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當我是什麼人？

與其說是武庫，不如說是倉庫，各種東西堆雜在一起。尹秀在裡面翻箱倒櫃找出了一塊橡木製成的盾牌和一把單手劍。

他也想過用雙手劍在人群里開無雙，但是托德連一件皮甲都沒發給他，他渾身上下無遮無擋，在戰場上只怕還沒接敵就給人射成篩子了。

就是他運氣好沒中箭吧，要是給人劃一把，破傷風感染了那可就太冤了。

活下來才能開無雙。

他來到空地上與其他扈從集合，這些人的裝備也是五花八門，好一點的還有一件殘舊的皮甲護身，大部分人都跟他一樣，身無寸甲。

還好，按照中世紀的傳統，騎士都是找騎士單練的，他們這些扈從的對手只是對面的民兵和扈從，要是真讓他們對上一個全身具裝，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士，只怕這裡一半人都得躺下。

尹秀和幾個相識的扈從聊著天，打發時間，直到日上三竿的時候，托德才抱著頭盔慢悠悠走出來。

一旁的扈從立即從他手上畢恭畢敬接過頭盔，尹秀瞥見那個頭盔上有好幾個大大小小的凹坑。

托德這時候還沒著甲，他依依不捨地跟他那個充滿鄉土氣息，同樣臃腫的妻子道別，兩人在眾多武士面前上演了一出油膩到叫人吃不下晚飯的瓊瑤劇。

等到他第三次親吻妻子那看起來沒洗乾淨的手之後，眾人才終於出發。

扈從們拖著盾牌，拉著裝備浩浩蕩蕩往村口走去，昨天召集起來的民兵已經在村口等著了。

跟他們一比，尹秀這幫人簡直是神兵下凡，只見這幫農民舉著鐮刀，草叉，甚至有的人連家裡的菜刀和鍋蓋都帶上了，此刻一個個懶懶散散地蹲在路邊上。

「就只有這麼幾個人？」

尹秀數了一下，偌大的領地加起來竟然只來了四十多個民兵，甚至都沒有昨天圍在塔樓那裡聽托德講話的人多。

「很正常的。」林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偷偷摸摸到了他身邊，「兩年前那場大敗戰，很多人想起來還心有餘悸呢，肯定是不願意跑去送死的。有機會跑的都跑了，剩下的人都是沒有辦法才來的，他們總不能拋妻棄子逃走吧？」

「你也是被迫的？」

「才不是，因為我啊。」林肯得意地向他揚了揚手裡的斧子，「我是要當上光榮的騎士扈從，將來也晉陞騎士的人，越是危難的時刻就越是我表現的機會。」

尹秀無奈地搖了搖頭，打仗可是會死人的啊。

夏普斯也看出了不妙，壓低聲音對托德說道：「大人，要不今天就暫且撤軍吧，從人數上來說我們已經處於絕對的劣勢了。」

托德聽到他這麼一說，立刻粗暴地打斷了他：「撤退？你當我是什麼人！」

他從腰間拔出了長劍，指向河對面大喊道：「諸位，功成名就，就在今日，聽我命令，進軍！」

說完他整個人騎著馬就往前方奔去，在土路上揚起了陣陣煙塵。

夏普斯和其他幾名騎士都皺起了眉頭，但是主君的命令他們不能違抗，就算心裡再不情願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尹秀看的直冒黑線，自己這條小命不保的幾率又上升了一些。

戰爭一般都是在秋季進行的，這時候農民剛收割完地里的莊稼，勞動力空閑下來了，領主們也有了足夠的兵糧和馬料來進行一場戰爭。

此時秋高氣爽，尹秀隨著大部隊行進了十里后，終於在下午到達了雙方之前約戰的地點。

戰場是一塊大平原，只有遠處稀稀落落散落著幾個樹叢，很適合騎兵和大兵團作戰。

但對於托德和赫伯特這種數量級的戰鬥來說，未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就好像把NBA的球場用來給小區路人王選拔賽做比賽場地一樣。

遠遠看到對面的身影之後，托德和另外幾名騎士才在扈從們的幫助下著甲，然後騎上作戰用的馬匹。

由於尹秀是新來的，所以這種複雜的工作就由別的扈從代勞了，他只是站在一邊看著。

「嘖嘖嘖，托德老爺身上這套盔甲有年頭了吧，這麼多個補丁，恐怕是他爸傳給他的吧。」

「你說錯啦。」林肯搖了搖手指，「我老爸說，他小時候就看到老老托德老爺，也就是第一代托德男爵穿這套盔甲了，那時候上面的補丁也不比現在少。」

「還真是傳家寶啊。」

這種厚重的歷史感在尹秀看到赫伯特男爵的隊伍的時候，變得越發沉重了。

只見赫伯特與身旁的幾個騎士，透過罩袍露在陽光下的盔甲皆是閃閃發光，一看工藝就是高級作坊的成品。

他們的扈從中甚至還有好幾個身穿半身甲的，身著皮甲的人也不在少數。

最關鍵的是，他們的士氣十分高昂，一個個看這邊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堆死豬肉一樣。

面對著幾乎比自己這邊多出一倍的敵人，尹秀已經感覺到手心發汗了。

在最前頭的托德男爵更是有苦說不出，身為一個騎士，他總不能在這種時候掉頭逃跑吧？

沒等他猶豫，赫伯特已經帶著隨從拍馬上前來跟他打招呼了，這也是騎士們之間的規矩。對他們來說，要是招呼都不打就開戰的話，跟野蠻人還有什麼差別？

托德見仇人上前，他也只能迎了上去，兩人直到馬頭要碰到馬頭的時候才停下，在兩軍的中間交談起來。

赫伯特十分得意，不時用手揪一揪自己精緻的小鬍子，兩年前那場戰鬥，不僅殺掉了他的仇敵，還讓他收到了一大筆贖金，一下子發達了起來。

所以，眼下他更加有底氣了，先是端端正正行了個禮，然後才開口道：「綠茵嶺的托德男爵，向您致敬，是什麼風把您送到了這裡來。」

「少說廢話，你想知道河對面正在吹什麼風的話，可以在我的地牢里慢慢感受。」托德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

赫伯特並不生氣，他無所謂的甩了甩頭，說道：「也許現在還來得及，你讓你的人解散，向我投降的話，那你只需要在我的城堡里住上一段時間就可以回家了，這樣可以免去皮肉之苦。」

「休想！你這個陰險的小人，我今天對至高神發誓，一定把你的頭蓋骨削下來！」

「那我就等著看看誰的頭骨會掉在地上吧。」

兩人又互相謾罵了幾句后才各自返回隊伍。

戰場，要開始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