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上京路途（一）

那日過後，老太太派了打了招呼，免了張氏的請安，這幾日張氏就一直待在屋子裡修養。

而宋泮昔則按著之前和老太太說的，該送禮的送禮，該吃飯的吃飯。

這日終於到了卜算的吉日，該上京了。

全家收拾了好幾天，東西也裝了七八隻船。

此刻宋泮昔站在碼頭，看著江中的船隻，滿意的笑了笑。

「娘，兒子先遣了幾隻船上京去了，剩下的行囊已經裝船了。」

「這樣也好，免得日後有心人說老爺中飽私囊，上京攜帶了多少多少東西，這成了侯爵，官架子也起來了。」

「娘說的極是。」

宋泮昔扶著老太太上了船，一眾家眷尾隨其後。

這艘船是陳含蘊親自命人準備的，極其風光，也比之其他船隻更加豪華。

老太太上船瞧了一眼，但是沒有說話，眉目間蘊藏著笑意。

永昌侯府的排場自是一般人家不能比的。

老太太的休息廳已經布置好了，陳含蘊親自為自己的妹妹備制的，這也凸現了老太太在娘家人眼裡的地位。

楊媽媽扶住老太太直接回了房間，不與眾人多說。

宋家裡目前也就只有宋清合這一個孩子，他也不鬧騰，在這船上倒是無趣的緊。

張氏雖然出至提督府，可畢竟是武官，即使朝中官品在高，在文官眼中也只是武夫，自是沒有見過如此豪華奢侈的游輪，不免生出了好好游看一番的心思，可惜肚子里還塞著一個包袱，實在經不起折騰，也回房間休息了。

甲板上，宋清合負手站立著，迎著寒風，卻沒有一絲退縮。

宋泮昔送走老太太之後，就發現了，卻沒有叫宋泮昔，一直在他身後注視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宋清合已經在那裡站了一柱香的時間了，倒地還是一個孩子，宋泮昔怕凍著了，也就不在耽擱了，上前和宋清合攀談。

「見過父親大人。」宋清合總算是感受到了身後來人，扭頭髮現是宋泮昔，就乖乖行了個禮。

「清合在看什麼？捨不得離開柳州？」

「沒什麼，只是悶的慌，過來吹吹風，倒也沒什麼捨不得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無論在何處，清合就心滿意足了。」宋清合也不知為什麼自己會站在這裡，腦海中一直想著之前在書中看過的神鳥「海東青」。當然宋清合不會這樣說，畢竟書香門第，也是不允許看那些志怪神說的。

「好孩子。」宋泮昔聽了哈哈大笑，滿意的摸了摸宋清合的頭。

「父親，你說武將真的不如文官嗎？」

宋泮昔一聽臉色就變了，他心中的想法和世人都一樣，奈何自己娶的正妻還就是一個武將之女，先前就有人說自己是貪圖張家的權勢，如今自己兒子這麼一問，若是說出心裡的真實想法，怕就坐實了自己貪圖權勢的名聲，可是背著心說話，自己也不舒坦。「其實本無太大區別，武將文官都是護國之臣，只是我朝少有戰爭，武將用處自是不大……」

「所以父親並沒有看不起武將？若是將來兒子成了……」

「為父沒有看不起武將，不過我宋家一向為文官，自是和武將八字打不著一撇。」宋清合還沒有說完宋泮昔就接過了他的話，「我相信將來清合也定會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宋清合將自己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訕訕地笑了，「兒子定不辜負父親厚望。」

「好，好！這裡冷，清合早些回屋吧。」宋泮昔又揉了揉宋清合的腦袋，讓他回去休息。

「兒子告退。」宋清合作了一個揖就離開了。

宋泮昔站在原處想著自己該去張氏那裡還是鄧氏那裡。

最後還是決定先去看看張氏，畢竟她肚子里還懷著自己的種，這舟車勞頓，怕是吃不消。

宋泮昔到底沒和張氏溫存多久，問了問可否適應，是否不適，得到答案后就離開了，轉身就去了鄧氏那裡，卻被告知鄧氏去了老太太房裡，他也只好打道回府，回了自己的房間。

卻說這鄧氏，非要去老太太房裡，老太太身邊的丫鬟攔也攔不住。

「鄧姨娘，您不能進啊，老太太已經休息了。」

「老太太，您就讓我進屋吧，我可得和你說說話了。」

門口一陣又一陣的嘈雜，老太太關起門來，還是能聽見的，揉了揉眉頭，呷了一口參茶，才緩過勁兒來。

「老太太若是嫌鬧得慌，我就出去把她打發了。」

「罷了，你讓她進來吧。」

楊媽媽張了張嘴想什麼卻還是憋了回去，沒有出聲，照著老太太安排的去做了。

不一會，鄧氏被領著進來了。

那鄧氏一見到老太太就撲倒在地，哭訴起來。

「妾身自是知道，從老太太房裡出去已經有老大一段時間，卻仍無所出，實在是愧對老太太啊……」這哭的梨花帶雨的，端的就是楚楚可憐，若是一個男人定能被迷了心竅，可老太太是什麼人，見慣了這種妾氏哭鬧，原來那老太爺的貴妾可比這高明多了，老太太不也熬到最後成了大贏家。

許是上了年紀了，就連楊媽媽聽了都覺得鬧騰，更何況是老太太這種喜清凈的人。

「好了，你無所出，擱我這裡說法也無甚用處，還不如回去好好開幾副方子來吃吃。」

「老太太都這麼說了，妾身自是照辦，可這日後老太太也別嫌棄了我去，還望您能讓妾身常來看看您，以表孝意。」

「你有這份心就行了，我這身子骨也撐不住折騰，你們每每來，我還得陪著嘮嘮家常，實在疲的慌。」

老太太躺在軟榻上，下半身用錦被蓋的嚴嚴實實的；上半身只在手中拿了一個金絲鑲玉的暖爐。

「您這是嫌我鬧騰，妾身定不會讓老太太陪著我嘮嘮嗑，我來伺候老太太起身就好。」鄧氏還撲在那裡一個勁兒的哭。

楊媽媽皺了皺眉，老太太說的如此清楚了，這鄧氏還在這裡渾噩噩的。

不過老太太卻沒有任何錶現，不氣不怒。

「你先起來，若你有這份心，想來就來，倒不用日日來，偶爾來看看老婆子，這心意已進了。」

「妾身謝過老太太。」鄧氏這才起身來。

其實鄧氏想著來這裡，一是希望得到老太太的罩扶，哪怕只是外人看來；二是這樣即使外人不信自己是老太太身邊的紅人，那張氏也會信的，怕是難得升溫的婆媳之情，又要涼下來。不然日後上了京城，若是自己惹到了張氏，就算自己安分守己，那善妒的張氏也會找著法把自己發賣的，到時候宋泮昔肯定顧忌他自己的體面，不會管自己的。

這隻要和老太太走動走動，張氏也會和從前一樣不敢把自己發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