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七俠山下七俠井
「這……就是你那夢中的故事了。」
余淵嗓音沙啞地說完這句話，將手中的旱煙袋倒在地上磕了磕，又抬腳將冒著煙的煙灰蹭了蹭，緩緩站起身來。
花之愁，不，現在應該叫華知仇。
華知仇被爺爺這句話拽回到現實中，這才感覺到胸口一陣劇痛，原來自己真的是沒有爹娘的孩子。
「爺爺……」他站起身來，聲音顫抖不止。
余淵拉起他的小手，指著漫天的星星說道：「孩子，不要難過。你的爹娘，都在天上看著你、陪著你呢。」
他應了一聲，可情緒卻並沒有明顯的好轉。
余淵長嘆了口氣，到頭來還是不知到底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慰到這個孩子，想了半天又道：「這樣吧。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問我，我說的那些書到底是真是假嗎？」
「我現在就告訴你，大部分都是真的。而且我也會功夫，明天我就教你。現在還是快去休息吧！」
「真的？」說到底，華知仇還只是個八歲大的孩子，又從沒見過自己的父母，這回倒真讓他給歪打正著地轉移了注意力。
余淵嘿嘿一笑，道：「當然是真的。但具體教你什麼功夫，現在還不能說，你先乖乖去睡覺，只要明天早上能在卯時之前起床，我就教你！」
華知仇點點頭，最後又抬眼望了望星空，才回到屋裡。
上了床之後，他卻沒有睡著。他是個心思重的小傢伙，剛才的表現，有一半是真的為余淵承諾教功夫一事而開心，有一半其實也是為了哄老爺子開心。
聽聞自己的親生父母慘死他手，孩子再沒心沒肺又怎敢忘記。小小年紀的華知仇眼中除了悲傷，還有深深的恨意。
「那群人到底是誰？我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
第二天，天色尚未大亮，只有一絲金紅色的光從地平線下緩緩張開。
華知仇揉了揉眼睛，猛地從被窩裡竄出，將衣服套在身上便跑了出去。
此時的院子中早已有了一個身影。
余淵雙手抱胸，背對著華知仇站在院子中央，拉長聲音問道：「睡……醒……了？」
華知仇手忙腳亂地站定，應道：「睡醒了，爺爺。」
「可知此刻是什麼時辰了？」余淵的語氣與平時大不相同，低沉又冷淡，嚇得他大氣也不敢喘，只能小心翼翼地答道：「我，我不……不知道。」
「我告訴你，臭小子。你方才出門的時候剛好到了卯時……」
還未等他說完，華知仇便狡辯道：「爺爺，不是這樣的。我出門的時候雖然到了卯時，可我確實是在寅時起的床。昨晚上你說，只要我在卯時之前起床就教我功夫。我起了，雖然是寅時的尾巴，可那也是正兒八經的寅時呀！」
余淵冷哼一聲，從懷裡掏出旱煙袋，點著火嘬了一口，道：「不重信義，還油嘴滑舌。這功夫，教不得咯。」
華知仇聽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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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還想跟爺爺解釋些什麼，不料他已慢慢悠悠地抬腳往院子外面走去。
華知仇連忙撒開腿去追，可不知為何，無論自己怎麼努力加速，卻仍追不上一步一抬腿慢慢走路的余淵，這讓他很是費解。
「別追啦，你追不上我的。」余淵頭也不回地說道：「家裡的水缸快見底了。去給打滿吧。」
「對了，不能去村口的井打水，不好喝。七俠山山腳下有一片松林，穿過松林有一口井，井口用青石板蓋著。那口井裡面的水，甘甜！清冽！」
話音剛落，華知仇便眼見著他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只好停下腳步，憤憤地道：「不就晚起了一小會兒嗎？竟然這麼罰我，可惡可惡！」
……
出了村口的西南面方向，約摸著十多里，有一口老井，名叫七俠井。
當然，這井名也是余淵在自己說書的時候隨口編的。他說救了天合始皇帝王崴的那七個仙人，就住在七俠山山腳這口古井旁邊的一片木屋裡，平時修仙論道，好不熱鬧。
余淵書說得好，在周邊的村鎮都出了名。有一些好事的曾因為聽他講的信誓旦旦，將信將疑的去找過那口七俠井。
可他們差不多快把關外的這一半七俠山周圍轉了個遍，也沒找到傳說中的七俠井，至於那片仙人曾住過的木屋就更不用提了，連個殘留的木屑房檐都沒找見。
面對質問，余淵只老神在在地解釋了一句：「有緣者得見，無緣者不見。」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會對他所謂的歷史產生求證的興趣了。雖然好聽，但也是聽個樂呵就得，權當做消遣。
……
這也是華知仇腹誹余淵的原因。
