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幸運小子＆0分之50先生

公司法務來到會客室沒多久，鄭方就走了進來。

「好久不見了，Emma。」鄭方笑道，「你們公司這次可是給了我一個驚喜。」

「鄭叔叔過獎了。」景小愛站起身笑道，「還要多謝您關照。」

「合同看過了？有問題嗎？」

「沒問題，我們隨時可以簽約。」

「那還等什麼？」鄭方攤手笑道，「來吧？」

兩個人分別在一式兩份的合同上籤上名字，蓋上公司的公章，一單八百萬的交易就算塵埃落定了。

「謝謝您選擇了Emma。」景小愛伸出手，笑顏如花。

「是我要感謝你們提供了一個完美的創意策劃。」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很快鬆開。

鄭方的目光看向李清，「貴公司的李顧問是個難得的人才，如果不是在你手下，我都想把他挖過來做我的助手了。」

「哈哈，那要謝謝鄭叔叔手下留情了。」

……

回公司的路上，景小愛給李清做了司機。

「鄭總說要挖你，有沒有心動？」

副駕上的李清正在琢磨著自己懷裡的支票，聞言笑道：「當然不。要知道我可是拿百分之五十的。」

頓了下，李清道：「何況我的boss還是一個大美女。」

「俗套的馬屁。」景小愛笑道，「放你兩天假，去把駕照拿了。如果你不急著回家，可以先去公司看看你的新座駕。」

老闆對待自己態度的變化李清甘之如飴：「我剛上了一天班就放假，不太好吧？」

「人才自然有人才的待遇。」

「謝謝老闆。」李清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走吧，先回公司？」

「回公司。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

Emma公司，在公司財務驚愕的目光下，景小愛把一把寶馬5系的車鑰匙遞給了李清：「它是你的了。現在它就停在公司地下停車場。」

李清愣神了許久，人生的第一輛車，人生的第一個二十萬。

李清覺得自己的人生都快圓滿了。

「不準備去看看嗎？」

「不急。」李清回過神，看向景小愛，「等我拿到駕照再說吧。」

「隨你。現在你可以提前下班了。放你的假。」

「額……」李清尷尬道，「我還得等法務把我的小電驢騎回來。」

景小愛啞然失笑，「ok，有事給我電話。」

李清攥著車鑰匙離開了老闆的辦公室。

包小博很快走進來，興奮道：「老闆，聽說咱們拿下了統一那筆八百萬的單子？」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景小愛斂去笑，「去收拾出一間單獨的辦公室給李顧問，還有，廣告的拍攝工作可以籌備起來了。拍攝效果要讓李顧問過目。」

「顧問？」包小博先是疑惑，猛然間好像被捏住脖子的鴨子一樣驚叫道，「李清？」

「有問題嗎？」

「他憑什麼？」

「我以為你不會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

景小愛冷冷看著他，「因為他是拿到這筆訂單的最大功臣，是他的策劃案讓我們贏得了統一的青睞。」

「可是，這不可能。」

包小博道，「區區一天的時間，他只是一個新人……」

「為什麼不可能？」

景小愛道，「水低成海，人低成王。包總監，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傲慢會遮住你的眼，

你的這份傲慢已經給公司造成了百萬計的損失，我不希望這樣的事再發生第二次。你明白嗎？」

「您是說那份五五分成的合同？」

包小博想說些什麼，轉念間又按下去，低頭道，「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去忙吧。」

「我們能不能做一些補救？」

包小博問道。

「補救？什麼意思？」

「您覺得一份月薪五萬，提成百分之二十的新合同他會接受嗎？」

「你覺得一個看過山頂風景的人，還會留戀山腰嗎？」

景小愛並沒有把包小博的提議放在心上，不過看著對方黯淡的臉色，還是道，「你可以試試。」

包小博精神一振，「老闆放心，我來辦。」

看著包小博鬥志滿滿離開的背影，景小愛笑了笑，拿起辦公桌上的鏡框，看著裡面的人，輕聲道：「用功不如使過，是這樣嗎？爸爸。」

……

「恭喜你啊，李顧問。」

李清看著滿面笑容來到自己面前的包小博，笑道：「恭喜我？包總，喜從何來啊？」

「李顧問就不要瞞著我了，短短一天的時間，李顧問就為公司拿下了一筆八百萬的大單子，老闆已經吩咐我給您整理一間獨立辦公室，怎麼樣，李顧問？跟我去瞅一眼，看看您滿不滿意？」

