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西北（1）

另一邊的二皇子府也接到了相同的聖旨，「皇妃，這府里怎麼又要進新人了呀。」唐悠寧身邊的丫鬟抱怨著。「哼，進多少人又能怎麼樣呢？他的心早就跟着那個女人死了。」唐悠寧滿不在乎的整理的髮髻，隨手摺了一隻花園裏的月季花，把玩著。「那二皇子之前不還要求娶姜琬琰嗎？我看啊，男人都是一樣喜新厭舊的。」「月季就是月季，長得再像也不是玫瑰。二皇子喜歡誰，愛誰，納誰都一樣，但他的妻子永遠都只能是我。」唐悠寧將手中的月季花一瓣一瓣的撕碎，揉爛，不屑的丟在地上，最後踩着殘敗的花瓣離開了。

此時郊外，兩輛馬車和淅淅瀝瀝的幾個僕從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京都。「阿姐，我怕。」姜萍萍靠在姜琬琰的懷中，哭泣著發抖。「有阿姐在，萍萍不用擔心的。」姜琬琰輕輕地拍著姜萍萍的肩膀，讓她安心些。「阿姐，西北會不會有吃人的怪物，我們會不會吃不到新鮮的事物，我們還能回來嗎？」姜萍萍抽噎著把姜琬琰抱得更緊了，她小小的身子不斷的發抖。「二小姐別怕，老爺已經派人去安排府邸了，雖然不比京城繁華，但斷然會讓二小姐吃飽穿暖的。」淺月也輕聲安撫著，一旁的星茗倒是對姜萍萍的膽小面露不屑。「是，二小姐放心！天塌下來都有個高的頂着，二小姐只管跟着就好了。」星茗翹著腿附和著。姜琬琰皺眉瞪了一眼星茗，淺月也拍了拍星茗的手，示意她收收脾氣。「萍萍別哭了，只不過是換一個地方生活而已，萬事都有阿姐在的。」姜琬琰笑着抱着姜萍萍，姜琬琰挑開帘子看着窗外變化的風景，終究還是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也不知道西北是個什麼情景，原以為這一輩子都會平安富貴的度過，沒想到還有這般波瀾起伏。

「小姐，到了。」車夫的聲音吵醒了姜琬琰懷中熟睡的姜萍萍。「到了嗎？阿姐？」姜萍萍揉着眼睛詢問著。「嗯，走吧。」姜琬琰在淺月的攙扶下走下了馬車。映入眼帘的是一個破舊古樸的小宅院，周遭的荒蕪和寥無人煙都顯示著這裏的凄涼。「好破啊！我們就住這裏嗎？」姜萍萍輕搖著姜琬琰的胳膊不願接受的詢問著。「我想是的，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不過是小一點罷了，悉心裝扮也是好的。」姜琬琰小聲安慰著惴惴不安的姜萍萍，牽着她的手跟隨着父母叔嬸的腳步走進了這個小宅院，院子不大但打掃的還算乾淨，院中新添置的幾盆海棠花但也算是溫馨。「我們住東院，老二家住西院，都是南北兩間廂房，舟車勞頓，大家都先去安置吧。」姜鵬分配着眾人的住宿，姜夫人安排著跟來的僕從安置著行禮，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姜琬琰帶着淺月星茗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房間不大但東西倒是周全。「這屋子倒是還不錯的。」淺月感慨道。「嗯，我也覺著不錯，旁邊有一間耳房還算寬敞，你和星茗住也不算太委屈。」姜琬琰笑着打量著自己的新房間。「小姐，二小姐那邊可是鬧騰的很，還很是太情願呢！」星茗從外面進來，憤憤不平的講述著。「她還是個孩子，別同她計較啦。」姜琬琰安慰著撅著小嘴的星茗。「我就看不慣她嬌生慣養的樣子，什麼事都是您讓着她，越發把她慣壞了！」星茗替姜琬琰抱怨著。「誰讓她是妹妹呢？」姜琬琰看着星茗的樣子開心的笑着。

「信送到了嗎？」皇帝此時正俯身寫着字，沉聲問著。「回皇上，已經送到了。」福公公恭敬的答著。「嗯，下月十五就是個好日子安排禮部將給老二和老五納側妃的事安排下去吧。」皇帝筆鋒一轉，利落收筆，他將那幅字拿起來端詳著，面上逐漸露出笑意：「來日方長，咱們慢慢來，不急。」宣紙上的蒼遒有力的寫着來日方長四個大字。福公公站在一旁，看着皇上的神情，內心瞭然，皇上要出手了！

