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番外四(竹馬)

姜聿白坐在椅子上，被親得仰起臉來，修長的天鵝頸綳出一條優美的弧線。

青澀又莽撞的舌憑藉本能勾纏舔吮，在初次造訪的領地毫無章法地探索，急躁中牙齒不小心撞到一起，疼得兩人都悶哼一聲。

但陸錦延還是不願意鬆開，彷彿著了魔一般，火熱的舌尖重重舔過敏感的上顎，

一瞬間，姜聿白腦子裏如同炸開了絢爛的煙花，差點軟倒在他手心裏，沒有一絲反抗的力氣。

直到胸腔里的呼吸消失殆盡，陸錦延才堪堪往後撤離了一些，額頭抵著額頭喘氣，急促的呼吸親密交纏。

兩人都是初次接吻，還沒學會怎麼換氣。

「甜甜……」陸錦延嗓子啞得像是含了沙礫，望進那雙水色瀰漫的眼眸深處，「喜歡我這樣親你嗎？」

姜聿白大腦早已一片空白，暈暈乎乎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不對，這件事不對。

他跟陸錦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他們不應該像情侶一樣接吻……

「我很喜歡，特別喜歡。」陸錦延輕輕蹭了蹭他的鼻尖，「再親一次好不好？」

姜聿白緩緩眨了眨眼睫，終於找回失去的神智，抬手一把推開他：「不要！」

陸錦延完全沒有防備，被推得往後踉蹌了一下，站穩身形后故作委屈：「甜甜，剛才不是你要我親你的嗎？」

「我、我……」姜聿白滿臉紅暈，只好用兇巴巴的語氣掩飾羞澀，「我讓你親我一下，又沒讓你親很多下！」

陸錦延一本正經地回道：「我是怕親一下，你體會不出來什麼感覺。」

姜聿白站起身來，一聲不吭地把他往門口推。

陸錦延倒退著往後走，雙手還不忘圈住他的身體：「甜甜，現在我們可以談戀愛了嗎？」

姜聿白將人推出房門，然後毫不留情地關上了門。

「甜甜。」不敢鬧出太大動靜，陸錦延只能壓低嗓音喚道，「不帶你這麼過河拆橋的吧？」

「陸錦延，你先回去吧。」姜聿白轉身用後背抵著房門，「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

門外，陸錦延手心貼著門板，皺眉思索片刻后，終於應聲：「好，那我先回去了。」

走廊外恢復安靜，姜聿白的心跳聲卻依然如擂鼓。

「甜甜！」過了一會兒，窗外響起那道低沉的嗓音，「我書包沒帶！」

姜聿白做了個深呼吸，拿起陸錦延的書包拉上拉鏈，打開窗戶從二樓扔了下去。

「嘖……」陸錦延精準地接住書包，語氣聽起來有幾分幽怨，「甜甜好無情，好冷酷，好——」

「啪」的一聲，窗戶在他面前關上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陸錦延就騎着自行車，等在比自家還熟悉的門口。