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井，去哪裡打水啊？！
華知仇回到院子里挑起扁擔向村口走去。一個八歲的孩子，肩上扛著扁擔，兩隻空水桶離地間隙還不足一拳高，搖搖晃晃的景象令人忍俊不禁。
走到井邊剛放下扁擔，他心中卻犯起嘀咕：「這村口才幾步路遠，我就這麼挑了水回去，肯定會被爺爺發現的。罷了罷了，就去那七俠山轉轉，反正有一陣子沒去了，看看景色也好。」
如此想著，他便再次挑起兩隻空水桶，掉頭沖著七俠山的方向走去。
不遠處余淵從一棵老樹后冒出了頭，煙袋鍋順手往樹榦上磕了磕，笑道：「好小子，這機靈勁兒像你舅舅。唉……要是你太爺爺看到就好咯，那老兄弟一定會樂壞的！」
華知仇挑著一桿空扁擔走啊走，無聊的時候就低頭數著自己踏過的石子，或者抬頭望望雲彩，走了半個時辰，才終於快要到七俠山的山腳下。
七俠山橫亘在中原腹地和遼州的邊界地上，就像一條粗重的鎖鏈一般將整個遼州分割了出去。雖然不如中原名山那樣巍峨高聳，但卻給人一種厚重威壓之感。
華知仇嘴裡哼著沒調的小曲兒，一腳踏進了山腳下的樹林中，一股涼爽濕潤的氣息撲面而來，瞬間洗凈了他身上一路走來的風塵僕僕。
遼州的樹林愜意又樸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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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南方森林的那種潮濕悶熱，也沒有荊棘灌木，有的只是一棵棵筆直挺拔的大樹，配上一片草地，偶爾出現幾棵還沒有華知仇高的小樹苗，卻也是昂首挺胸的立著，只等逮到機會便要突破壓制茁壯生長，在這片大森林中擠出一方屬於自己的天地。
華知仇越走越開心，甚至發現了幾隻兔子。大自然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不知不覺他已經深入這片樹林，再回頭已然看不見自己來時的路，心裡不禁犯起了嘀咕：「七俠井到底在哪？再往裡走一會可就快要迷路了，到時候爺爺要是也找不到我，那我這輩子可就別想轉出去了。」
「反正來都來了，那七俠井除了從爺爺口中說過以外還從來沒有別人見過，要不我就回吧？反正都是水，從村口那老井打上來的水一樣喝，我就不信爺爺能喝出區別來。」
正當華知仇左右為難是否該就此打道回府的時候，突然聽到左前方一陣窸窣，定睛一看，不禁瞪大了雙眼。
竟然是一頭七彩神鹿！
其四肢修長筆直，體型寬闊高大，頭上兩根鹿角粗壯精美，胸前和四隻蹄子上面更是長著金燦燦的毛髮。
彷彿它不是人間的凡物，而是天上的神仙所化一般。華知仇與它對視一眼，不禁被震撼的痴了，嘴巴大張，半晌也沒回過神來。
七彩神鹿歪著頭看了眼面前這個一動不動的小男孩，甩甩脖子，揚起四蹄跑了起來，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森林深處。
華知仇看著它跑遠，不禁暗嘆一聲，看來自己是沒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如此仙獸了。可他的目光隨即被神鹿方才所站立的地方吸引了過去——那不就是一口井嗎！
他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去。那是一口有些殘破的古井，井口由圓潤的青磚壘成，井壁看起來就是夯實的泥土，黑的有些發亮，井上沒有轆轤，一絲絲潮濕的涼氣從井下滲透出來。
「難不成這就是爺爺說的七俠井？」華知仇心裡如此想著，解下一隻水桶，擎著扁擔將另一隻水桶緩緩往井下探去。
既然沒有轆轤，又沒帶繩子，那就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來打水了。
井壁漆黑，森林裡的光線又沒有那麼充足，所以肉眼很難看清水面在什麼地方。好在華知仇剛把胳膊探進井裡，就聽見「咕咚」一聲，水桶開始吃水了。
約摸著打了半桶的水后，他就緩緩地將水桶提了上來，年紀尚小的他還沒有力氣挑著兩個盛滿水的木桶再走上十幾里地回去。
拉上水桶后，華知仇看著清澈的井水，突然發覺自己已經口乾舌燥，便雙手作瓢狀捧起水喝了一口。沒想到井水一下肚，不止解了渴，更將他咕咕叫的肚子直接填飽了。
驚異於井水的效果，他咂咂嘴，又喝下一大口，頓覺神清氣爽，不禁長長的吐出一口涼氣來。
休息片刻，華知仇也終於拉起了第二桶水。正當他將扁擔兩頭的水桶掛好，準備挑起來往回走的時候，卻突然聽到身後一聲似貓似虎的獸吟。
華知仇回頭一看，離自己僅幾步遠的地方竟然出現了一頭老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