「哎呀呀這待遇也太捧著我了，我就是僥倖，一點微末之功，沒想到還要勞動包總大駕，慚愧慚愧啊。」

李清笑容燦爛地露出一口白牙，「不過既然是老闆和包總的心意，那我就去瞅一眼？」

看著李清這幅小人得志的模樣，還有他那陰陽怪氣的腔調，包小博氣得差點兒咬碎了鋼牙，面上卻還得帶著笑，讓開一個身位，伸手作請，「瞅一眼哪行？請您去就是讓您給提意見的，只要是您不滿意的，您隨時開口，我立馬讓人給您換，一直到您滿意為止。」

「哎，客氣了客氣了，我就瞅一眼就行，包總做事，我還是很放心的。」

包小博再次恨恨咬牙，忍氣吞聲。

李清本來的工位在一樓，此時跟著包小博到了二樓，進了包小博準備的辦公室不由眼前一亮。

第一印象就是大，估計有七八十平，整體黑白色調，現代主義極簡風格，簡潔大方，格局舒朗。

李清坐在辦公椅上，轉了個圈，透過巨大的落地窗俯瞰樓下，車水馬龍如螻蟻，只覺得心曠神怡。

「李顧問覺得怎麼樣？」

「不錯，果然，我就說包總辦事，沒的說。」

李清誇了一句，絞盡腦汁想找出一點不滿意的，不過這間辦公室又確實很合心意，終於靈機一動，開口道，「包總，我覺得再搞個幾盆綠植就更好了。」

「沒問題。這次是時間倉促了些，沒來得及，你放心，明天你上班之前，我一定給你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那給您添麻煩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李清被包小博的做派搞得沒了脾氣，索性不裝模作樣了，問道：「包總，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您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包小博陪笑道：「我能有什麼事，這不是之前有眼不識泰山，就想著借這個機會給你道個歉。」

「嗨，這事兒我就沒放在心上，都過去了，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以後還得包哥你多關照啊！」

「那沒說的。」包小博借坡下驢，「其實面試的時候我就看出李顧問不是池中之物，不過沒想到還是低估了你啊！一來公司就是八百萬的大單，剛聽說的時候簡直要驚掉了我的下巴。」

「過獎過獎，其實就是運氣，僥倖遂了客戶的心意。」

「謙虛了。」包小博說著故作遲疑，「老弟啊，我有個不情之請。」

果然來了！

我就說嘛，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李清笑容淡了些：「包總請說。」

你剛剛還叫我包哥！

包小博心裡罵著這個小狐狸，笑道：「不知道老弟你今晚有沒有時間，我做東，你挑地兒，整桌大的，就當是給老弟你慶功了，怎麼樣？」

「原來是這事兒。」

李清笑容再次真誠起來，「包哥你太客氣了，剛拿了大單子，當然是我請。不過今天還真沒時間。在統一簽了合同之後，老闆當場給我開了張支票。包哥你也知道，這富貴不歸家，就是錦衣夜行。我現在是迫不及待想回家報喜啊。」

「這是應該的，家人重要，吃飯的事兒不急，往後挪挪無妨，不過一定得我請，老弟就不要和我爭了，來日方長嘛。」

「這沒問題。」李清笑道，「咱們改天再約。」

「行，那就這樣說定了。」

包小博笑著，忽然道，「對了老弟，我剛剛想起來，咱們之前不是鬧了誤會嘛，結果搞出來一份無底薪的合同。那份合同其實嚴格說起來是不合法的，現在既然誤會解開了，我覺得應該把老弟你的合同換成正式的用工合同。你覺得一份底薪五萬，提成百分之十的新合同怎麼樣？」

