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躲他
梁舟月原本只帶三個班，大一大二大三各一個班，都是專業課。
但這學期她新加了一門大三金融系的課，因為原本帶那門課的老師修了產假，校領導讓她暫時頂上。
開學伊始，今天是她第一天給金融系的學生上課。入職一年來，她早已經能和大學生打成一片，沒有剛就業時的尷尬和緊張。同學們也都很配合她工作，從未出現過去缺課逃課等現象。
專業課的學生數量只有八十人，由金融一班和二班組成，如果有人逃課曠課，就會極其容易被逮到。
而梁舟月一直有課前點名的習慣，今天亦是如此。自我介紹之後，她拿出學生名單，開始按照學號，逐一點名。
「齊悅。」
「到！」
「程頤修。」
「到……」
……
「陳澹。」
清麗的嗓音縈繞整間教室，卻遲遲沒得到回應。
「陳澹！」
梁舟月的嗓音加重，緩緩掀起漂亮的眼睫。
室內相當安靜，沒有人應答，也沒有人敢開玩笑。
等了兩秒，梁舟月冷淡地在名單上畫了個叉，繼續點名。
「江厲。」
這次同上次一樣，依舊無人回應。
梁舟月蹙起秀氣的眉宇，神態間儼然有些不耐煩：「江厲！」
極其的安靜，安靜到讓她感到窒息。她骨子裏還是很傳統的，真的不喜歡那些無故曠課的學生，儘管是成年人的大學生。
新學期的第一堂英語課就曠課，梁舟月在心裏已經把這兩位拉進了黑名單。
眼看名冊上的第二個叉就要落下，教室門口響起一道男性的戲謔聲，痞氣得很：「大早上的不在溫柔鄉撒野，竟然要過來聽老女人教英語，真差勁啊。」
話落，是另一道低沉的聲線，噙著虛浮的笑意，輕輕呵了一聲。
不知認同與否。
教室內，梁舟月原本嬌俏明媚的一張小臉此時已經白了一度，有點下不來台的尷尬。
走廊上的聲音特別突兀，她想忽視都難。她此時只能默默祈禱，祈禱他們不是她要帶的學生。
「報告！」
一聲激昂的信號，嚇得梁舟月認命地合上雙眼，冷靜緩了兩秒，她才重打精神看向門口。
可這一探，她原本冷淡的目光瞬變彷徨，明明防備地眨了幾次眼睛，卻在那個身形略高的男生身上移不開目光。
男生很高，但並不顯得瘦弱，相反，以他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可以看出，他是個愛健身的自律者。
盡然整張臉俊得濃顏如墨，眉眼卻無辜，笑起來極具幼態感。漆黑的眸子濕漉漉的泛著光亮，讓人失去防禦能力。
是的，他在對梁舟月笑，像一隻溫順乖巧的狗狗，毫無攻擊性。
梁舟月被那璀璨的笑意灼了眼，猛地收回視線，似有心虛，動作不自然地垂下眼。
手部僵硬地拿起桌上的筆，她選擇去看另一個長相偏混血的男生，終於穩定聲線：「下次不要再遲到了，叫什麼名字？」
遲到的一共兩位，就是姍姍來遲卻不以為然的這兩位帥哥。
混血顏男生的目光往講台處探了探，待看清名單上的標題以及右上角的署名，他嘴角翹起一抹笑：「新老師啊。」
聞聲，梁舟月送出自己溫柔的職業微笑，字字清晰：「沒錯，我就是你們兩個班這學期的英語老師，梁舟月。希望以後可以和你們相處愉快。」
男生瞭然地點了下頭，抬肘撞了一下身邊男生，側耳小聲說道：「老女人說的不是她，是之前那個。」
後者顯然沒興趣討論這個話題，越過他，拿起梁舟月手中的筆，在名單上畫了一個勾，抬眼笑吟吟看她：「江厲。」
梁舟月呼吸一窒，臉上剛剛漾開的笑意實則已經凝滯，有種皮笑肉不笑的僵硬，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點了下頭，收回那支筆，在陳澹的名字後面也打了個勾。
「回去上課吧，下次不要遲到。」
梁舟月轉身調試課件，故意避開了再和江厲對視。
有些孽緣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她原本以為此生不會再遇到那個幫自己拉裙子拉鏈的男人，可她偏偏在兩天後就遇到了。遇到就算了，對方還是她的學生。
一整節課，梁舟月的視線都很遲鈍，盡量不去看江厲的位置。
而另一位當事人江厲，卻一堂課都聽得認認真真，可謂是目不轉睛。講台上的那一抹倩影，屬實讓他看進了心裏。
美得讓人起了貪婪的心思。
「你不會想泡老師吧？」睡了大半堂課的陳澹打了個哈欠，醒來就看到江厲在認真聽課，他那雙平時不染男女凡塵的眼睛，此時凝滿了專註和熾熱。
江厲薄唇淺揚：「沒有。」
沒有就好，陳澹無形中鬆了一口氣。
可轉念一想，似是真想到了什麼，他神態不耐煩地吐槽：「我聽說大一有個女生和男老師談戀愛，被學校勸退了。雖然你不在乎上不上學，但請你記住，色字頭上一把刀，不要為愛走鋼索，留我一個人在這苦哈哈的上學。」
華大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學，於陳澹這種生在羅馬的人而言，上學竟成為一件辛苦的事。
聞言，江厲興緻不高地敷衍：「少管我的事。」
陳澹百無聊賴地嘖了一聲，總覺得江厲這小子心裏有事，還是那種上不得枱面的壞心思。
最終，他似乎也接受了這個可能性，勸都不勸了，改成逢迎拱火：「要不你去追她吧，好不容易見色起意，別錯過了。」
只見江厲的臉色越來越沉，隱隱地透露出不耐煩，漆黑眸子不怒自威，直直懾向陳澹，一字一頓道：「少搞我話題，管好你自己的秘書姐姐就行。」
一句話踩中陳澹命門，他乖巧地閉嘴，轉過頭繼續睡覺。
陽光灑在梁舟月烏黑綿軟的發頂，星星點點的光映入江厲眼底。他沉默兩秒，抬手拍拍陳澹背對着他的肩膀，語氣不緊不慢：「去幫我問問她是哪個院兒的。」
陳澹：「……」
真香啊！
……
一節課結束。
等班裏學生都離開后，梁舟月才收拾教材往外走。
剛走到教室門口，身側就邁進一道頎長身影，說話聲音意外的熟悉，調子透著痞厲：「梁老師，你為什麼總躲我啊？」
梁舟月心跳一窒，仰頭就迎上江厲噙滿笑意的眸子。
又是那雙含情目，清純無辜的狗狗眼！甚至，他嘴角兩邊還有淺淺的小括弧，豐潤了笑容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