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談判

這句話剛剛說完，姜慈明顯能感覺到教堂比之前更陰冷了幾分，他暗自提高警惕盯着莫明哲，可莫明哲卻像完全沒有察覺到氣溫變化一般，還是那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光線似乎也比剛才更暗了一些，空曠的教堂中安靜的要命，也正是因為這份安靜，姜慈才會聽到那細微的水滴聲。

「滴答、滴答……」

莫明哲顯然也聽到了這異常的聲音，他漫不經心地觀察著四周，接着那雙深邃的瞳孔微微一縮，莫明哲的目光死死盯着姜慈，姜慈被對方看的有些毛骨悚然，他整個人緊張地要命，顫顫巍巍剛想開口問，卻猛地發現對方的目光實際上是落在他身後的！

漂亮的少年臉色蒼白，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回頭去看，只見佇立在教堂中心的巨大十字架上，竟然不知為何緩緩流出了鮮紅色的血液，他們聽到的滴答聲正是那些血液滴在地上的聲音！

這詭異的景象並沒有嚇到莫明哲，男人反而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你看，他生氣了。沒有人會比父親更了解自己的孩子，莫聞確實很愛你，也事事為你着想，但是這個前提是建立在你愛他，會和他在一起的基礎前提上。」

「一旦你離開他，他會不擇手段把你留下來。看……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原本瘋狂湧出的鮮血微微一凝，莫明哲見狀更加得意，他再接再厲勸道「他每次都會在你遇到危險的時候出現救了你，這種情況下你的體內會分泌大量多巴胺，而這種東西會讓你心跳加速，全身愉悅，很容易被誤認為是自己愛上了莫聞。」

「也許你根本就不愛莫聞，所以沒有必要為了這一時的衝動，讓自己的一生被埋葬在這裏。」

狡猾如禿鷲的商人自信滿滿的看着眼前純白無瑕的小羔羊，他很清楚莫聞的底線在哪裏。

那個孩子雖然平時心思深沉佔有慾強，但對待自己愛的人卻總是遷就，這也是他唯一看不上自己這個優秀兒子的地方。

如果他對一個人心動，一定會不擇手段把對方留在自己身邊。

世界上一切的感情都脆弱無比。

哪怕對方不喜歡自己又怎麼樣？打一棍子再給一個甜棗，使用非常手段脅迫對方再給對方巨大的物質享受，在這種極端的反差條件下，對方會像是野狼變成家犬一樣慢慢被馴服。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莫聞喜歡姜慈，原本以為莫聞在獲得權勢後會去找姜慈，沒想到莫聞什麼也沒做，只是遠遠的看着。

這樣一個漂亮又無權無勢的少年，進入像大染缸般的娛樂圈，就像是羊羔進入了滿是餓狼的森林，隨時都會被陌生人吃掉。

想要潛規則他的人太多了。

姜慈可能永遠也不知道莫聞替他解決了多少麻煩，又給了他多少資源。

他害怕少年在娛樂圈中過得不開心，拚命地找資源，又怕少年，因為這些大餅被人針對。

於是精挑細選，再三確認才敢轉幾道手把那些禮物送給姜慈。

可惜，姜慈對比一無所知。

在姜慈心裏，莫聞僅僅是個童年陪伴過的玩伴，甚至連也許壓根就不記得莫聞。

一想到這裏，莫明哲又覺得有幾分慶幸，如果姜慈知道莫聞對自己的付出，還會堅決的站在他這邊幫他對付莫聞嗎？

他還真不能保證。

這個教堂類似遊戲的核心處理區域，雖然可以限制莫聞的能力，但想要捕捉把自己變成數據化隱藏在其中的莫聞難度還是很大的。

更重要的是莫明哲很怕莫聞直接和他玉石俱焚，毀掉莫那些充當遊戲boss的意識碎片。

這個遊戲接入了太多上流圈子的人的意識，一旦主要副本失去核心boss，副本整個崩壞，這些進入遊戲的人全部都會瞬間腦死亡。

如果只是死亡一兩個人，莫明哲完全可以圓回來，甚至那些其他遊戲者的親人也會幫助他。

但如果全部死亡……

他根本承受不住這些遊戲者家人的報復！

莫聞隱藏的太好了，莫明哲壓根就沒發現自己兒子對遊戲動了這麼大一個手腳，等他發現的時候，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改變的情況。