於是姜聿白剛一推開門，猝不及防地撞進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裏。

「早啊，甜甜！」陸錦延眉眼一彎，嗓音含笑。

細長白凈的手指不自覺抓緊了書包背帶，姜聿白的眼神落在虛空中：「早。」

陸錦延拍了拍自行車後座：「上來。」

姜聿白猶豫了一下，慢吞吞地邁開腳步走過去，和往常一樣坐上後座。

「兜里有糖，自己摸。」陸錦延一條腿支在地上，側過身看着他笑。

「好。」姜聿白伸手探進他的褲兜里，順利摸到大白兔奶糖，剝開一顆塞進嘴裏。

陸錦延這才抬腳蹬上腳踏板，自行車平穩地朝

學校方向騎去。

一路上，姜聿白拽着他的校服下擺，盡量小心不碰到勁瘦的腰。

「甜甜。」騎着騎着，陸錦延冷不丁開口道，「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人了。」

姜聿白一怔：「什麼？」

「跟我談戀愛啊。」陸錦延格外理直氣壯，「昨晚我都把我的初吻都給你了，你要對我負責。」

姜聿白：「……」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人能這樣毫無障礙地轉換兩人的關係？

見他不應聲，陸錦延繼續絮叨：「不僅僅是初吻，還有我的初牽、初抱、初——」

「陸錦延。」姜聿白打斷了他的話，「你沒必要為了阻止我談戀愛，假裝自己彎了。」

陸錦延捏了一把剎車，姜聿白不由自主往前傾，額頭撞上了他的後背。

「我沒假裝。」陸錦延語氣認真，「你說戀人和朋友完全不是一回事，但我很喜歡和你接吻，這還不能證明我對你的喜歡嗎？」

事實上，他想的遠不止如此。

昨晚回家后，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腦海里一直回味着兩人接吻時的每個細節。

後來總算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夢裏的他略顯粗暴地將人壓在身下，細細密密地吻過額頭，吻過臉頰，吻過耳垂，而後順着大開的領口往下滑去……

他的身體里像有一團烈火在熊熊燃燒，不斷叫囂著不夠不夠，還想要更多……

醒來后，陸錦延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原來他對姜聿白的感情早已變了質。

一切反常都有了合理的解釋，近乎病態的保護欲和獨佔欲，不由分說趕走所有喜歡他的人，想讓他眼裏心裏都只有自己一個人。

「可……」姜聿白無意識揪緊了手中的布料，「哪有直男說彎就彎的……」

他甚至沒有考慮過自己其實也是直男，只一心想着陸錦延是不是在騙他。

陸錦延沉默了幾秒，低聲回道：「彎的還是直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歡的人是你，姜聿白。」

他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談戀愛，因為他無法想像自己和一個人墜入愛河的模樣。

可一旦那個人具象成姜聿白，他就能毫無障礙地接受。

姜聿白心下一顫，懷裏揣著的小兔子再度活蹦亂跳起來。

「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這種轉變，沒關係的甜甜。」陸錦延回過身，無限溫柔地揉了揉他的發頂，「我會追你，努力讓你也喜歡上我。」

陸錦延說要追人，立刻開始思考如何付諸行動。

但他和姜聿白從小一起長大，早在方方面面將人照顧得滴水不漏，那些追人的招式在他看來不過是日常該做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那麼，到底怎樣做才能讓甜甜對他產生愛情呢？

優秀學生代表陸同學，罕見地在數學課上走神了。

數學老師練就一副火眼金睛，發現他走神后故意叫他站起來回答問題。

陸錦延起身看了一眼黑板，流利自如地說出答案，數學老師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讓他坐下。

下課後，后桌的男生趴在桌子上問：「陸哥，你剛才上課時確實是走神了吧？」

陸錦延微微側過臉：「嗯。」

「什麼事還能讓你發愁啊？」男生湊過去八卦道，「難道是感情問題？」

陸錦延虛心請教：「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但他只把你當朋友，你會怎麼做？」

「那當然是直接表明心意了！」男生想也不不想地問道，「要麼做

情侶，要麼做陌生人，反正做不了朋友。」

陸錦延若有所思：「還有呢？」

「還有……」男生賤兮兮地笑了起來，「找個女生演戲，如果她對我也有好感，她肯定會吃醋，意識到不能沒有我！」

陸錦延皺起眉頭：「沒必要吧？」

「拜託，陸哥你當然不需要這種手段，畢竟你招一招手，全校女生都會前仆後繼！」男生露出羨慕的表情，忽然又意識到什麼，「等等陸哥，你不會——」

「我不會用這種手段。」陸錦延轉回臉，語氣平靜，「我不會讓喜歡的人，受這種委屈。」

姜聿白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恨不能把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都捧給心上人，又怎麼捨得讓人為他吃醋？

