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憐憫

「今天的課就到這裏吧。「

海薇爾覺得最近的希斯有些不對勁，他就像是有了什麼心事，毫不遮掩的顯露在了每個人面前。

『希斯到底怎麼了，遇到什麼研究的難關了嗎？』默默想着，海薇爾決定那天請希斯嘗嘗從教皇國那邊傳來的蛋糕，每次吃她都感覺自己的心情變好了許多。

躺倒在床上，希斯仍沉思著芙瑞雅的話。

『或許忘掉一切才是正確的嗎？也許我之所以不斷地感到遺忘了什麼的失落感是因為我自己使用了遺忘的儀式？但這也說不通啊，如果是這樣我應該能通過儀式回憶起來。』

「不，不對。」希斯猛地翻身坐起，

「如果那些記憶對自己尤為重要，自己又為什麼會選擇丟失它們，意外？」

無意義的思考令希斯的頭腦更加轟鳴，他只感到極其的煩躁。

「不要去想，希斯，不要去想，只要按着你所該做的去行動就好了。」希斯按揉着太陽穴，低聲對自己說着。

……

心相所映。

再次追尋着羅賓，或者說現在的芙瑞雅身上的印記，希斯來到了一處人家。

「我勸你不要這麼做。「

希斯看着面前房間內牆角處無意識趴伏的黑貓，以及一旁手中拿着小刀的女孩。

「為什麼？「女孩轉頭看向希斯，手中的小刀仍指著那隻瘦弱的黑貓。

「殺死它沒有什麼意義不是嗎？如果你殺死了這具身軀，那麼如果小女孩死去了你又沒能成功附身，你就徹底死去了。」希斯也看着女孩的眼睛說道。

「你很有說服力。」

女孩將小刀扔至一旁，輕快的躍至床邊坐下。

「就像我之前說的，我成了一個人類，這個小女孩的記憶很有趣，我看到了很多溫暖的回憶。「

「很不錯的選擇，「希斯那被兜帽遮掩的眼睛令人看不出神色，」附身人類會沖淡你之前附身的那些低智力生物帶來的本能。「

女孩向希斯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

「艾麗絲！快下來吃飯！「女人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來啦！媽媽。「」艾麗絲「高興地蹦下床，腳步輕快的跑下樓去。

希斯跟隨着浮出房間，他看着女孩開心的臉龐，她和父親與母親快樂的用着晚餐，氣氛和睦。

用餐結束，芙瑞雅幫着母親收拾著碗筷，清洗餐具。

隨後她又拿起抹布擦起地板與窗戶。

一切都結束，芙瑞雅跑去要求父親親了自己地額頭，接着回到自己的房間內坐回床上。

「你似乎很享受這些事。「

希斯突然有些不能理解，芙瑞雅的所作所為完全是出於女孩的記憶，這是不屬於她的人生，芙瑞雅只是在努力扮演着這個女孩在家庭中的樣子。

「當然不是。「

女孩嘟著嘴看向希斯，「我就是『艾麗絲』，當然我也是芙瑞雅，我使用的是艾麗絲的身體，擁有的也是艾麗絲的記憶，甚至艾麗絲的靈魂此刻就在這句身軀中沉睡着，那我當然不是在簡單的扮演。「

即便自己曾經也許完全不是這樣的人，芙瑞雅也不在乎。

「不過我有些厭倦了，這些凡人的生活太過平淡了。」芙瑞雅又突然平靜的說道。

「你現在居住的家庭是當地的官員，你自然不會看到什麼風波與黑暗。」希斯看向裝飾精緻的房間。

「那就帶我去看吧，多奇，我們是朋友，

對吧？」

希斯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可以，但你需要換一副軀體，你現在的樣子並不方便移動。」

「哦，好吧。」芙瑞雅解除了附身，意識與靈魂回到黑貓中，它又成為了一隻貓。

看着躺倒在床上的女孩，希斯將被子粗略蓋好，隨即示意芙瑞雅跟上自己，漂浮出了房間。

「在沙地提斯想找到騎士的那些美德並不容易，你或許更應該前往教皇國，那裏是你這種能力最好發揮的地方。」

看着喵喵叫的黑貓，希斯突然想起對方無法說話，隨後簡單繪製了一個儀式，靈魂相通，希斯直接聽到了對方的想法。

「那是那裏？我該怎麼去？「芙瑞雅詢問道。

「教皇國距離沙地提斯太過於遙遠，目前的你要想前去那裏需要漫長的旅程。

「如果只是去看看那些美德，我們可以麻煩一些，同時擁有諸多美德的騎士不好找，但一個一個的尋找就可以。」

「不用擔心，我有足夠的時間。」芙瑞雅尾巴微微擺動，能夠附身的它並不被壽命所約束。

希斯飛行的身體停止，前方便是他所要帶芙瑞雅見識的地方。

「我都需要看什麼？「芙瑞雅好奇的打量著面前的酒館。

希斯向酒館背後指去，行至陰暗的酒館后，芙瑞雅看到了一座馬廄，馬廄中人影微微顫動，那是一名乞丐。

「酒館的老闆特許讓那名乞丐住在馬廄里，像這樣的乞丐如果在地底沒有安全的藏身處只會在某個夜晚消失在黑暗裏。

「也許直到數年後的某天，人們才會從某個腐臭味的地洞裏找到被吃剩的屍骨，這裏的晚上是有豺狼的。」

「這個乞丐為酒館的主人支付了什麼？」芙瑞雅看着渾身騷臭味的乞丐說道。

「什麼都沒有，」希斯仔細打量著從酒館後門走出來的老闆，-」他的耳朵少了一隻，這是仙靈王與巨人王開戰時有的風氣。」

「那時的戰士們為了積攢軍功，他們都會切下敵人的耳朵來計數，這當然引起了兩方居民的怒火，各自領土內的居民對敵人的平民也會下手。「希斯編著故事，事情的真相其實並不重要，這座酒館的主人憐憫著這個乞丐，這就足夠了。

「給，快吃吧。」酒館的主人端著今日吃剩的飯菜給那個乞丐，乞丐跪伏着感謝著面前的人，狼吞虎咽的吃着那些早已涼了的食物。

「這就是憐憫，「希斯看着馬廄中的兩人，他緩緩說着。」強者對弱者的寬恕，弱者對更弱者的同情，人們總是需要憐憫來令自己顯得高尚，彷彿自己的痛苦就會被減弱些許。」

「很有趣。」

芙瑞雅做出了自己的評論。

「就像是你殺死那三個歹徒一樣嗎？」

希斯有些不明白芙瑞雅在說什麼。

「那個少年，那個被綁起來的女人，還是看着這一幕的我，「芙瑞雅的目光透過貓的瞳孔直視着希斯，這令他感到有些不舒服。」我們都不會影響到你，你卻用那個少年的身體殺死了其他三人，你也在憐憫那個少年嗎？」

希斯突然有些錯亂，遇見芙瑞雅后自己出現這種異常樣子的次數超過了前邊十九年發生的總和。

「我不知道，或許審視是你的特長。」

希斯胡亂的應付著芙瑞雅。

「就這樣吧，今天所看到的美德對你已經足夠了。」

說完，希斯解除了自己的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