莫明哲只好一邊加派大量人手監視莫聞意識碎片所在的副本，一邊自己研製出新的副本加入遊戲中，但他卻發現這些后加入的遊戲，產生的多巴胺，怎麼也無法達到莫文之前設定的副本程度。

他只好努力穩住莫聞，可莫明哲。萬萬沒有想到，莫聞竟然給姜慈單獨設立了一個系統，這讓姜慈進入遊戲后，瞬間被這個系統捕捉到。

他們這邊錯過了最佳時機，等他發現異常時，莫聞的意識早就清醒過來，並和姜慈接上了頭。

莫明哲深深反思了一下自己的粗心大意，但他的心裏並不慌張，他自認為自己將所有利弊危害都仔仔細細告訴了姜慈。

姜慈這個性格軟弱，又毫無主見的人會怎麼選擇，簡直不需要思考。

莫家的掌權人自信滿滿地看着姜慈，等待對方的回答。

少年從發現流血十字架的時候就一直安靜地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他卷翹的睫毛微微抖動，漂亮的雙眼似乎有些出神，這讓莫明哲更加確定對方被莫聞的執拗嚇破了膽。

姜慈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口的，他抿著唇看起來有些不開心「先生，我想我應該糾正您的一點錯誤。」

莫明哲的笑容僵住。

「莫聞那並不像您說的那樣自私，我見識過他的所有意識碎片，我能感覺到他們很想讓我留下來，也很捨不得我，但最終他們都選擇了放手讓我通關遊戲。」

姜慈的臉上看起來堅定無比，曾經的他無數次覺得副本的boss，想將他永遠留在副本。

但一次又一次的事實證明，愛最終超越了獨佔欲。

姜慈伸手按在自己的胸前，脆弱的肋骨下是怦然跳動的心臟，他看着莫明哲開口「當然您說的也沒錯，我確實不愛莫聞。」

這石破天驚的一句話讓空氣都凝固了。莫明哲錯愕地看着江辭，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對方在說出類似拒絕自己提議的話后，又直白的承認自己並不喜歡莫聞。

這少年難道真的自大的以為莫聞會愛他愛的不顧一切？！

可姜慈顯然並沒有說完，他就這樣赤著雪白的雙腳站在地毯上，背後的陽光透過彩繪的玻璃窗給他鍍上了一層金輝，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聖潔又美麗「但我願意給自己也給莫聞一個機會。」

「感情確實可以慢慢培養，但卻不像您說的那樣充滿算計和不平等對待。」

少年漂亮的臉上無比堅定，原來出現異象的十字架慢慢恢復成原樣，莫明哲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他表情陰鶩的地看着少年「你要想清楚，如果你現在拒絕我，我會直接燒掉你的身體，讓你永遠也沒有後悔的機會。」

姜慈淺淺笑了一下「那我就陪着莫聞永遠待在這裏。你並不能失去這個莫聞製造的遊戲，不是嗎？可那個時候你就失去所有籌碼了。」

上位者的表情終於變了。

成熟老練的獵人，被他忽視的羊羔反擊，原本有利的獵木蒼如同炸膛一般，反傷自身。

莫明哲從沒有在吃過這麼大的悶虧，那這個虧還是他最看不上的姜慈造成的。

而一直待在暗處的人也終於忍不住了，鞋跟踩在大理石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

莫聞穿着一件輕薄的騎士鎧甲慢慢從一旁走出來，他這套衣服顯然和姜慈身上那件風格一樣，此時莫聞走到姜慈身上時，就像是守護姜慈的騎士一般。

「莫聞……」姜慈愣了一下，雖然抿著唇不在說話。

莫聞無端覺得有些心虛，他其實早在姜慈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一旁默默看着。

莫明哲說出那番話時，莫聞是憤怒的，甚至帶着一起恐懼，他當然知道姜慈有多嚮往回到現實世界，也知道對方其實並沒有真的愛上自己。

如果姜慈不要他，他該怎麼辦呢？

莫聞惶恐地想着，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莫明哲確實是個優秀的商人，他的父親太懂了抓住人的弱點。