十五這一日，日頭高照是個不遑多讓的好日子。三頂喜轎，三個美嬌娘入了五皇子府。沈洛姝今日穿着絳紫色的衣裙，高高挽起髮髻上簪著金鑲玉的步搖，端莊的坐在主位上，面臉堆笑的迎接着賓客。「五弟妹好福氣，剛有了身子，宮裏就怕您辛勞，賜了妃子給你分憂呢。」唐悠寧輕搖著扇子調侃著強裝不在意的沈洛姝，沈洛姝雖然被唐悠寧膈應的厭煩，但礙於身份又不敢頂撞只好陪笑着。「二皇妃說的是呢，生養孩子的辛苦自然是常事不能比的。但這三年抱倆的福氣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您說是吧?」坐在一旁的青衣少女巧笑盼嫣的回應着，縱使是青衣淡妝，也難掩那一雙媚眼如絲，玲瓏有致的身段的美艷。多年不曾有孕一直是唐悠寧的死穴，如今卻被沈洛玥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措脊梁骨，唐悠寧的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哼，懷個孩子有什麼了不起的，能教養出像你這樣口齒伶俐的妹妹才是五皇妃的本事啊！」唐悠寧陰陽怪氣的說完轉眼看向沈洛姝。「懷孩子怎麼就....」沈洛玥站起來想要分辨著。「洛玥！宴還沒開你便吃酒吃糊塗了？來人，扶側妃下去醒醒酒！」沈洛姝瞪了沈洛玥一眼，示意她下去，沈洛玥只好憋著嘴憤憤不平的走了。沈洛姝一看場面不對，連忙打着圓場，笑着說：「二皇嫂大度，我家妹子年紀小不懂事，說的話也儘是胡言亂語的，您別放在心上。」「瞧五弟妹這話說的，倒顯得二皇嫂小氣了，二皇嫂從來也沒將一個側妃的話放在心上啊，不過是個登不的大雅之堂的人。」三皇妃冷不丁的插了這麼一句，讓場面倒更顯得尷尬了。「二皇嫂，我不是這個意思....」沈洛姝緊忙解釋著。「行了，安靜些等著觀禮吧！一個兩個聒噪的很。」唐悠寧絲毫沒給沈洛姝留面子，不屑的說着側目挖了沈洛姝一眼。

繁複的禮節，吵鬧的賓客直擾的沈洛姝心煩意亂，待人們都散去后，沈洛姝怒氣沖沖的進了沈洛玥的房間。「我說你今日怎麼回事？平日笨嘴拙舌些也就罷了，今日怎麼就顯得你口齒伶俐了？本來她們就瞧不上我們這些外地來的女子，如今這般，更是將臉面都丟光了！」沈洛姝圓目怒瞪，口吐飛沫的謾罵着，一揮衣袖將桌子上的茶杯掃落在地，滾燙燙的茶水一個不小心就潑到了沈洛玥的手臂上。「嘶，阿姐，我....看不慣她們那般欺負你！」沈洛玥被茶水燙的倒吸了一口涼氣，沈洛姝的話又像是刀子一般狠狠的戳在她的心上，如今只委屈的雙眼含淚，又有苦難言。「你當你是誰？那二皇妃又是誰，她爹可是鎮北侯！」沈洛姝只覺得一股熱血上頭，再加上懷着身孕操勞了一日，這一下氣的頭暈目眩，一個踉蹌就要倒下去。也得虧丫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沈洛姝「夫人，當心！」「阿姐！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我再也不會了。阿姐你別生氣了，你肚子裏還懷着孩子呢！」沈洛玥見狀連忙跪在地上抽搭着眼淚，一臉擔憂的看着輕撫額頭，面如死灰的沈洛姝。「這些年，爹娘將你寵的驕縱壞了，這王府本就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王爺又未曾碰過你，改日我定要與他商討，將你尋個由頭送回去才好。」沈洛姝被丫鬟攙扶著起身向外走，滿眼嫌棄的看着沈洛玥。「阿姐，我不要，阿姐！」沈洛玥聽見要被送走的話，崩潰的情緒瞬間爆發了，她嚎啕着想要喚住沈洛姝，但沈洛姝終究是頭也不回的在丫鬟的簇擁中離開了，只留下沈洛玥一個人癱坐在地上，絕望的痛哭流涕。

