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大爹帶兒,活着就是勝利(33)

第129章 大爹帶兒,活着就是勝利(33)

負責陪同的似乎真的只有中原中也一個人。長澤時禮坐在副駕駛,撐著下巴側頭看了一會兒橘發青年的側顏。

前面就是紅綠燈,中原中也停車在斑馬線前,他被看得不是很自在,低咳一聲轉頭問道:「有什麼事嗎,子規先生。」

長澤時禮沒說話,轉頭看向了車窗外。

紅綠燈上的數字慢慢變小,在閃爍過後即將是可通行的綠燈。中原中也重新看向馬路,沒有打擾他,這樣的相處模式中原中也在熟悉不過了。

很久以前,在一切還沒發生的時候也是這樣平淡寧靜。

在汽車再次行進的時候,長澤時禮才問了一句:「我是不是很不讓人放心?」

長澤時禮承認他無法用自身的方式遏制自己的瘋狂*,否則正岡子規也不會以如此決絕的方式傳位森鷗外,但以理性的目光看待,他的行為都是最優解。

這不應該說明他很靠譜嘛,結果那幾個小子還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林太郎還派中也來盯着他。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面對您的死亡。」

他知道正岡子規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城市為了橫濱,所以哪怕是第一個知道正岡子規的結局,中原中也也沒有阻止。

他不知道他應不應該阻止那場眾望所歸的政變。

中原中也握著方向盤,他看着前方,城市景色如過往雲煙般消逝在視野后,一邊開車,他慢慢地講起一些往事:「每一年您的忌日……首領都會在您墓前逗留許久,偶爾會帶瓶酒去。」

「首領——森先生不會在其他人面前表露出對您的思念,哪怕是在面對夏目先生。有時候組織上遇到很麻煩的困難,一時之間商量不出合適的決策時,他會獨自一個人去您的墓地。」

「那個時候他不會讓人靠近。偶爾一次我見到過,森先生就坐在那裏,背靠着墓碑,什麼也不說,只是安靜的坐着。」

中原中也說。

「之後首領會回到會議上來,哪怕是再困難的決策也會拿出最合適的解決辦法。」

森鷗外是個合格的首領,如同他曾經在陰暗狹小的地下診所里宣誓過的那樣,背負了港口fia的一切榮耀與罪責前行,這也是作為先代遺產之一的中原中也真正效忠他的根本原因。

但再強大的人也是會有脆弱一面的,更何況是親手下葬對他恩重如山的父親的森鷗外呢。

只是沒有後悔,只有思念罷了。

「……子規先生。」

目的地到了,前面就是武裝偵探社那棟老舊的辦公樓。

中原中也沒有直接下車,他的手依舊壓在方向盤上,低聲問道:「這一次您是不是會留下來了?」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

中原中也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天晚上。第一場冬雪之後,中原中也失去了他的一位親人。

他是被正岡子規親手帶大的。正岡子規不會養六歲以內的小孩子,偏偏又不打算把荒霸吐轉手他人,只能抱着本幼崽育成指南一邊看一邊實踐。

曾經他會和正岡子規一起,在租界對岸吹着風,吃着街邊小攤的可麗餅,看着來來往往上的行人,眺望城市繁華。

那個時候他根本沒想過這輩子再也回不到那種生活。

或許是雛鳥效應,中原中也一直無比信任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正岡子規,哪怕後來正岡子規的行為已經無限趨近瘋狂,哪怕後來正岡子規命令他跳反去森鷗外麾下,中原中也都沒有拒絕。

直到那個雪夜,中原中也順着對正岡子規的了解找去了那間酒館,中原中也沒有進去,而是任由雪花披落肩頭,讓冷風降溫不安和疑惑。

他得到了正岡子規的回答,然後在凌晨之後他見到了正岡子規的回答。

沒有誰能說清楚中原中也當時的心情,他不是幼鳥,他和森鷗外一樣明白正岡子規為什麼而死,只是時間帶來的悲傷使他們無法輕易忘懷這樣的過去。

中原中也迫切的需要一個答案。

「連你都是這樣,看來我果然還是很不讓人放心了。」長澤時禮伸出手突然摘下了中原中也的帽子,又用另一隻手按著大名鼎鼎重力使的橘發一通亂揉。

中原中也沒預料到這個行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獃滯住了,臉色迅速漲紅。

「子規先生!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重力使惱羞成怒輕而易舉的從長澤時禮手裏奪回自己的帽子重新壓回頭上,他就要下車,突然聽見了一聲承諾。