如果姜慈選擇回到現實世界，保護在現實世界中的姜慈，他將不得不聽從莫明哲的安排。

畢竟現實已經不是他能插手的地方，現在的他最多只能像個網絡幽靈一樣，利用網絡數據輕微干涉下，可這並不能完全保護姜慈不受傷害。

莫聞開始只是沉默，他想尊重姜慈的選擇。

但當發現莫明哲越說威脅的意味越大時，他終於忍不住出聲警告了自己的父親。

不要用冷血獵手的那套去對付一個無辜的羔羊。

可卻被莫明哲曲解成了威脅姜慈。

想到這裏莫聞的表情更冷，冰冷的琥珀色雙眸冷冷看着莫明哲，但這份冷酷和兇狠並沒有維持太久，一個軟軟的有些涼的手塞進了莫聞虛虛握拳的手心。

莫聞驚訝地睜大雙眼，臉上滿是不知所措的喜悅。

姜慈說「你應該相信我的。我更想和你站在一起面對這些。」

「對不起，姜慈……」莫聞識趣地道歉，並在心裏默默罵了自己一句。

姜慈被對方可憐兮兮的樣子逗樂了，他從沒有見過這樣可憐兮兮撒嬌的莫聞，竟然覺得有些新鮮，同時姜慈也察覺出了莫聞性格的細微變化。

總而言之就是他更加鮮活了起來。

也許對方已經把所有意識碎片融合好了？

思及至此，姜慈的目光落在黑著臉的莫明哲身上「你打算怎麼辦？」

莫聞的唇角勾了勾「父親，我並不想站在你的對立面。」

「你在和我談判？」莫明哲臉色更加難看了。

「總要給自己爭取一些利益。」

「我已經把所有的意識碎片融合導入了腦內，之前所有的事情我都想起來了，如您所見，我並不想毀了這個遊戲，盡他是我的唯一容身之地。」

這就是還有談的餘地，失去所有籌碼之後，乍一聽這句話，莫明哲放鬆了許多「你想要什麼。」

莫聞的下巴微抬「首先我要你找人照顧好姜慈在外面的身體。其次我可以作為恐怖故事維持這個遊戲，但我希望這是在我有記憶的前提下。」

莫明哲「可以。」

「最後，我希望您不要干預這個遊戲的任何事。」

莫明哲原本緩和的臉瞬間黑了下去「不可能！」

莫聞「你可以繼續玩遊戲導入玩家，這點我並不阻止你。但你要相信怎麼運行這個遊戲。我會比你更拿手，我能讓那些人更早在現實世界清醒。」

莫明哲的心猛的一跳，這確實是他一直追求的東西！那些找上門的豪貴是為了什麼？當然是讓自己的親人早日清醒啊！

莫明哲看着現在莫聞身邊的姜慈，他很清楚姜慈雖然都可以回到現實世界中。

莫聞只用了幾次副本就改變了少年，讓他的意識變得如此強大，這是不是代表着，如果他引導其他人，那些人也會早日醒來呢！

莫明哲少見地猶豫起來。

莫聞「您現在也有籌碼，不是嗎？」

莫明哲嘆氣「你到底是我兒子，我們本來就沒必要拼的你死我活。」

虛幻繁瑣的透明魔方出現在莫明哲的面前，這是整個副本的操控許可權，莫明哲推動魔方送到莫聞面前，他問「滿意了。」

莫聞握住魔方「當然，謝謝您，我會盡量讓那些玩家早日清醒的。」

最好都滾出去，不要打擾他和姜慈的二人世界。

莫明哲點頭，他本無意在遊戲里多留，但臨走前他還是忍不住問「你確定要讓姜慈可以隨時回到現實世界嗎？」

就不怕他一走不回？

莫聞板着臉冷淡地點頭，用眼神示意莫明哲快走。

……

教堂中只剩下姜慈和莫聞，莫聞半跪姜慈面前，低頭親吻姜慈的衣擺，就像姜慈夢中那般，謙卑又虔誠。

他的聲音低沉磁性「我很高興，你最終選擇了我。」

姜慈低頭看着男人臉上不加掩飾的喜悅，突然壞心思開口「可我不高興。有人說過，愛情有時候就應該霸道一點。」

漂亮的少年臉上帶着一絲被寵壞的驕縱，他慢慢開口「這點你的意識碎片裴文逸就做的很好。」

莫聞當場僵在原地，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自己給綠了！！

難道姜慈更喜歡裴文逸那個性格？？

莫聞眼神飄忽「其實我覺得莫明哲這個人太冷酷了，我並不想繼續姓莫了。從今天起我就叫裴文逸了。」

說完他可憐巴巴地看着姜慈「你剛才說的，願意和我試試還算話嗎？」

姜慈沖他眨了下眼睛故意停頓了一秒，直到感受男人身體繃緊，才慢慢開口「看你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