圖窮匕見！

李清來了精神，聞言毫不猶豫地拒絕道：「我覺著現在的合同就挺好，沒必要。」

「老弟啊，我覺得你應該認真考慮一下。」

包小博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態道，「先不說你現在拿的合同有沒有法律效力的問題，只說新合同，底薪五萬，提成百分之十，這絕對是行業頂尖策劃師的待遇了。

你想一想，這個行業創意為王，即便是最頂尖的策劃師也會有靈感枯竭的時候，按你現在的合同，一旦陷入瓶頸，你就連一點兒保障都沒有了。」

我的靈感不會枯竭，等到抄無可抄的時候，我會激流勇退的。

李清心裡說了一句，眨眨眼，笑道：「謝謝包哥好意，我會認真考慮的。」

包小博笑道：「沒關係，既然你叫我一聲哥，那我就給你交個底，也不藏著掖著了，我的底線是提成百分之二十，只要你願意，我現在就去起草合同。」

李清擺擺手：「等等吧，等等，等我靈感枯竭了再說。」

包小博愕然地看著他：「如果你靈感枯竭了，你覺得你還能拿到這麼優厚的合同嗎？」

李清道：「沒關係，我還年輕，靈感這東西擠一擠總是有的。」

包小博肅然道：「你要明白，我是在給你機會，幸運不可能永遠眷顧你。」

「我不需要這種機會。」李清也斂去笑，他討厭這種居高臨下的態度，正色道：「如果覺得分成有問題，請老闆來跟我談，我也並沒有耐心跟一個反派虛與委蛇，浪費我的時間。」

包小博臉色迅速漲紅：「反派？你是在羞辱我嗎？」

「抱歉。」李清沒多少誠意地補救道，「我電視劇看多了，還請包總不要跟我計較。」

包小博看著李清那張年輕得過分的臉，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怒氣：「Luckydog，一個人不可能永遠走運，我等著你來求我換一份新合同，不過那個時候，你絕對得不到你想要的待遇了。」

「哈！」李清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領，走到包小博面前，臉上掛著體面的微笑，「比起幸運小子這個稱呼，我更希望包總監稱呼我百分之五十先生。」

包小博忽然發現面前的李清比自己要高得多，想說的狠話被咽了下去，冷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李清看著包小博略顯狼狽的背影，不由笑了笑。

無聊地坐了一會兒，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然後發了個朋友圈。

幸運小子＆百分之五十先生。

高層寫字樓，寬敞的商務辦公室，高檔辦公電腦，西裝革履商務風的李清。

剛發出去沒多久，便收穫了一大串的問號。

李清心頭暗爽，他終於發現了朋友圈存在的終極意義。

「哈，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李清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芸芸眾生，不由得感嘆了一句，身體彷彿不受控制一樣跳起了不倫不類的舞蹈，嘴裡哼起了小調。

「無敵是多麼、多麼寂寞，無敵是多麼、多麼空虛。獨自站在冷風中，冷風不斷的吹過，我的……老闆！」

「唱得不錯！」

景小愛看著李清，誇了一句。

「咳咳！老闆你來多久了？」

李清老臉一紅，尷尬得腳趾快要摳出個三室一廳來。

「剛到。」

還沒等李清鬆口氣，景小愛道，「你唱無敵的時候。」

李清再次清了清嗓子，仿若無事道：「我正準備去看看法務回來了沒有，老闆找我有事？」

「沒什麼事，明天你聯繫這個號碼。」景小愛報出一個手機號，「既然你會開車，到時候直接去考試就好。」

李清存好號碼，笑道：「謝謝老闆，您是我見過最好的老闆，沒有之一。」

「俗套的馬屁。」

景小愛嘴角翹起，再次評價了一聲，把一串鑰匙遞給他，「你的電動車鑰匙，法務沒見到你人，交給了我。」

李清接過鑰匙道：「謝謝，那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下班了？」

「去吧，注意安全。」

「明白！」

李清離開之後，景小愛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樓下，臉上滿是笑意。

「無敵是多麼、多麼寂寞。無敵是多麼、多麼空虛……後邊是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