那句話聲音不大,說話的人也只是輕輕笑着推開車門,也沒有再重複一遍,而是走向了那棟老舊紅磚辦公樓。

但是中原中也聽見了,他愣了一下,無聲地笑起來。

他跟上去,保持一個習慣的距離,和長澤時禮聊起一些日常趣事,兩人說說笑笑,不再提起過往的傷心事。

這樣就足夠了。

武裝偵探社是一棟五層高的老舊辦公樓,大概是二三十年前建成,附近的街道不是港未來那種繁華的中心地段,但也是小有人氣商業街。進去第一層則是家咖啡廳。

進門的時候長澤時禮回頭看了一眼外面,他總覺著這塊地有點眼熟。

長澤時禮『唔』了一聲,可能是以前在這裏領着人打過巷戰吧。

進店后中原中也熟稔地和櫃枱后的咖啡廳老闆打了聲招呼,轉過來對長澤時禮介紹道:「偵探社在這裏的四樓。」

「中也很熟悉這裏呀。」長澤時禮說。

對親人中原中也老實地回答:「有時候會替首領來這裏找與謝野醫生。我們要現在上去嗎?」

「與謝野?」長澤時禮摸摸下巴,這個名字他聽着耳熟,但是不記得在哪裏聽說過。

突然,一道女聲插入兩人之間的對話。

「找我有什麼事?」

長澤時禮轉頭看去,那是位衣着幹練的短髮年輕女性。

她身後正跟着位提着大包小包的白髮少年,少年累死累活地把東西堆到附近卡座的桌子上,像是魂魄飛走一樣癱軟了下來,意識到這邊還有不認識的人時又想受驚的貓一樣迅速彈起來乖巧地站好。

「中原君?」短髮女性看見中原中也的時候有些疑惑,她似乎認識中原中也,說話的口吻也很平常:「港口fia那邊又有什麼人需要我幫忙治療嗎,我放個東西就去。」

「沒有,今天來是私事。」

中原中也回答。

「行吧。」短髮女性頓了頓,她可能是想起了某個會賴在偵探社不走的傢伙。在森鷗外還沒奪權之前她也屬於森鷗外的手牌之一,想起一些往事,便沒有追問。她轉身拍了拍白髮少年的肩膀,把他嚇得一驚。

女性露出和善地笑容:「阿敦,累了嗎?要不要去醫務室休息一下?」

「沒有沒有沒有!我先上去了!」被稱作敦的少年立刻跳起來,抱起大包小包的東西就一溜煙先跑掉了。

短髮女性這才回過頭,她將疑惑地目光放在了中原中也旁邊那個比中島敦還要小一點的少年身上,問道:「這位是?」

中原中也詢問的目光投向長澤時禮。

長澤時禮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夏目漱石的一位舊友。」

聞言,短髮女性沒有深究,她轉過身給幾位帶路,一邊自我介紹道:「我是武裝偵探社的社醫與謝野晶子。那位老先生的下落得去問社長,社長和亂步先生今天都在事務所。」

「運氣好的話能找得到人。」

長澤時禮終於記起來自己是在哪裏聽說過這個名字了。

應該是林太郎從常暗島帶回來的一個前線護士,少見的治療異能者,曾經上過時任港口fia首領正岡子規的招攬名單。

只是森林太郎從前線回來的時候是正岡子規作為首領最暴虐也是勢力最龐大的時候,簡而言之就是不缺異能者,所以與謝野晶子的存在沒有給長澤時禮留下很多印象。

現在看來和林太郎的關係也還不錯呢,武裝偵探社和港口fia的關係也很好。

搭乘電梯前往四樓。

跟着與謝野晶子進入武裝偵探社,推開門,今天的事務所似乎剛剛結束一段委託。

幾位社員在整理文件,而與其他人的忙碌不同,正對着大門的那張辦公桌后坐着的偵探先生則只負責大口大口吃零食。

偶爾其他社員拿着東西上前問一句,他好似全知一般立刻就能給出正確回答,實屬坐鎮偵探社的瑰寶。

看見門口進來的人時,江戶川亂步怔愣半秒。

似乎有什麼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他立刻伸手去找眼鏡,緊張之下將桌上的檔案不小心掃到地上,但江戶川亂步也沒有時間再去理會。

江戶川亂步戴上眼鏡,冷翠的視野中瞬息間模糊化周遭一切人或物,單獨留下了視野中沉穩的紅色。

片刻后,他放下零食,也摘下了眼鏡。

昨天從織田作之助和國木田獨步身上總結出來的不可能是真的啊。江戶川亂步腦海突然有了一瞬間的混亂和疑惑。

正岡子規還活着,這對於近二十年內生活在橫濱的普通人來說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橫濱感激正岡子規,但不會懷念正岡子規。

江戶川亂步和福澤諭吉一樣,對上一代的前輩們心懷敬畏。但正岡子規領導下的港口fia不僅僅是黑夜,長達三十多年的長夜至今都籠罩橫濱,現在距離首領換代才過了幾年,如果正岡子規重回權利層,橫濱很有可能再次陷入混亂。

江戶川亂步獨自咕噥兩句,又重新把目光投向那個人。

不過。不過有夏目先生在的話,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不可預估的走向吧?

