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授人以漁
錢晦和錢暄對視一眼，知道戲肉來了！
不過這個年輕人行事當真老辣，沒有搞什麼當堂摒退眾人，而是借了祠堂這處不可能有外人進出的所在，巧妙的緊！
「官家待錢氏之厚，無以為報！使君儘管說，我兄弟二人便是散盡家資，也要助官家成事！」
劉珞和顏道：「那倒不必，二位且聽我說，只當是一樁生意，看看可做得？」
便把打算成立商號與東洋人做買賣的事說了，並沒有提遠洋之事。
錢暄不管家裡的生意，對錢也沒什麼熱情，是以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錢晦認真琢磨了一番劉珞的話，問道：「使君的意思，這個商號並非是朝廷出面，而是官家自己出資？」
「不錯，官家出一百萬貫，想必會找個勛戚出面，我估摸著國舅的可能性最大。」劉珞本著要坑就坑熟人的原則，又把曹佾綁上了船，「我個人也出一百萬貫，同樣，也會找個人替我出面。另外，有大食人通過造船和航海技術入股一成。」
錢晦聞言而知雅意，「國舅遠在汴梁，想來不會常駐杭州，使君自己不出面，自然也不會讓官面上的人出面。所以，這個商號還缺一個能鎮得住場子的人！」
見劉珞笑著點頭，錢晦直接道：「沒問題！這個商號可以以錢家的名義立起來，若有事，只需讓管事的來找我便是！」
他答應的痛快，劉珞卻沒有道謝，反問道：「方才我說了，世伯且只當一樁生意看的話，可做得么？」
「東洋生意不是沒有人做，但都不成氣候，零敲碎打罷了！新商號只要船夠多，夠穩妥，基本就算是獨佔的生意，當然做得！」
他有句話沒說，別人不好說，但官家的生意，誰還敢分一杯羹不成！
劉珞就知道他想窄了，格局還是不夠大啊！
「官家的本意，並非是單單為了賺錢！」劉珞給他分說道：「世伯知道，大食人通過大海轉運東西方的貨物，少則五倍十倍，多則上百倍地賺錢，這幾乎已經成了大食人的共識。但我大宋的商人卻還在地上刨食，最多就是給大食人供貨，這又能掙幾個錢？」
「大海兇險啊…」錢暄念叨了一句。
「都是一個腦袋倆肩膀的人，咱們怕兇險，大食人就不怕？不，是大食人已經找到了規避風險的法子！咱們要是不學來，只會被越甩越遠，永遠別想下海！」劉珞斬釘截鐵道：「所以官家的意思，是學著造大船，走出去，讓商人們看到出海能掙到他們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大錢，他們才有動力走出去！
新商號最開始會讓他們看到出海並不可怕，而且可以賺到大錢。等他們想出海又沒有船的時候，新商號可以租船給他們。等他們賺到錢想自己造船的時候，新商號的船廠還可以給他們造船！」
錢晦如夢方醒：「這是打算用一個商號培養出一代海商？！」
「世伯覺得可行得通？」
「行得通！太行得通了！只要有人靠出海富起來，就不愁沒有眼紅的！這比官府行文一百次一千次都管用！」
錢暄也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官家此舉不但絕妙，而且造福萬民吶！」
「既然明白了官家的良苦用心，錢家更是義不容辭！」如果說前番的應承是錢晦對皇權的敬畏，這句話則充滿了對趙禎的尊敬。以他的眼界，能看出此事若成，短則三五年，長則十餘年，整個大宋沿海地帶都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甚至整個大宋，都會因此受益！
錢晦幾乎可以斷定，只要參與了此事，史書上除了記載吳越國錢氏三代五王，還會記載大宋第一代海商的締造者錢氏兄弟，讓他錢晦錢暄的姓名和先祖比肩！
錢家不缺錢，玩命造也能造上一二百年，可這種名垂青史的機會，過了這村，就真沒了！
想到這，錢晦果斷道：「錢家願捐輸一百萬貫，共襄盛舉！」
乖乖，張嘴就是一百萬貫，劉珞敢說，錢家的家資，至少得千萬起步！
沈鈞還說錢家上一代那個倒霉的敗家子，把錢家的好玩意兒都搜出來進獻給太宗皇帝了，那先前的錢家得多有錢？
不敢想啊…
劉珞善良地收起了錢家跌倒趙禎吃飽的惡毒想法，說道：「既然是以商促商，捐輸一說可以休矣，非長久之計。之前我和沈家已經說過，看東南士紳是否有意願入一股，存義兄倒是願意，只是沈家一家力有未逮。」
錢暄不解道：「我雖不太懂生意，卻也知道沈鈞持家有道，這些年端的開了不少營生，幾十萬貫錢應該拿的出手的，何況他家存中還在你那做事。」
錢晦久經商道，明白人家本身就投了兩百萬貫進去，沈家的幾十萬貫哪還看在眼裡？
「使君能給東南士紳多少股子？」
「三成！」
錢晦心裡快速估算了一番，望著劉珞問道：「三成股子，-恐怕得要四五百萬貫吧？」
錢暄再不在乎錢，也忍不住驚呼出聲：「這麼多！」
錢晦卻不是在意這個，而是道：「官家原先佔了三成，如今分出三成來給東南士紳，那官家的股子必然要減少，我們的股子比官家占的還多，這不合適吧？」
劉珞渾不在意這點，指指自己的鼻子：「世伯可別忘了，你們的股子再多，也沒我的多！只要我和官家站在一起，你們就不可能多過我們去。而且有了這五百萬貫，往後也不太可能還需要從外面找錢了，那時候若是還不能自負盈虧，就說明這個商號已經失敗了！」
按他的計劃，有前兩百萬打底，就應該可以產生收入來了。後面的五百萬貫，一來是為快速批量造船準備資金，二來就是為了把東南士紳都拉上船，只有真金白銀的花了，他們才會上心。
「如此…錢家可出三百萬貫！」錢晦幾乎在一瞬間就確定了金額，「不過需要時間籌措。」
「此事不急，一兩年內到位即可。」劉珞朝錢晦豎了個大拇指，「世伯好魄力！」
「使君才是好魄力！」
劉珞說的好魄力，不單指錢家出手就是三百萬貫的闊綽，更是錢晦一語就確定了，錢家在東南士紳所佔的股子中，依然佔據了不可動搖的地位。
錢晦說劉珞好魄力，是因為只要這個商號初期能成功，就會以滾雪球般的態勢壯大起來，數十年之後，只要有海的地方，怕是都會有商號的影子。
而劉珞這個十幾歲的少年，才是商號的最大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