「啊！啊！快來人啊！」姜琬琰驚恐的大叫着，睡在偏房的淺月星茗聽見叫喊聲連衣服都未曾穿好就跑了進來，淺月關切的問著：「小姐，這是怎麼了？」「有老鼠！淺月，有老鼠！」姜琬琰一把拽住淺月的胳膊，被嚇得一身冷汗的回答著，「它從上面掉了下來，然後踩着我的被褥跑了下去！」姜琬琰幾乎是哭着說完的。「小姐別怕，我和淺月陪着你睡！」星茗將姜琬琰抱在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着她的情緒。「也是，這西北不比京都，蚊鼠蛇蟲多了些，我們應該有些準備的。」淺月自責的說着。主僕三人卻沒想到，此時竟有一個黑衣人蹲坐在屋頂悄然觀察着她們的動靜，那黑衣人看着被嚇得驚慌失措的姜琬琰冷哼了一聲接着嘲諷的呢喃了一句：「廢物！」，然後一溜煙消失在了黑衣里。

而此時的李玄奕正坐在喜桌前獨自喝着酒，將剛入門的新娘子晾在一旁，不理不睬。新娘子坐在床前，緊攥著雙手，不知所措的低着頭。「叫什麼名字？」李玄奕不緊不慢的問著，仰頭又是一杯濁酒入腹。「妾身霽晗......」霽晗怯生生的回應的，想要起身行禮但又覺得不妥便又坐下，李玄奕看着她笨拙的樣子竟覺得有一點可愛，起身晃悠着步子揭了紅蓋頭。霽晗羞紅了臉，微低着頭，一雙小鹿眼睛一眨一眨的帶着長長的睫毛撲扇著，巴掌大的一張小臉上，一張櫻桃小口紅盈盈的，嬌羞的模樣直惹人愛戀。「別怕，我不吃人的。」李玄奕醉醺醺的看着霽晗伸手摸了摸她白凈的臉頰。霽晗的臉蛋更加羞紅了，少女的嘴角淺笑着，「好，我不怕！我會好好侍奉夫君的。」霽晗抬頭含情脈脈的看着李玄奕，說罷又不好意思的別過頭。父皇的眼光真是極好的，又是一個小家碧玉的女孩子，李玄奕倚在床邊喝了一口酒，笑着說：「這酒的味道清香，入口纏綿但卻比不上那烈酒，一口入喉便暖到心肺。你的性子柔和，想來和洛姝合得來，往後的日子漫長乏味的很，多去與她做做伴也是好的。」霽晗拿起杯子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飲下，許是從未喝過酒又喝的急的緣故直辣的霽晗乾咳了幾聲，然後啞著嗓子握住李玄奕的手說：「往後漫長又乏味的日子，霽晗都會陪在您身邊的。」李玄奕看着嬌羞可愛的少女將她攬進懷裏，輕紗軟帳，美人曼妙，旖旎纏綿。

因為二皇子要求一切從簡，所以在子夜從後門抬進了幾頂軟轎。唐悠寧三言兩語便將幾人打發回院子裏，而二皇子更是連面都沒有露。府里更是沒有一丁點的裝飾，全然看不出今日是個大喜之日。「皇妃，二皇子來了。」丫鬟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通報著，正坐在窗前挽發的唐悠寧手中的梳子掉在了桌子上，不可置信的問著：「什麼？」「娘娘，二皇子來了，您快準備準備。」丫鬟焦急的催促着。唐悠寧轉過頭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拿起了桌上的胭脂，點了點唇又戴上了剛摘下的耳環，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龐，苦澀的笑了笑。「二皇子到！」門口的太監通告著。「臣妾」唐悠寧剛要行禮便被二皇子扶了起來，「不必多禮。」二皇子拉着唐悠寧的手坐在了軟榻上，「這些女子我拒不掉的，還得勞煩你費心盯着些，別混了不幹凈的人進來。」二皇子的聲音很好聽，一字一句都在撩撥著唐悠寧的心。「好，有我在，你放心。」唐悠寧溫婉的笑着，不敢直視二皇子的眼睛，想她叱吒一時的將門虎女卻也為了一個男子這般委屈求全。「能娶到你這樣的賢妻是我的福氣，早些安置吧。」二皇子笑着說完，輕拍了拍唐悠寧的手背，起身向床榻走去。