這樣想着,江戶川亂步主動的,拿出了不同於孩子氣的態度大聲說道:

「歡迎光臨黃昏,港口fia先代首領——正岡子規先生。」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那種浸沒於橫濱土地的畏懼油然而生。

國木田獨步詫異地握緊寫有理想大字的本子,織田作之助幾近本能的後撤半步作為防備,其他社員則更是表現出了十足的不明所以和心生恐懼。

只有新入社的中島敦懵懵懂懂,不敢出聲。

這是一個可以概括橫濱半個世紀興衰榮辱的名字,不會有橫濱人不明白其中代表的含義。

「什……」

剛剛還準備幫忙引薦的與謝野晶子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中原中也身邊的那個少年。

她當然知道正岡子規。

森鷗外把她從戰後清算里保下來就是為了他的父親,不止是她,森鷗外結交許多特殊異能者和異能技師也是因為這件事,因此與謝野晶子對森鷗外這個背靠各路靠山空降前線的高官有了很多改觀。

可是、港口fia的先代首領不是早就死了嗎。

在首領和少主鬥爭結束的那天晚上,與謝野晶子作為森鷗外私人計劃中的一環在最後登上過港口fia總部大樓的頂端。但最後她沒有發揮到作用,又被送回到了福澤諭吉的庇護下,之後就被夏目漱石留在武裝偵探社,沒有隨着森鷗外登頂權力頂峰而成為港口fia的一員。

那天晚上、與謝野晶子從來沒見過森鷗外露出那種表情。

她記憶里森鷗外是一個冷靜到極點的人,冷酷決絕的手段不輸給他的養父正岡子規。

可是當那一天與謝野晶子明確地說出請君勿死對正岡子規無效的時候,她卻發現森鷗外笑着的表情好似在哭,但他沒有流淚,只是苦澀和悲傷抑制不住地殘留在空氣里,最後只化為死寂一般的沉默。

她聽說森鷗外獨自待了一夜,最後親自入殮了他的養父。

「亂步先生,這到底是……」

江戶川亂步沖與謝野晶子搖了搖頭,他也沒有向其他社員解釋,只是對長澤時禮說:「夏目先生剛回來,在和社長說話。」

想了想,江戶川亂步還是決定換上尊稱:「我帶您去找他。」

社員們心裏暗驚。

連亂步先生都是這樣的態度,那這個人的身份就毋庸置疑了。

江戶川亂步和那位『正岡子規』離開辦公區後幾秒,社員們仍然處於一種不可置信中,直到又有人推開事務所的大門,才如夢初醒一般讓大家回過神來。

「打擾了,我來找織田作——」

進來的不是武裝偵探社成員但勝似偵探社成員的太宰治。

據說這位本來是打算加入偵探社的,但幾年前不知為何在入社測試中途消失,前不久才出現在橫濱的地界上。

「喔,我怎麼看見有一隻小矮人出現在了我面前?」太宰治順手帶上門,一進來就察覺到了室內奇怪的氛圍。

他看見前不久還在和他在手機聊天裏對線的中原中也就在這裏,隨口就出言撩撥了一句。

一句話成功觸怒前搭檔,太宰治立刻躥到織田作之助身後去,剛準備仗着有友人保護繼續挑釁,但下一秒太宰治神色一變,問起更值得關注的事情。

「織田作,發生什麼事了嗎?」

比起天人五衰進入橫濱的消息,對那位森首領來說現在更值得關注的事情應該是黑衣組織疑似群龍無首,而作為核心幹部的中原中也這個時候在港口fia總部比在武裝偵探社更合理。

但是據他所知,港口fia在東京的佈局停滯了,轉而全面應對橫濱內部的事情。

看來只有一個可能會使森先生不關心東京那邊的事情了。

太宰治遺憾嘆氣。

說真的,如果那個少年真的是正岡子規的孫子,他會很期待森鷗外的表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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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種老父親的育兒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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