靜下來鄭重說道：「在此之前，先由我講述你們一族的來歷。」
「話說神在用靈與魂創造萬物后，又將三塊寶石散落世間，他的血液凝成賢者之石，細胞化作蘭色晶蓮，靈力結為神樹種子，大陸皆受其恩澤。而第一批原始人正是在接觸到生長中的神樹后，意外獲得一絲神性，從而擁有心智，成為人類。
但這部分人類只繼承了神光明的一面，即使是神也無法洗凈自身污穢，為了避免給後世帶來滔天禍害，神將陰暗面抽離關進另一個空間。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歷經數百年的演變，這個空間竟自發地孕育出了人類。神對他們深感愧疚，同為人類，卻生在這般地獄之中，還要背負神之陰暗面的宿命活着。為了彌補過失，神把本不該由人類繼承的最後一項能力留在了這個空間。」
「汝乃吾之罪。」
現在回想起來，硃砂這才明白其中的含義。
「神在離去時還牽掛着你們，而我因神的懺悔之心蘇醒了意識，以靈魂形態延續至今。」
「魂之始祖，我應該這樣稱呼您，對吧？」硃砂的態度不再強硬。
鬼面笑了笑，語氣高昂地說道：「沒錯，我正是兩大原點之一，神的第四塊寶石，象著着生命的——驅魂之玉。」
「從我進到洞窟中，我背後的蝴蝶文身就一直在微微發燙，若按你所說，我們一族的魂之力定與你有關。」
硃砂的無動於衷令鬼面有些下不來台，「咳咳，那是當然，我的使命就是確保你們一族能夠延續。你們第一代領袖——喬的魂之力便是由我所贈，不過可惜的是，他過早地接觸真相，遭到了神罰。
之後，我又通過各種途徑對你們施以援手。還記得那四塊流落異界的黑色石頭嗎？它們的內核就是我模仿神樹種子製造的，我在其中植入魂力以及神的悔意，並偷偷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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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們。」
硃砂：「既然你為我們族人做了這麼多，又為何放任巨龍毀我家園，害我母親？」
鬼面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原因有兩個。第一，神創造的這個空間是有限的，若你們無休止地擴張領土，增加人口，資源遲早會面臨枯竭，從而導致一族的滅亡，所以我定期派出巨龍對你們實施打壓。
第二，雖然微乎其微，但我的魂力確實每天都在減弱，最直觀的表現就是燈籠草的光沒有之前亮了（燈籠草正是靠吸收驅魂之玉散播在地下的魂力來獲取養分）。」
「我想了很多抑制魂力衰退的方法，但都是徒勞，於是我把目光轉向了擁有魂之力的人類。那天，我派巨龍去邀請你的母親，在聽了我的一番講述后，她答應分我一半魂力助我恢復。但由於你母親的魂力比較特殊，無法同化，嘗試了多次還是失敗了。
這時，你的母親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打算犧牲性命，促成下一代魂之力繼承人的出現，由她來完成這項任務。」
「不可能的！我的母親不會這麼輕易放棄生命。」硃砂反駁道。
鬼面：「你把你的母親想得太堅強了，她一直疲於為族人奉獻心力，在遇到你之前，已經很久沒笑過了。這次回來，她同時失去了你和石青，經歷過外面精彩的世界，在那裏留下美好回憶，如今雖受萬人擁戴，卻孑然一身。我能從她最後說話的語氣中聽出來，她真的累了。」
蒽：「我像逃避責任一樣躲在這裏，小心翼翼地竊食著快樂的時光，我的孩子，你可知道這份名為幸福的悲傷。」
想到這裏，硃砂不禁落淚。
「之後發生的事，我想你也猜到了，蝴蝶文身陰差陽錯地到了你的身上。為了彌補削弱的魂力，我想到以魂養魂的法子，具體手段就是以人類為祭品，不過這遠比一場由巨龍引發的戰爭所帶來的損失要…」
「夠了。」硃砂擦去眼淚，眼神堅定，「接下來，我要怎麼做，是把一半的魂力分給你嗎？」
鬼面愣了一下，說道：「不，我改變主意了，一族的命運還是要掌握在你們自己手上。我會把剩下的魂力全部給你，這樣就能阻止它的流失，並且能在臨死前像我這樣把魂力傳給下一代。影之一族的未來如何，就由你來書寫。」
硃砂：「如果那樣的話，你會…」
鬼面笑了笑，「我已經活得夠久了，該用的方法都試過了，再這樣下去也是坐以待斃，是時候為這個一成不變的世界颳起一陣新風。」
「可是…」硃砂還在猶豫，她已不再對面前這個說話不著調的傢伙抱有任何偏見。
鬼面：「難道你不想為你的族人報仇嗎？他們可都是死在了我的手上。」
「別說了，我明白了。」硃砂有所覺悟，她向鬼面伸出了手。
彼時，洞外的天色漸漸變亮，突然一道黑光擴散至大坑邊緣直衝而上。
從洞中，飛出一個三百米高的超大夜魔，雙翼展開足有千米，所有巨龍在它面前如同貓犬，這便是獲得究極魂力后神格化的硃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