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無力感
「噠，噠......」
許凱傑獨自走在即將被夜幕籠罩的街道，即使路上有一些寥寥的行人，但他的身影依舊散發着那孤獨與恐怖的寒冷。
當路過那熟悉的榕樹時，許凱傑下意識地往自己的左側看了一眼。
曾經那個自己向里張望了無數次的兒童公園此時已經成了這個大商場的一部分了。
「哈哈哈哈哈！」
他的耳中彷彿又出現了自己曾經聽過無數次的，那些兒童們在此處嬉笑的聲音。
當然，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他們對彼此的稱呼許凱傑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許凱傑也從那些相約在周六晚上一起來商場聚餐或是看電影的小學生和初中生們的身上看見了原先在公園中玩耍的小孩的影子。
那是自己曾經無比羨慕的身影。
但是現在的他，卻感到了一絲厭惡。
「切。」
他的嘴角上揚出了一個不屑的弧度。
如今的許凱傑，開始厭惡那些曾經在此處環繞的歡樂的笑聲。
他厭惡著那些自己曾經羨慕過的笑容與一起嬉鬧的身影。
他也厭惡著，曾經無比渴望這一切的自己。
「我現在的人生，只要學習，與打球，就夠了。」
「什麼約定，友情，甚至是親情，都不重要。這些東西，對我沒有任何幫助。」
許凱傑的眼神變得比白天更加冰冷，身邊的寒意使得這片即將在被黑夜覆蓋的街道更加令人不敢靠近，就連那寥寥幾個路人都哆嗦著身子加快了腳步。
「我只需要，進步，以及，變強。」
他緊緊握住右拳，雙唇因為用力而抿的更緊。
現在的許凱傑，心中只存在着對變強的渴望。
天色也在此刻完全暗了下來，黑暗沒過了許凱傑的身影。
......
「吱，咚。」
許凱傑推開家門之後便很快地拉上了大門。
今天，他並沒有想往常一樣同父母問好，而是徑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坐在沙發上的父親瞟了一眼兒子的背影，之後眼神又回到了電視機上，並沒有多說什麼。
「嗯？兒子回來了嗎？」
聽見開門聲的母親拿着顛勺就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一回來就進房間了。」
父親坐在沙發上撇了撇頭。
「他幾天怎麼回事？連聲招呼都不打。」
母親有些擔心地放下勺子，解開了圍裙，走到了許凱傑的門前。
「兒子啊！你在房裏幹什麼啊？」
她一邊錘著門一邊大喊道。
父親則是依舊在一旁安靜地看着電視，這是他一天中為數不多的可以休息的時間，吃完飯後他也要馬上投入進工作中。
「......」
許凱傑的房屋裏並沒有傳出任何聲音。
「兒子？兒子？」
沒有聽見應答的母親更加焦急，敲門聲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之前和你說過的明天要去新補習班，那個老師可是很難得才能請到的，你可千萬不要在今天晚上出問題啊。」
一心只想着許凱傑學習的母親第一件想到的果然是這件事情。
「嘎！」
許凱傑的門也在此時突然打開了。
他的房間並沒有開燈，裏面仍是漆黑一片，只有開着門時，從客廳發出的一束光照射在許凱傑的身上。
母親抬頭望去，卻看見許凱傑的眉頭微皺，眼神中似乎有着一股冰冷的怒火。
即使是面無表情，但母親還是從自己兒子的面頰上感受到了一絲深入心扉的恐懼。
他的眼神，似乎要洞穿自己的雙眸，深入自己的靈魂之中，之後將其冰凍。
自己的兒子，讓她感受到了一股彷彿能夠凍結靈魂的恐懼。
而且，夏日還未完全離去，但是他的房間，卻冰冷的可怕。
望着處於黑暗中的許凱傑母親不禁向後退了一小步，瞳孔與嘴唇微張，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我知道了。」
許凱傑只是簡單地，不帶任何語氣地應答了一句，並沒有像母親想像中那樣發怒。
「沒事就別來找我。」
但之後，他依舊帶着不耐煩的聲音，冰冷地對母親說道。
「咚！」
當母親還處於震驚與害怕之時，許凱傑就重重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父親的視線也終於在此時離開了電視。
「這孩子......」
母親保持着那驚恐的表情，一時半會兒恢復不過來。
「怎麼，突然變成這副樣子了？」
她十分不解，原本乖巧聽話的兒子為什麼會突然流露出那樣的眼神與表情，而且這還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以那樣的語氣同自己說話。
她又怎麼知道，現在的許凱傑已經決定拋棄友情與親情了。
「出來，道歉，我以前是這麼教導你的嗎？」
這時，一陣低沉但是渾厚，並且極其具有穿透度與威嚴的聲音從母親的身後傳來。
原本還輕微發抖的母親向後望去，這才發現父親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剛才那句話，正是父親對着許凱傑的房間門說的。
父親對於許凱傑的表現，也少見地展現出了怒氣。
雖然他的聲音並不大，但是極具穿透力，在整個屋子中迴響，許凱傑的房間內自然也是。
「......」
但是許凱傑仍像之前那樣，沒有任何回憶。
父親則深深吐出一口氣，頭微微低下，眼神也變得犀利起來。
「我數三聲。」
之後，他說出了那句經典的「父親的倒數」。
母親在父親與那扇緊閉的門之間來回張望，表情也變得慌張起來。
「三。」
很快，父親念出了第一個數字。
「......」
許凱傑也保持着安靜。
「二。」
很快，第二個數字也從父親的口中吐出，他的語氣也加重了幾分。
然而，房間內還是沒有傳出任何聲音。
「哼。」
父親狠狠地從鼻子中出了一口氣，手也握在了門把手上。
他即將倒數出最後一聲。
「一！」
「嘎！」
他帶着怒氣低聲吼出了最後一聲，同時也傳來了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不過，這是許凱傑自己打開的。
他在父親倒數最後一聲的時候打開了房門。
「抱歉。」
他快速地向母親道了一聲歉，但語氣中還是有一絲察覺不到的不耐煩。
之後，他又一次關上了房門。
和今天下午在社團中相似，許凱傑今晚，也還是向父親的威嚴屈服了。
許凱傑在黑暗的房間中緊緊地靠在門上，雙拳死死地緊握著。
他抬着頭，牙齒緊緊地咬着下嘴唇，身體也因為不甘與怒火夾雜在一起的複雜情感而顫抖。
「我的力量，還是不夠。」
「我還是，不夠強大。」
就在他決定拋棄友情與親情的這一天，他就同時向施躍傑和父親妥協了。
自己的力量，比想像中的，相差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