醋這種東西，他自己已經吃夠了。

下午放學后，陸錦延一路跑去藝術樓。

兩人在食堂吃完晚餐，他又邀請姜聿白和自己散散步。

兩人走在操場上，肩膀與肩膀之間留有一道不小的縫隙。

自從陸錦延放話要追人後，習慣性的親密動作克制了不少，也不像之前那樣肆意牽手擁抱，摟着人滾床單。

走了一圈后，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彷彿有了自主意識一般，控制不住想向另一隻手靠近。

「甜甜。」陸錦延停下腳步，每日一問，「今天你喜歡上我了嗎？」

他的忍耐快要到極限了，如果姜聿白始終無法喜歡上他，甚至可能喜歡上別人，到時候他也不敢想像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朦朧的夜色中，姜聿白耳根緋紅一片，小聲回道：「其實我——」

「哪個班的？」突然間，一道明晃刺眼的手電筒燈光射過來，伴隨着教導主任的喝斥聲。

不遠處的小情侶拔腿就跑，姜聿白下意識握住陸錦延的手，拉着他轉身開始一路狂奔。

耳旁是呼啦啦的風聲，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至四肢百骸，最後匯聚至心臟。

不知跑了多久，他們最後停在一座橋上。

姜聿白體力差，白玉似的臉蛋沁著熱紅，累得趴在橋欄上氣不接下氣。

陸錦延抬起另一隻手，來回撫摸他的脊背替他順氣：「甜甜，我們跑什麼？」

「剛、剛才……」姜聿白努力平復紊亂的氣息，「教導主任在抓早戀，你沒看見嗎？」

「是啊，教導主任在抓情侶。」陸錦延語氣冷靜地提醒道，「可我們又沒談戀愛。」

「啊？」姜聿白徹底回過神來，「對哦，我們又不是情侶……」

「不過你主動牽我的手，又是什麼意思呢？」陸錦延舉起兩人十指相扣的手，眼角眉梢儘是笑意，「我這人很保守的，不讓男朋友以外的人牽我的手。」

姜聿白微微睜大了眼眸，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話。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陸錦延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從今往後，牽手擁抱接吻以及更親密的事，我都只跟男朋友做。」

姜聿白往回抽的手頓住，不自覺咬住了下唇。

一想到陸錦延會和另一個人做這些事，他的心就好似被針扎了一般，刺痛幾乎令他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會這樣？

陸錦延眼神盯着水紅的唇，有些口乾舌燥：「甜甜，你不討厭我親你對嗎？」

小刷子似的眼睫顫了顫，姜聿白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要是換作其他朋友呢？」陸錦延耐著性子循循善誘，「你也想和別的朋友接吻嗎？」

姜聿白不禁擰起眉心

：「當然不想！」

陸錦延霎時鬆了一口氣，握着他的腰拉到自己眼前來：「那如果我和其他人接吻呢？」

姜聿白心臟一抽，抬手緊緊摟住寬平的肩，語調嬌氣又蠻橫：「我不管，你不許和別人這樣！」

陸錦延是他的，從六歲開始就是他的，誰也不能從他這裏搶走……

「甜甜。」陸錦延不給他繼續糾結的機會，捏住他的下頜抬起來，「我可以親你嗎？」

事實上這句話並非徵詢，只是預告。

下一秒，姜聿白就被滾燙的唇吻住了。

礙著是在學校里，陸錦延淺嘗輒止，過了乾癮后蹭着他低笑：「如果你還不確定，那我就一直親你，一直親你……」

「誰在那裏？」又一道手電筒的強光照了過來。

「完了，這次真要被抓早戀了。」話是這樣說的，但陸錦延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與他十指相扣，拉着他往橋的另一頭跑去。

姜聿白心跳加速，心裏卻沒有一絲害怕。

因為牽着他的人，是他過去灰暗的人生中唯一一道色彩，將他從方寸牢籠中解救出來，並陪他一起慢慢長大。

命運早在多年前就已註定，他們這輩子只屬於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